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玉禾事》依玥然

104、第104章 救醒冯永升

　　玉禾一口气跑回家中，心中还是“怦怦”跳个不停，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玉苗匆匆奔来，一下子扑在她怀中，连带着哭腔喊道：“姐，你咋才回来，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玉禾赶紧把篮子放在一旁，她想抱起玉苗，却发现浑身颤抖个不停，一点力气都没有，便只得作罢，只是柔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担心什么？”

　　玉禾话音刚落，就看到太太赶了过来，她看到玉禾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张道：“你可算回来了，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有人说村东头有个鬼，你可撞见了？”
　　玉禾一听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刚想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难道刚才挺在地上的那个黑影真是个鬼？玉禾越想越怕，但还是故作镇静道：“没看到，哪有什么鬼，你别听别人胡说。”
　　太太这才安了些心，但还是吩咐道：“你以后可得早些回来，别让我挂念。”
　　就在这时，玉舒从屋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到玉禾完好无损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我就说她没事，你们还偏要出去找她？这不是都回来了吗？” 说完她又缩了回去。

　　玉禾面色有些不豫，她不想跟玉舒争辩些什么，于是便岔开了话题，向太太问道：“娘，我姥爷该出来了吧？”
　　太太点点头，满怀期盼道：“是啊，估摸着就在这几天，他一定会派人接咱们的。”
　　虽听太太如此说，可玉禾满脑子还是刚才的渗人情景，她强忍住从遍体全身传来的一阵阵的颤栗，瑟瑟发抖地附和道：“好……那可真好，我去休息了。”说完她便赶紧躲回了自己屋里。

　　玉禾把被子牢牢地裹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居然会莫名其妙地帮了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如果他真是个鬼，那半夜三更来找自己怎么办？玉禾越想越觉得惶恐，她赶紧蒙上被子，紧紧地缩在墙边儿，尽力不让自己再去胡思乱想。
　　此时的玉禾万万没想到她偶然的一次善意，竟会对后来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人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若是她早知如此，是否还会留下那半碗饭？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自从冯永升又晕倒后，这附近也有些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可别人并不敢上前多管闲事，只是远远地观望几眼便匆匆离去。冯永升孤零零地躺在那片杂草丛生的土堆中，虽然一直昏迷着，可隐隐约约还有些知觉，他感到自己眼前越来越黑暗，四肢越来越冰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他想竭力睁开眼睛，却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好像被紧紧地粘合在一起；他想大声呼叫，可嗓子眼儿里却发不出半个声音，仿佛有无数个恶鬼在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他想移动一下手指，却感到身上有千万斤的重物在紧紧地压迫着他，令他丝毫不能喘息。

　　“糟了，这里到处都是坟地，我该不会被鬼压身了吧？”冯永升绝望地想。他无法清醒，在浑浑沌沌中他感到自己灵魂在慢慢下沉，意识也在慢慢消退，他越来越恐慌，越来越无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即将要放弃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永升！冯永升！醒醒！快醒醒！！”
　　这急促而强有力的声音好似黑暗中的一束光，好似迷雾中的一盏灯，更好似千军万马压境时的一根利箭，让冯永升一下子清醒许多。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摇晃着，自己的双手被人揉搓着，身上的寒气在慢慢消退，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他努力尝试了好久，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冯永升才感到眼前闯入一丝亮光，就听到一个无比兴奋的声音——“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冯永升还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便眯了眯眼，定力一看，原来是洛长膺！他竟然来了，居然还找到了这里！冯永升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他不想让洛长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落魄的一面，可他终究还是来了，还把自己从昏迷中给救醒，冯永升只觉得百感交集，想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可却觉得嗓子眼儿如火灼一般难受，便忍不住咳起来。

　　洛长膺看冯永升总算醒了，他刚才焦急不安的心才算沉了下来，便赶紧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壶水和一兜馒头，又轻轻地扶起冯永升的肩膀，好声抚慰道：“你先别开口，喝些水吧。”
　　冯永升早就口渴难耐，此时这壶水正如甘霖仙露一般，他便大口大口地狂饮起来，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又接连吃了四个馒头，这才觉得自己由里到外不那么难受了，浑身上下也慢慢恢复了些力气，冯永升吃力直起身来，虚弱问道：“你怎么来了？”

　　洛长膺见他能开口说话了，这才稍微安心，便解释道：“今儿早上我去找你，但遍寻不到，向别人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儿，还好我及时赶到。”
　　冯永升心头泛起了一片酸涩，凄凄然道：“你还来做什么？如今我心愿已了，再没什么可牵挂的，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你走吧，别再找我。”

　　洛长膺向四周仔细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座新坟，他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一些冯永升家里的事，眼下一看便全明白了。洛长膺看冯永升面色淡漠疏离，眼睛中充满了死寂，一片了无生息的样子，只得又劝慰道：“若是你娘地下有知，绝不会看到你如此灰心丧气的样子，定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还是振作起来，快跟我走吧。”
　　冯永升听起洛长膺提到他的娘亲，便朝一处圆形的坟墓前望了望，又忍不住泪眼迷蒙起来，他使劲擦了擦眼角，语气生硬而冷冽：“我还怎么好好活着？到哪都遭人嫌弃，我不想拖累你，你走吧，别再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洛长膺当然不会放任他不管，权当他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于是便用力把冯永升拉扯起来，拽着他就往前走，边走边关切道：“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怎能不管你？再说我还替你找了份活，虽然平时忙些，但好歹不用流落在外了。”
　　冯永升这才算来了点兴致，他强打精神问道：“什么活？我以前也找过很多，可别人都不要。”
　　洛长膺继续解释道：“我在‘风云客栈’找了份事做，那里的老板不错，最近生意好，店里要招工，我便跟他推荐了你，老板都答应了，我这才过来找你。”

　　虽然听洛长膺如此说，可冯永升还是不敢置信，他知道风云客栈是当地最好的酒楼，便小心翼翼问道：“店老板真答应了？”
　　洛长膺点了点头，言语恳切道：“是啊，店里正缺人手，我觉得你很合适，便极力推荐了你，老板也答应了，若你真去了，以后咱们也能互相照应。”

　　冯永升这才相信，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洛长膺临走时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一定过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冯永升当时还以为这只是客套话，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指望过洛长膺什么，可如今他却真的找到了这里，还把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冯永升越想越觉得心潮腾涌，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感激涕零道：“好，谢谢你了，我一定好好干。”
　　洛长膺看冯永升总算消除了疑虑，又放下了戒心，他这时才觉得心中宽慰许多，仿佛两人又回到以前那段真挚而亲密、友好而快活的时光中，那是一段多么难忘的回忆啊，他们和王子飞几个亲如手足，每天一起出操、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最后又一起走向战场，虽然眼下每人都遇到些困难，可他俩还能团聚在一起，已是上天最大的眷顾了。

　　冯永升才欣喜了一会儿，可当他瞥到自己身上的破旧衣物时，神色又黯淡下来，忧心忡忡道：“就我这副样子，恐怕到哪都不招人待见。”
　　洛长膺早有所准备，他赶紧把包袱从身后取下来，塞到冯永升怀里，并解释道：“这是我的一身衣服，你等会儿换一下。”
　　冯永升看他想得如此周到，心中不禁又升起了几分感激之情，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冯永升又回到自己藏身的那个桥洞中，他把衣服换好后，又找到了那把枪，他轻轻地拂拭着手中锃亮的枪管，心中不知不觉涌出了一种冲动——他真想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反正现在已了无牵挂，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洛长膺在外喊道：“你换好了吗？”

　　冯永升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便赶紧答道：“好了！” 说完这话，他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再次沉湎于过去，虽然他现在心愿已了，可他刚才还欠洛长膺个人情，就在这时，冯永升突然想起一个人——“周子容”，那是一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自己能帮洛长膺除掉这个隐患，也也算是还他这个人情了。
　　冯永升又摸了摸枪管，他知道这里头只有三颗子弹，不过想对付那个周子容也足够了，冯永升把枪重新揣到怀里。从桥洞出来后，他找到附近的一处水源，开始仔仔细细地清洗自己的脸庞和手臂，洛长膺在一旁远远地观望着，也不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

　　过了好大一会，冯永升才总算清理完毕，洛长膺看他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不觉点了点头，“你这样好多了，快跟我走吧。”
　　可冯永升还是不放心，他触了触自己的脸庞，犹犹豫豫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幅样子，要是能遮一下就好了。”
　　洛长膺很能理解他这种想法，于是他便掀起里衣，使劲撕了好大一块布，递给冯永升，冯永升道了声谢，立马接过来，紧紧地蒙住自己的脸庞，只露出两只闪烁不定的眼睛，这才放心地跟着洛长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