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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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杏猛地把眼睛睁开。看见的却不是精神世界里虚无变幻的光斑，而是实打实的天花板，白色的。
怎么回事？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又把眼睛闭上。
北泽梨呢？她怎么感觉不到她的意识了？
她吓得赶紧坐起身，一低头就被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惊住了。
稚嫩的皮肤上包裹着浅色系的柔软蓝条纹病服。稍微嫌大了点儿，褶皱着遮住她的大半个白嫩的脚丫。
“这是…？”她抬起手臂打量自己。显然，现在的任杏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北泽梨…她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了。
这样也好。她不经意回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
任杏定定神，用眼睛四处检查房间，最后在床头柜发现了一个小圆镜。
她探手拿起镜子。慢慢把目光聚焦在小小的水银面上。里面映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是五岁的任杏。
任杏愣住了。她脑袋飞速运转，却又思考不出任何结论。是自己从此离开了北泽梨的身体，重生成了五岁的自己？还是北泽梨的一切都是虚假？
又或者说，她本身就活在梦里？
任杏又捏了捏自己的手。手心有薄薄的汗。她用了几分力气，却感觉很茫然。
五岁的任杏啊……任杏脱力地把眼睛闭上，重重地倒在床上。
有人推门而入。高跟鞋在地面敲击重响，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光是从脚步声就可以辨认出过——是个为钱而来的人。
“阿杏，你睡醒了啊，感觉好点了没？”黏腻的声音在空气中浮沉。任杏恹恹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四五十岁女人暗沉而臃肿的脸带着献媚的笑容，把眼尾挤的似无数条细鱼。
这是她舅母，也就是过世妈妈的嫂子。
“嗯。”任杏用鼻音简单应答。她干脆翻了个身，把头背向女人。金属保温桶撞击上床头柜，然后是叻啦一下打开的声音。“我给你熬了乌鸡汤，你可要喝了好好补补。”说罢是瓷勺轻敲金属碗边的声音，“这车祸，可不是小事啊。”
女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任杏不动声色地皱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她清楚得很，哪里有什么亲情，还不是看中钱。
她看中的，无非是妈妈的遗产。
好了，这么说的确太狗血了点，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父亲算是个有钱人：住豪宅，开跑车，养情人。而她妈妈，也归属于“情人”这一类里。说白了，任杏根本就是个私生女。
但好在男人对情人出手足够阔绰，她妈妈的资产也相当可观。而总有那么些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闪闪发光的黄金。
从前还有她和妈妈一起并肩作战，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黑暗中。
“不用了，我不想喝。”任杏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一下冲进鼻腔，刺激的她眼圈一红。
好像除了钱…的确也没什么人会关心我呢…
阿梨用手蒙住眼睛。
她忽然想起北泽梨的脸。
“对不起……”她声音哽咽而低沉，大概只有自己听得见。
很久以前，任杏就把同龄人分为两块：一种是知道“向任杏借钱的话不用还”而接触她的，一种是知道“任杏是个私生女很不要脸”而疏远她的。
任杏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愿意活在自己用金钱堆砌的堡垒里做她的公主。
可是到后来，连金钱铸成的骑士都背叛她的时候，公主在城堡里流泪：
“任杏好自私啊…不就是个私生女吗拽什么啊。”
“她有点破钱得瑟什么啊，真把自己当公主啊！”
“…………”
“私生女”是她一生背负的罪名。
半夜忽然被冷风冻醒。
任杏裹紧被子，在黑暗中摸索空调的遥控器。却忽然听见门外的脚步轻响，然后停住了。
“老任啊，你也不想想办法！”女人微嗔道，“你难道还真想一辈子养着那个私生女啊！？”
任杏心里一痛。她默默把手放进被子里。
稍后，男人的声音才响起：“哎呀老婆你别急啊，这不想办法呢吗！”
“这孩子我们还得暂时养着，现在外面的眼睛太多了，盯着妹妹这笔钱的人不在少数。所以钱锁在她女儿身上还是安全的。”
“不过那男人似乎把什么秘密落在了这笔遗产里，他现在找的很急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我们把她养十几年，再按计划——”
“把她杀死。”
那四个字，一刀一刀插进心口。
原来这里不是梦境，反而是她活了十几年的生命，才是噩梦。
自己，一直一直，活在阴谋里。
任杏把下唇咬死。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却一滴也流不下来。
过去十五年的她还天真到以为，只要把钱统统都给他们，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而现在，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她从美梦中打醒。
好痛……好痛啊……
谁来把我叫醒……
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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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杏？”北泽梨试探着出声，“你醒了么？”
“唔——头有点痛…”任杏迷茫地坐起身，眼前又是熟悉的光斑，耳边北泽梨有点焦急地询问她感觉怎样。
“这个...”北泽梨有点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大概是我刚才撞到柜子导致的......”
两个人有些沉默，都没有主动提起不愉快的往事。北泽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所以...这事就算正式过去了吧？
“那个...我睡了很久吗？”任杏轻轻地开口。她还有点迷糊。
“对啊，”北泽梨微笑起来，虽然不太确定，但她感觉任杏变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在睡眠中做了个好梦。“足足有...唔...十天吧？”
“这么久？！”任杏自己着实也被吓了一大跳。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那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唔，是发生了很多一言难尽的事情呢......”北泽梨有点苦恼地抓抓头发，然后移步至窗台边。任杏这才发现她们其实不在家里，而是某个旅馆中，装修风格倒是非常日式。
“比如说......”北泽梨握住窗帘，再奋力拉来，光芒瞬间争先涌进暗沉的房间，细小的尘埃又一次在阳光下轻舞，“我们现在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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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任杏惊的几乎跳起来，“什么鬼啊？！”
“所以说一言难尽嘛……”北泽梨抓抓头发，显然她很欣赏任杏此时此刻的表情。“你只要努力接受这个事实就好啦！”
“好想打人噢这是怎么回事……（呵呵脸）”
“不过......”看够了任杏气急败坏的模样，北泽梨才迟疑着开口，“任杏，我知道了你回家的办法。”
“你怎么想？”
一下子又把气氛冻成冰点。
舅母一家的阴谋，不怀好意的“父亲”，厌恶她的同学......这些人的脸充斥着任杏的脑袋。她淡淡移开视线，让头发遮盖住脸上的表情，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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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泽梨坐在旅馆柔软的床上，略有些苦恼地托腮观察仍然昏睡不醒的任杏。
她现在身处异国，携带有一箱行李，一点现金，一部手机，还有...一只黑皮大狗？
总之感觉还蛮奇妙的。
北泽梨看的无聊，掏出手机检查自己的邮箱，向下，向下，指尖停留在五天前妈妈发来的邮件上。
然后稍稍用力轻触，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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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桐皇高校得到了中日交流生的名额，项目是校园男子篮球。
这么说看起来很扯，但戳着红印章的理事长通知单送到桃林五月面前的时候，大家都吓傻了。
说实话这的确算是个不错的差事。公费出国旅游一周，学分加倍，结业后还有升学优惠。高三年级的却主动表示弃权。若松大力地拍了拍桃井的肩膀：“我们前辈的就不用这种福利啦，毕竟生死已定咯。”
于是名额只剩下一年级和二年级。
其实这种活动理应安排队里的王牌出去，但是青峰倒是事先打好招呼，干脆地拒绝这种对他而言实在是浪费时间的麻烦事。
桃井五月撇撇嘴，阿大真是连开后门的机会都不屑一顾呢。
事情出现转机是第二天下午。
申请表提交已经到了截止时间了。桃井五月急匆匆地跑向办公室，“报告！”
过了放学时间太久，办公室里只有零星几人，其中多半是整理资料的老师。因此桃井五月一眼就看到站着的北泽梨。
“啊，阿梨！”她微笑着打招呼，“怎么还没回家？”
北泽梨也是一愣，她随即挥了下手中的纸，“我来请假的。”
“我下周就去中国啦。”
桃井五月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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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乎是顺理成章地，青峰大辉一脸呆滞地被塞过护照和机票，还有某个白痴五月很大力地鼓励他。
“加油啊阿大！不要错过一切机会！”
啥？什么机会？
青峰大辉狐疑着踏上飞往中国的航班。
再接着，在飞机狭窄的走道上，撞见了北泽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