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皖南有龙龙有泪（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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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雨停了。
洛翊彻底用干了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驱散了乌云，他昂起头颅来，发出了一声极其嘹亮的龙吟，然后拖着这残败的身躯，高高的腾飞起来，舞动他仅剩的三只翅翼升到了半空。
他飞在半空，转过头来，极其不舍的看了叶麒和叶麟一眼。
“谢谢——再见。”
“再见！洛翊哥哥！！”叶麟终究还是没忍住，和叶麒一起哭喊着跑到海边，用力的挥着手，“明年春天，一定要回来啊！”
洛翊在半空中化为人型，幻化出来的四肢和身躯都在渐渐溃散于空气中。
他以最开始见到小哥俩的那副面貌展颜一笑，接着两行清泪便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洛翊拳头紧紧地攥着，长袖一舞，一道劲风携着两颗泪珠飞速的飞向小兄弟俩，两个小家伙没发觉到，竟然直接被那两颗龙泪击晕了。两颗凝成实体的泪珠又逐渐融进兄弟俩的身体，莹莹的蓝光不停地闪烁着。
“送你们一份礼物吧。”
洛翊喃喃道。
“——它叫忘却。”
说着他便敛起羽翼。
洛翊闭着眼睛，笑容温柔。
那道玄色身影直直的坠入了海中，在阳光下溅出无数晶莹水花。
“洛翊…！”墨无恨忙要上前，却被沈九泉拉住了。
沈九泉摇了摇头，意义不言而喻。
“……洛翊…洛翊。”墨无恨望着已经一片平静的海面，“死的人，其实绝不该是他…绝不该是他啊！”墨无恨捏紧了拳头，用力向着地上击了一拳，“混蛋…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
“有些人，最大的错误，便是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沈九泉把墨无恨拉起来，“生死乃世间常态。”
“是吗…”
……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地方，岚清国金銮殿中。
“皇帝老儿？”一个阴阴的声音忽的响起。
“您…您来了？”这当今国主季叔平被这么粗鄙的称呼却没有发怒，反而满脸堆笑的放下手中正批着奏折的朱笔，朝着空无一物的殿前拜了三拜才道，“朕一直在等您，方为您驱散了侍者。”
“嗯。”
黑袍人沉闷的嗯了一声，旋即才道：“四个，都办完了。最麻烦的那个，死了。”
季叔平大喜，迫不及待的道：“待来年开春，是否就能……”
“是。”黑袍人似乎极其不耐，“收起你那副态度，真令人恶心。”
季叔平连忙收敛了下，端坐在一旁，“仙师请坐。”
“嗯。”黑袍人又生硬的答了一声，抓起茶案上的茶杯刚要一饮而尽，却又一顿。
“这茶凉了。”他冷冷的道，“你，去给我续一杯。”
季叔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身为九五至尊…竟要给这人端茶送水！好不屈辱！
季叔平咬了咬牙根，罢了…为了日后的大业。他忍一时又能如何？
可天不遂人意。
“父皇？你在何处！”
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声音中暗含愠怒，“为何全部驱散宫女侍者，父皇可是不记得我国目前形势了吗？”
话音刚落，季破筝便推开门踏了进来，见到是那黑袍人，俊朗的眉角不禁皱的紧紧的，“父皇，您为何总叫这种人来皇室？”
“放肆！”季叔平恼羞成怒道，“这里不是你能说话的地方！”
“我偏要说！”季破筝声音比起垂垂老矣的季叔平更加响亮，他愤怒的喊道，“您不问国事，只注于求仙问道，全国上下一片载怨！而您呢？群臣上谏过多少次了要您专心治国，却以我的名义找了玉盘，循着奏折将那些上谏的臣子全都抄斩！不仅是您，连玉盘那里都收到了不小的波折！”
“否则你养那个组织又有何用？朕只是物尽其用！不听朕指令的臣子那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季叔平也被太子这番话激怒了，“轮不到你来指责朕！在朕还没有下位之前，这还是朕的江山！”
季破筝猛地拔出腰间斩星剑，剑气铮然，“那儿臣就来证明，父皇请的这些仙师全都是草包！”
黑袍人表面纹丝不动，袖下的手里却已经开始捏诀。
“来人啊，把太子押到禁室，反省三日！”季叔平扬声召来侍从，却被黑袍人阻止了。
“不用。让我这几个朋友来会会他。”
说着便是一阵阴风刮过，季破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拳重重的击飞出去。
季破筝咳出一口鲜血，也不顾袖子上刺绣繁复粗糙抬手抹去唇边鲜血，他勉强的抬起头去看那把他打飞出去的人，瞳孔一阵猛缩，“玉盘…不，玉盘？玉盘？”
“玉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弯下腰来，赤红色的眸子闪烁着妖异的光，唇角勾着戏谑的笑容，“玉盘？那是谁？”
黑袍人静坐观望。又抬起手冲着皇帝指了两下，示意他过来坐下。
季叔平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他第一次看见黑袍人使用仙术，没想到竟然强悍至斯，召唤出来的东西竟然可以一拳击飞自己修为臻至金丹后期的儿子。
而且那人，明明是自己死去多年的皇后，为什么季破筝会叫他…玉盘？
“你们看到的，都是内心中，最重要的人。”黑袍人抿了口茶水，淡淡的道。
“玉盘”乃是季破筝手下杀手组织堂主的代号。不过这个组织与其说是在季破筝手下，不如说季破筝只是他们最大的客户罢了。组织名叫千刺堂，只要有单子，谁都能杀。前提是要付出一定的报酬，如果单子不随堂主心意，或是杀的人和堂主有一定关联，收取的报酬…就是雇佣者的性命，或者更多。
曾经有一次有人来到千刺堂，指名就要杀季破筝，当时他是摆了宴席和玉盘同食，玉盘坐在主席他坐在次席，玉盘轻描淡写的就直接拔出匕首一刀了结了这人的性命。据民间传言道，当时血溅三尺，鲜血淋满了饭菜，玉盘和他的手下们却丝毫不惧，而且一粒米一块肉都没有剩下，连帐都没有付，就那么冷冷的走了。
但谁人敢挡？
千刺堂中每一个人都仿若修罗一般，一刀猎命毫不手软。他们多是流浪儿和孤儿，连堂主也不例外。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民间后来也有流言，有臣子骂那玉盘就是季破筝手下一条牙尖嘴利的狗，直接被季破筝发配边疆。
可就连季叔平都没有想到，季破筝最重要的人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
季破筝可是已经娶了太子妃还育有一女的人啊？按理说，这个人不是季妃就是季女，可为什么会是…玉盘？！
难道真正的像坊间流传的那样，季破筝与玉盘乃是断袖之交？
“别瞎猜乱想。”黑袍人冷冷道，“好好看着表演。”
表演？
季叔平打了个寒颤，定睛一看，魂都要给吓飞了。
在季叔平的眼中，季破筝正在被季叔平那过世的皇后——也就是季破筝的母妃，掐住了脖子按在墙上用力的扇耳光。
季破筝的唇角都被打裂了，鲜血狂涌，可他仍然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黑袍人懒懒的吹了口茶沫，“妈|的，那表情可真恶心。”
“破筝，快给仙师道歉！”
尽管季叔平再怎么厌恶季破筝，但季破筝到底是他的太子，是一国的颜面。这一耳光扇在太子脸上，那不就是扇在整个国家，扇在他季叔平的脸上了吗？
季破筝一声不吭，只管死死的盯着那个“玉盘”。黑袍人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行了，竺，回来。”
竺便是黑袍人的宠物，在魔界，竺的种族叫做魇。不过竺是一只变异的魇，而且性情极其乖戾，被当做一把武器。这并不是黑袍人养的。而是在他之上的那位送给他防身用的，实力极强。
黑袍人的灵力波动极其低微，不知是刻意掩饰还是本就如此。不过依季叔平来看，想都不用想就绝对是前者。
“仙师，我那…”
季叔平见那竺收手了，化为一道黑烟飘回来，一时要说的话竟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他自小天资聪慧，什么灵兽不识得？而这…又是什么！
“你不必害怕。说吧。”黑袍人淡淡道。
“那龙的…金丹。”季叔平干脆说了出来。
“呵。”黑袍人冷笑一声，“胃口还挺大？”
“您不是说…”季叔平焦急道，明明他给了这黑袍人那么多金银珠宝封地权势，就为了获取那传说中的赤鬃青龙的一枚镇兽金丹来服用，可到如今…算什么？
黑袍人道：“被人抢了。”
季叔平啊了一声，“被…被哪位？”
黑袍人冷哼一声，“你想要，就去找离风派前宗主要吧。”
“现在的宗主…？”季叔平欲言又止。
“是墨寒。”黑袍人淡淡道。
莫寒当上离风派宗主之后，便更姓为墨，披上金丝玉袍，成了离风派的大宗主，另立了原首席弟子莫晓为副宗主。
“墨寒？”
墨无恨打开纸卷，阅完信后愣愣的望着落款，小白咕咕咕的在他肩头上扑棱着翅膀。
“你的三弟子。”沈九泉提醒道。
“他不是叫…”墨无恨愣愣道。
小白伸翅膀堵住了他的嘴，“白痴。阿寒成了宗主就要改姓了。”
“？？”墨无恨看怪物一样的看了看肩上的小白，“刚刚是你说的话？”
“……”小白堵在他嘴上的翅膀一回缩，然后又猛地张开，啪的一下打在了墨无恨脸上，“难不成能是鬼？”
“你不是鸽子吗…”墨无恨道。
“屁，我是妖。”小白傲娇的道，“咕咕咕的卖个萌你还真信？傻|逼。”
墨无恨抬手指了指小白，“阿泓，这玩意能换吗？我想要个正常点的。”
“你敢换一个试试啊？！不对，你敢说我不正常？”小白气急败坏的用翅膀直拍墨无恨。
“正常的鸽子会说人话？”
“我是妖！”
“你那些骂街的本事哪儿学的…”
“飞回去的时候看了会儿热闹。”小白道。
“我一直觉得你是母的来着。”墨无恨诚实道。
“去你妹的老子纯爷们。”小白道。
沈九泉：“够了。”
沈九泉终于忍不了了，取了一条白缎来把小白的嘴绑上了。
小白喉咙里咕咕咕的叫着抗议，又被沈九泉敲了一个爆栗，委委屈屈的飞到屋顶了。
搜寻无果，两人便带了两个昏迷的小家伙儿回了叶家。叶家的老仆人带着两位少爷进屋休息了，两人刚要歇息便看见了传话鸽小白飞过来送信，墨无恨也从那个信卷中了解了下一只镇兽的所在地。
不过…
这皖南的青龙，算是镇住了，还是算是失败了？
也许是镇住了吧。墨无恨望了望腰间挂着的百宝囊，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一枚静静散发着光芒的镇兽金丹。
它是那么的安详平静，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家小兄弟俩悠悠的自黑暗中醒转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墨无恨问他们，还知道洛翊这个人吗。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但他…好像在让我们，忘了他。”
四兽之赤鬃青龙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皖南有龙龙有泪（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