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糖不会成苦》百哥

3、最亲的人只有爸妈

　　住到老家的那三年，我的功课真的是差到极点。

　　因为在老家要帮忙干各种活，我的功课常常要在学校完成，至于背课本，就真的少之又少，所以每次我都在班上让老师打手板，有时候能让两三个老师在同一天打在相同的位置上。红彤彤的小手，有时候连笔都握不住。

　　那段日子里，妈妈不在身边，莫名的委屈充盈了我的整颗脑袋。我常常在周末被奶奶喊去自家庄稼地那拨花生，装进一个大麻袋里，然后倒进竹筐里，一筐筐花生要经过一遍一遍的冲洗，洗完之后一个筐一个筐地挑有没有残败的。最后将这一堆花生进行分类，分为好中坏三种，也就是三筐。然后将它们煮熟。
　　小手和大锅铲产生极大的差别，为了能让每颗花生豆能感受到温度，常常要用大锅铲不断地搅动。奶奶则坐下树下的椅子上扇着扇子，喝着凉茶。每次煮花生的期间，我的一双手往往都是水泡。

　　接下来的日子，是每到出大太阳的时候，要将这一筐一筐地花生倒在天台上，进行反复晒制。一旦太阳快落山，整个村子的房子都会发出扫花生到筐里的声音。
　　为了要将花生变得又脆又硬，奶奶要求要求我得每天将三筐花生背到阳台去晒，然后在太阳还没落山前又得收齐好背到楼下去。爷爷每次工作完回来见我在忙，也会过来一边帮我，一边跟我聊天，等我们都忙完后，还会用他的旧式自行车带着我去村里的小杂货店里买零食吃。
　　遇见陡坡，他都会下车牵着走，一旦前方有点小石头，他都会慢慢骑得慢一些。
　　反反复复，过了一个月。

　　离老妈出走后的不知哪天，老爹晚上出门，奶奶原本已经睡下，被老爹开门声惊醒，匆忙套件外套出去询问我老爹，他们就在我床旁的窗户外面谈话，我将耳朵贴在窗上，竟一点也听不见，以为我的老妈出了什么事，我的老爹也不要我了，于是蒙着被子，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第二天，奶奶只字未提，老爹也好些日子见不到。
　　每每晚上想起，泪水总是湿透了被子。

　　后来聪云女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怀了孕的糕点师傅了。
　　怀孕的聪云女士显得意气风发，每每都跟我说肚子的小弟弟在踢她，看着她笑得乐乎，我也跟着开心。
　　“如果可以，你能去奶奶房间睡觉吗？妈妈这翻身，怕你踢着我肚子了。”老妈让我去了奶奶房间去睡。
　　我是拿着拖鞋进去的，生怕将奶奶吵醒起来。
　　奶奶和爷爷很早就已经分居，只是没有办理离婚手续。爷爷和奶奶生了5个孩子，但爷爷一分钱没在孩子上花过，年轻时候出去打拼，回来的时候分文未带，却还硬生生地在奶奶自己的房子上住着。
　　“你怎么上这来了，要敢踢被子就把你丢出去。”奶奶朝我扔了一件被子，怕我将她的被子踢掉，让我上另外一个小床去睡。
　　我捂着被子，心里委屈地直流眼泪，怕奶奶发现，又拿着拖鞋出去了，爸妈的房间紧闭，担心肚子的小宝宝深夜受到惊吓。

　　于是无处可去的我蜷成一团在院子的小长凳上，蚊子叮得我全身，但我不痛不痒，相反的是心里觉得踏实，竟也睡下了。
　　每个早上，家里都会煮上一大锅金黄的地瓜粥，伴着炊烟，伴着鸡鸣，大家从被窝里起身吃早饭。小堂弟的粥旁边总有吃不完的自家鸡蛋羹，而我，只有不够吃的剩菜。偶尔也眼馋那金黄色上带点葱花的鸡蛋羹，只能舔一舔他用过的汤匙。

　　“上学去了，快点啊，要迟到了。”她叫范乔，范乔总会到家里来喊我一同去上学。我小学四年级转到新学校时候的第一个好朋友。就住在我老家的附近，我们每次都一起上学，命中觉得似乎她就是第二个林池。

　　“这就来。”我顾不上吃饭，匆匆两口准备走，都会被奶奶喝止吃完才能走。一边是等我的同学，一边是严厉的奶奶，我一个都不敢得罪，于是吃饭变成了一件有速度的东西。

　　“你怎么每回都这么慢呀？”范乔嘟着嘴一直在前面走得十分迅速，我一边系鞋带一边向前追她。

　　“别生我气啦，我下次一定吃得快一些。快点走，快点走。“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笑了笑，碰巧一户人家的新闻频道报时，我俩二话不说，抱着书包奔向学校去。

　　结束一天的学习，回家的路上，夕阳特别美，一些还在学校玩耍的同学玩起了打电报，单脚捉人，扔沙包，跳大绳等等，似乎太阳不落，就没到回家的时候。

　　“你晚上在家干嘛？”范乔舔在冰棍问我。

　　“这个嘛，可能要洗碗，或者拖地板”我踢了踢在地板上的小石子。

　　“其实今天我生日。”她扯了扯书包上的肩带。

　　我佂住地看着她。

　　“我爸妈想让你过来吃蛋糕。”她一边舔冰棍，一边说得含糊不清。

　　我一听立马转头，停住向前的脚步。

　　“我想去，可是得问过我妈妈。你等下等我一会。”我说这话时可快了。

　　她顾不上说话地舔冰棍，就点点头。

　　我将想法跟老妈说了，她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织袋子，（那时，流行一种织袋子，捕鱼用的，织成一小块，按长度算钱，一般我老妈花个半个月，就能织上一条，大概收入是200块到300块之间）一边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得允许了。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吃上生日蛋糕，那黑暗中的烛光有些摇曳，竟像我那时的心境，似乎对蛋糕产生了极大的敬畏。香甜的奶油和脆脆的巧克力，好似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到了胃里。

　　回到家的时候，老妈临产了，一家人都赶去了医院，赶巧又停电了，我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睁着眼等来了天亮。
　　这时，我想了很多事，比如老妈偷偷给我钱买浮粿，是不是以后也会给我的弟弟或者妹妹这么做，比如他如果想要我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有姐姐样的让着他，又或者，老爹老妈只喜欢他，不再喜欢我，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老爹第二天回来，在医院门口给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酱香饼，顺便拿了一些老妈的衣服和用品又去了医院，奶奶也跟着回来，为了照顾鸡鸭。

　　“生了个男孩啊，终于生了个有出息的孩子。”奶奶一边给鸡鸭准备食物，一边嘴里念叨着。

　　睡意初起的我和此时的大太阳形成极大的反差，我一夜未眠，在院子里听着奶奶在自言自语。

　　有一次，奶奶和几个姑妈们在院子里聊天，喝茶，我在二楼的阳台上晒被子，只听见她们络绎不绝地谈论。

　　“你说啊云，嫁到我们这来，从来没给您煮过一顿饭，还总来这吃喝拉撒，你说这啊辉也是，长得倒也正经，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还不懂事。”
　　“要说这个啊云在怀着里里的时候，居然还妄想吃您买来的橘子，你说这大人还没第一个吃，她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还有更过分呢，你说现在阿辉有了自己的家庭，挣来的钱，每个月估计也就给您老人家200吧，要知道他一个月可是能挣上个个千的人啊。铁是阿云每天晚上在他枕边鼓捣。”
　　“我活这么大，还真的是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长相极丑，还总是想搬出去，这不又得回来养胎，又得见到她。还有啊，阿辉每周都给我送肉，他们肯定天天吃肉，肉买多了，才往我这送。我活这么大，真的不喜欢她。还有她那女儿，长得跟她一模一样。”最后，奶奶一边嚼着我平时晒制的上等花生，一边说道。

　　知道了奶奶对我真正态度后，我变得更加沉默了。
　　同样是亲人，只有你流着爸妈的血，只有他们，心心挂念着你。再无其他。
　　我似乎看到志辉男士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匆匆忙忙为我买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