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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06.
      在K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不明。
      他看着那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愣了两秒,他觉得那个来电是潘多拉魔盒,自己不应该去接,接了一切就会彻底不同。
      然而,他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问候,在K还没来得及问候,那头的人劈头盖脸地说了两句话,然后通话单方面结束。
      K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嗤地冷笑了一声,猛踩了油门,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飞奔而去。
      那一刻他一定知道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肢体瞬间僵硬,呼吸困难。
      “呵,是这样么?”
      “是这样么?”
      “一定是这样么?”
      “那就这样好了。”
      “那这一辈子就这样好了。”
      “我就是你的劫,就这样一辈子好了。”
      “我还会见到你的,对吧?”
      K急急地踩了刹车,捂着自己的心脏,颤抖的手伸进口袋里翻找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仰着头靠在座椅上一直努力地平静自己的情绪,渐渐地,心脏变得没那么疼。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K看了一眼,是机票出票的信息。他稳稳心神,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发动了车子像离了弦的箭朝着飞机场开去。
      “我们这一辈子都会是彼此的劫,你逃不掉的,我也同样地逃不掉,不,我不能逃开,因为那是你,那是你啊,阿铉。”
      手机又响了起来,K稳了稳心神,把电话接了起来:“行李箱取到了么?”
      “取到了。”
      “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么,你干嘛这么费神,还特意跑过来?”X在电话里头抱怨了一下。
      “是啊,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么?”K自嘲了一句。
      “喂,你怎么啦?”X听出K的声音不对劲。
      “没什么。”
      “哦。”
      “我到了会联系你的。”K挂了电话,直奔机场大厅。
      K看了一眼电子屏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快步穿过人流,走向登机舱,他想登机。
      机场的服务人员一直在和他说还没有到登机时间,但是他恨不得直接越过舱口的工作人员,直接上去。
      他觉得自己迟了,很迟了,但是明明飞机还没有到登机的时间,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迟了。
      “先生,您没有迟到,您再稍等十分钟。”工作人员拼命地解释着。
      K露出很急切的眼神,却发觉自己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语,只是在不断地重复那一句:“迟了,太迟了,他不要我了。”
      K蹲在登机舱门口,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像是被丢弃在荒芜的野外,惊慌失措,什么也听不见。
      终于机场的广播响起他的航班登机信息,他站了起来,顾不得头部的晕眩感,急急忙忙地通过登机舱,上了飞机。
      坐在舷窗出的K,望着窗外,看着飞机一点点离开地面,拼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耳朵里的嗡鸣,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一颗泪划过脸颊,滴在他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
      “我要来了,你会见我么?”

      阿铉坐一家私人画廊里,看着眼前一幅名为《简》的画,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白色,而阿铉却看得入迷。他感觉自己被这一片白色包裹,随其流淌飘浮,像渐渐迷迷失在这一片白色之中。
      这是K很喜欢的画,当然也是阿铉很喜欢的画。K曾经想将它买下来,但是他阻止了。这幅画便一直留在了巴黎的一家私人画廊里,直到画廊变成阿铉所有都没有离开过。
      “阿铉。”
      一个法国女郎走过来,站在那幅画面前,侧脸看着阿铉。
      “你来了,珍妮。”阿铉抬眼看了一眼金发碧眼的她转而继续看向那幅画。
      “为什么不把它带回K国?”珍妮看着那幅《简》。这幅画至少在这个画廊放置了六七年,在她刚刚认识阿铉的时候,这个画廊就已经是阿铉所有,他一年会来两三次,那时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不久后就变成了他一人,形单影只。
      阿铉摇摇头:“我配不上它。”
      “那为什么还要留着?是在等那个人么?”
      “等?他从来不需要我等。”阿铉站起来,看了一眼画廊尽头的画,那是蒙德里安红黄蓝系列中的一幅。
      珍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铉,你们东方人是不是在感情上都口是心非?”
      “谁知道呢?”阿铉整理好衣服,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再看了一眼《简》。
      “明天塞纳河畔的一家私人画廊有展出,这是邀请函。”珍妮从她的手提包掏出一张精美的卡函。
      阿铉接过邀请函,没说话转身往画廊出口走。
      春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有种暖意,阿铉却执着地往有阴影处走。

      K接过X送过来的手提行李箱和手机,沉默了很久。
      行李箱是六年前K买的,手机和K那只旧手机是一对,然而被阿铉轻易地丢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了。
      “X,你知道最近巴黎有什么画展或者其他的艺术展么?”K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
      X皱起眉头:“你千里寻夫也不可能一天之内跑完十几趟展览的,算了吧。”
      “不试怎么知道?”K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准备要走。
      “K,你去哪?”X看着提着行李箱要走的K,摁住他的肩膀,“如果你要去阿铉哥的画廊的话,建议你不要去,你进不去的。”
      “为什么?”K挑眉看着X。
      “你当年假死没多久他就知道你活着了,他就下令说除了他和工作人员以外谁也不能进去。”X拦住K。
      “这样么?那就更要去了。”K推开X,拦下一辆taxi,直奔那家画廊。
      有些事情就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X这样说,K未必敢去。
      当K站在画廊的大门前,看着那块几乎埋没在草里面的石碑,上面刻着IF,那是画廊的名字,是他起的名字,阿铉刻上去的。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K想往里面走,被门边的警卫拦下:“先生,这是私人画廊,是不对外开放的。”
      “对外?我也算在外了呀?”K冷眼看着警卫员,“去通知你们的负责人或者你们的画廊老板,就说是K先生来了。”
      “对不起,先生,老板吩咐过了,警卫员没有通报的义务。”警卫员皱着眉并不是很想理会,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用各种理由想混进去,他认为这个人和以往的没有区别。
      K 听完警卫员的回答,直接将警卫员翻打在地:“那我应该自己进去。”
      K不再管那个倒地的警卫员,径直往画廊里走,画廊一切都没有变,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角落的装饰用的盆栽也一点没变。K撇撇嘴角,到底是阿铉,只要他愿意,时间在他虚拟的世界里一样是静止的,至少表面上是静止的。
      “是K先生?”
      K抬眼看见一个法国女郎朝自己走来,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的渊源。
      “K先生好久没来了呢?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珍妮笑着向K鞠了一躬。
      “是你。”K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珍妮,怎么也和五六年前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姑娘联系不起来。
      “是我,珍妮。K先生是来参观还是来见阿铉?”珍妮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K,似乎试图在他的身上找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
      K并不理会珍妮的打量,继续往前走。
      是的,他,不是想叙旧,他想找的只有一幅画,《简》。
      珍妮想拦住K,K冷笑道:“别以为,你叫他一声阿铉,就能够掌控他的全世界,你最好别拦我,别让你自己沾沾自喜的位置变得一文不值,还有,我忘了告诉你,捡你回来的人,是我,不是他。”
      “K先生言重了,珍妮不过是按照阿铉的吩咐照看画廊而已,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K先生,还请K先生谅解。”珍妮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的状态,确实K说得没错,她是有些沾沾自喜了,或者说有些得意忘形,她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比阿铉手软,阿铉的狠是不动色声的,而他的狠是直接从天灵盖一刀劈下来的狠戾,毫不掩饰的直接,令人无法招架。
      “所以,滚开。”K料定她不会直接知会阿铉,但是如果她直接通知阿铉,那么K连进来的可能性都没有。K这样子做,其实就一场赌博,所幸,他赌赢了,却也知晓一件事,珍妮这个女人爱上了她不爱该爱的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不需要K出手,阿铉自己就会收拾,阿铉会出手倒不是因为谁,只不过是他不需要这样的爱情,或许在他的心里,爱情只有四年前毁灭掉的那一场勉强算得上。
      K站定在《简》前,轻轻地笑了。
      “阿铉,怎么不连这里也烧了?兴许你烧了这里我就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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