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玉禾事》依玥然

20、第20章 恶心的永升

　　玉禾点点头，她知道太太身子一向不好，刚才又说了许多话，这会儿肯定累了，她便与太太道了别，抱着苗苗和王妈一起出去了。太太看玉禾走了，又忍不住唉声叹气，翠叶不解问道：“太太，大小姐都平安回来了，还带回了药，您还不放心吗？” 太太抚了抚胸口，只有她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她早就算好了玉禾回来的日子，前几天就派人去大路口一直盯着，可过了两天，她却得知回来的只有一个，玉禾与另外两个都没回来！
　　她顿时慌了神，以为玉禾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不禁心如刀绞，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拼死拦住玉禾，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认为玉禾是个姑娘家，可能路上走得比较慢，于是又苦苦煎熬了两日。
　　就在她快要崩溃绝望之时，终于等来了玉禾回来的好消息，她能看出玉禾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要不然也不会弄得那样狼狈不堪，简直像个逃难的流民，可玉禾不愿说出实情，她也不好多问，只要人能活着平安回来，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吩咐道：“明儿个多做点补品送过去，让大妞好好补补，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翠叶看太太脸色好了些，这才笑道：“放心吧，太太，一早就送过去。”

　　玉禾把玉苗抱进里屋，看她睡下后，又嘱咐了王妈几句，这才走向自己的房间，她还未进门，就见碧月从屋里冲出来，欣喜若狂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刚才就想去找你，可听说你在太太那，我准备了好些饭菜，快用些吧。”
　　玉禾点点头，进了屋，她看到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的菜，那些荤荤素素、汤汤水水的，摆了足足有十几个碗盘，这让她想起了那些忍饥挨饿、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她忙叫过碧月，严肃地叮嘱道：“以后别再弄这么多，吃不完都浪费了。”
　　碧月听了连连摇头，“您就别为难我了，太太早有吩咐，一定要给您多补补。”

　　玉禾虽然在太太屋里吃了一些点心，可对于她饥肠辘辘的肚子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此时她已没力气再与碧月争辩些什么，忙拿起碗筷连连扒饭，又对着碟子夹个不停，碧月一边帮她布菜，一边劝慰道：“慢些吃，小厨房还有好多呢。”
　　玉禾听了这话不禁噎了一下，忍不住翻个白眼，碧月急忙又盛了一碗汤，玉禾就这样大快朵地吃了两碗白饭，喝了两碗汤，又吃了好些素菜，这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些，一扫多日来的疲劳和饥饿。
　　饭罢，玉禾指了指那大半桌子的菜，正色吩咐道：“都收起来，明儿个热热接着吃，以后别再做这么多，要不天天都得吃剩饭。” 说完，她便去洗漱了，然后一头扎到松软的床上，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感叹了一番，这才昏睡过去。

　　洛长膺把玉禾送回家后，想赶紧回去复命，他强忍满身的饥饿和疲惫一直往前奔走着，丝毫不敢停歇。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来到了军政武装处，他向门卫解释了一番，被放行后，便急忙奔到处长室，大喊了一声：“报告！”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洛长膺这才推开门走进去。梁振中抬起头，仔细瞅了几眼，才认出眼前这人是被派去省城的洛长膺，那个跟他一起同去的冯永升早就回来了，可他却晚了好几天，莫不是还带回来了别的消息？
　　想到这里，梁振中急切问道：“你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洛长膺站得笔直，立刻道：“报告长官！省城鬼子兵力已经快三万人了，桐县也将近两百人，孚县和桦县……”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别的吗？”洛长膺话还没未说完，就被梁振中打断了。
　　洛长膺仔细思索片刻，又咬牙切齿道：“鬼子在省城还抓了不少活人做实验。”
　　梁振中微微皱了皱眉头，“听说玉禾也被抓了？”
　　洛长膺解释道：“她是被抓了，不过又逃了出来，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
　　梁振中点头道：“还算你有心，以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这事，下去吧。” 洛长膺这才松了口气，行了个军礼便退出去了。

　　洛长膺回到军营，见到刚从饭堂出来的冯永升，便急忙拉着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关切问道：“你在省城是怎么出来的？这一路上怎么样？”
　　冯永升神色骤变，支支吾吾道：“我是和其他难民……一起混出城的……路上还好。” 洛长膺觉得他有一些古怪，但也不好多问，心想他肯定也没少吃苦，便劝慰了几句，转身吃饭去了。
　　冯永升听洛长膺提起了省城的事儿，不禁又想到那令自己无比恶心、终生难忘的一幕。当时鬼子对进出城的人实行“宽进严出”，进城的人只要有通行证，没带刀枪之类的违禁品，基本都能进得来，可是要想再出去那就太难了，首先青壮年是绝不允许出去的，他们要被鬼子抓去像牛马一样没日没夜地做苦工、挖战壕、建营房、拉货物......
　　身体比较健康的也出不去，要被抓去用来做活人实验，只有那些又老又残又得了重病的，才会被鬼子当成没用的废物给赶出城去，冯永升当时在大门口蹲守了很久，终于观察出了一点门道，看来他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就在他一愁莫展时，突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痛苦的哀鸣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生了重病的老乞丐，不知他得了什么病，只见他头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脓包，有的都流出了脓水，冯永升顿时觉得恶心不已，赶紧挪了挪脚步，离他远了些。突然他灵光一闪，眼前的这老乞丐不是正符合出城条件吗？若自己和他一样不就行了吗？可自己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年轻人，该如何做才能像他一样呢？
　　冯永升苦苦地思索了好大一会，终于涌出来一个无比邪恶又令他自己无比恶心的念头。他看那老乞丐用发黑的指甲不停地挠着已经溃烂流脓的皮肤，便蹑手蹑脚地向前方轻轻走去，可那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冯永升这才猛地一下子扑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迅速把他拖到一个僻静处。

　　这老乞丐哪能和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冯永升相比，虽然也用力地挣扎几下，但没过一会儿，他就蹬了蹬腿，再没了气儿。冯永升还第一次这样杀人，虽然他胸口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可他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先把尸体放好，又在地上仔细地搜寻着，终于找到了一小块碎玻璃，他赶紧捡来在一块石头上用力磨了一会，又在自己衣服上试了试，感觉很锋利了，这才扒开那老乞丐的又脏又破的衣服，顿时一股酸馊腥臊味扑面而来。
　　冯永升胃里一直翻腾着，他狠狠地骂了句娘，捂住鼻子用力忍了又忍，才拿起锋利的玻璃刀片小心翼翼地沿着那乞丐的腋下皮肤划了一圈又长又细的口子，接着他左手揪起还流着脓水的血淋淋、皱巴巴的枯皮，右手则拿着玻璃片小心地一刀一刀地割着，好像在精心雕琢一件工艺品。

　　冯永升就这样割了快半个时辰，才把那老乞丐上半身皮肤完整地割下来，他把这刚刚剥下来的血淋淋的皮肤平放在那人的外衣上,并迅速脱光了自己上身的衣服，然后把这刚割下来的人皮一点一点套在自己头上、脸上、脖子上、手臂上......
　　套好后，冯永升又用手指捋了捋，轻轻地按压一番，让自己的皮肉和那老乞丐的完美连合在一起，接着他又撕下来一块布，把自己身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做完这一切后，冯永升才穿上自己的衣服，强忍住呼吸，外面又罩上老乞丐那又酸又臭的破衣烂衫。
　　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小水洼前，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水中的浑浊倒影，这时他发现自己已变得面目全非，和刚才的那位老乞丐毫无二致，冯永升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死人皮，朝着城门口一瘸一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