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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终极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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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是前三十天前四十天还是前五十天,我的父母双双过世了,他们死于一场车祸,从此毫无悬念的离开了我。我没有兄弟姐妹,也再无其他亲人。
今天,也不记得是在这间屋子里发呆的第几日了,日子貌似渐渐暖和过来,干枯的树叶仿佛一夜间没了踪影,也许春天来了吧!自从父母离世,我就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发呆,直至现在。由于长时间与世隔绝,大脑思维出现短暂短路,依稀记得一直是邻居一个姓沈的阿婆给我送饭食,虽然我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可是心里却非常感激她的善举。今天她迟迟未到,我好饿啊。这么久了,是否?我真的该出去走走,结束这样的日子?太阳大好,难道真的应该出去晒晒这颗发霉的心脏?可是谁来陪我?我的身体,灵魂。阴暗潮湿沉重到寸步难行。我好失落,我丢失了全世界,没有一个亲人,没有相识的人来看望我,跟我说说话。我是个落寞的精神患者,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换过新衣服,既然阿婆不来给我送饭。我是时候该换件衣服,收拾收拾出去走走了。我换上了去年母亲为我买的碎花长裙,还有粉色的针织披肩,缕一缕凌乱的长发,照照镜子。告诉自己我依然是我!
他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中性的尖头带孔运动鞋。他的短发乌黑浓密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他的样子好萌。大眼睛看向我的窗子,我扭头,对视了他十七岁的侧脸。他向我打招呼,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嗨,我来给你送饭!你猜猜我带来了什么?”我满脸疑惑,为什么今天来的是他,不是沈婆?“你是谁?你认识沈婆?”“我当然跟你认识,所以才会来给你送饭,至于沈婆,你说认识那便认识吧!”我打开饭盒,里面有我最爱吃的蒸南瓜,还有香椿炒蛋,莜面靠姥姥。都是幼年老家的最爱!我突然对这个少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莫名的喜欢看他笑的样子,感觉他不经意流露的细小讯息。他跟我说他新买了一辆单车,冰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他兴奋的跟我描述车子的漂亮,邀我出去兜风。
四月半近五一的微风夹杂春夏交织的味道,柳絮纷纷扬扬,新冒的叶尖溢出清新的香味。我坐在他十七岁单车的后座,太阳朦朦胧胧照出午后的浪漫,他说:“我带你去仙人涧(地名)玩,那里有山泉,小溪,溪里有小棉鱼和青蛙。”我们穿过无人的国道,伶仃的大车偶尔开来一两辆,他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欢乐的像个小孩。风里有他青春身体散发出的汗香,还有灵魂干净的清新。
我仿佛因为他而换了一个世界,从此再也记不清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所有人,只剩下此刻轻飘飘的自由。很快抵达目的地,仙人涧!巨大的石山下面是一条碎石小道,左右两边包裹着紧蹙的树木,树干粗壮高大。远远望去没有人,依稀可以听到水流声在附近。再往前走是一条木质的竹板小桥,桥下一人高的地方是一条水流清澈的小溪,石山缝隙里偶有细股的泉水不断流出,无名的鸟儿在缝隙间飞来飞去!他把单车马在一边,与我同行,似乎他的话很少,但我却莫名了解他的心情:“你经常来这里?”“是的,以前我也经常来这里,今天父母吵架,他们经常吵,让我很烦躁,所以约你同行,来我最喜欢的地方。似乎只有这里能包容我,了解我,其实我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没有想法,但我身边的人总是在奔忙于自己看似重要却长久没有起色的事情,忽略我,让我很费解,就像没有人愿意了解简单的我一样!今天跟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这样的方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重要的一部分,我的乐趣就是这样简单,跟舒服的朋友一起去漂亮的地方,哪怕不谈论什么,彼此笑笑,走走!”
我突然好想握一握他的手指,感受一下这个与自己如此相通的人儿身体的气息。我小心的碰一碰他的指尖,还来不及惊诧,心确是猛地横冲直撞向喉咙。慌乱间,他却顺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顿时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所有,通过那只来自温暖纤长柔软厚实的手而遍布全身,直至渗透进入内心。他说:“我还有惊喜要给你,你愿不愿意期待?我答应你,日落之前会送你安全到家。可不可以在今天把一整个下午的你送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哦!”我看看他眨了一眨眼睛,将他的手掌握的更紧了一些,他的嘴角立刻现出完美如同月亮的微笑。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我,里面闪耀出水晶的光辉。他带我奔向茂密的柳树林,那里绒软的柳絮像极了精灵和着微风在绿海里舞蹈,我只感觉,碎花长裙在这样的海里飞舞的活了起来,裙摆不停追赶着奔跑的我们,笑声扬在身后多么畅快!渐进黄昏的风情像一个精致孤独的女人,她把看不穿的美丽洒在我们身上,仿佛只有我们能懂她。
远远望去有一间旧的小木屋,周围摆满了精心布置的盆栽。他突然停下脚步跟我耳语道::“看见没有,远处那间木头房子,漂亮吗?是我最先找到的,这里没人来过,除了我没人发现过这间屋子,当然现在它也属于你。我瞪大眼睛环视着周围的一切,顿觉嘴巴瞬间摆成一个巨大的O:“这里好美,还有这些盆栽我也好喜欢,可以进去看看嘛?” “当然可以”。我走进小屋,木质的单人小床,小桌子,小椅子,安静的摆在那里,房间很干燥,让人一下嗅出许久未住的气味,陈设简单却显得淡淡的雅。我想起梵高画里的卧室。唯一不同的是白色流苏纱帘随微风轻轻纠缠。让人想到电影里一些关于邂逅的故事。
我在想,逃离喧嚣和现实就是这么简单,有时候仅仅是像这样的一个惬意的午后便足够,我跟他排座在床边,阳光铺满每寸裸露的皮肤,眼睛也变得无比温柔,我们对视看着彼此。异口同声:“就这样一直该多好!”
夜色渐次晕染开天空,像一幅刚晾干的油画,带着懒懒的透明的鲜味,近夜的层次就是这样,每一层,每一刻都不一样。我们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天便是确确实实的要黑了。我向他道别.:“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你。”我很留恋,他却反常的没有说话,只轻轻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我要走了”我说“去哪里?”“去你的世界!”我一头雾水,只见他快速起身,推着单车,走向浓雾般的深色残阳里!
黑夜像魔鬼一样,那样的颜色污浊,寒冷。纯净的心灵都已沉睡。但是这样的魔鬼会孕育出梦,它们不同于激荡的梦想,它们永远不会实现。但是却让孤独的灵魂得到慰藉。像是黄昏里遇到的推着冰蓝色单车的十七岁。没有人知道那是不是梦。
日出东山,唤醒起早营生的人们。楼下的早点摊,沈婆熟练的做着笼包,菜汤,饺子······食客络绎不绝。茶余间有人问:“沈婆?你最近没给那个楼上的精神病送饭哪?”那人说完歪着嘴轻蔑一笑。“别乱说话,现在有人代我去送,记着,以后别说她是精神病,她呀,可好着呢!”:众人窃窃私语:“这沈婆就是不正常,怪不得别人说呢,楼上那丫头早自杀一年多了,那家人的房子都空那么久了。她还老往上送饭,不正常!”旁边的人轻轻拿筷子敲他一下:“吃你的吧,就你话多”。
是的,那个十七岁冰蓝色的单车,那个短发爱穿尖头中性带孔球鞋的孩子。像个干净的小男孩一样可爱,那个所有快乐全部凝结在十七岁的孩子就是我。十七岁后我的家庭破裂了,父亲母亲从此分居,之后我再也没去过曾经的那个小木屋,我的家没有了,我曾经的自己和曾经所有快乐定格在小木屋里,我不愿意再回去,不想再想起父亲。自此我一直和母亲居住。直到我22岁,十七岁后我开始留起长发,夏天我只穿碎花的裙子,因为母亲说穿碎花裙子的女人,永远像个小女子,我渴望我可以成为一个小女子,然后顺利变成一个小女人。我希望有一份爱,简简单单,哪怕只简单到一句话,那就是你俏皮的对我说:“你真是个小女人!”可惜我没有等到有人对我说那句话,逐渐的我不爱说话了,不爱参加任何社交,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五年,我没有过男朋友,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听邻里人闲碎的说谈,她们说我精神不正常。只是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清楚,但却对待任何都失去了兴趣。今天是我的母亲和父亲五年来第一次见面,他们要为这五年的分居做一个了解,撕掉二十多年来的一纸婚书,我对这些并没有感觉。只是他们的愿望在一通电话后永远都不会再实现了,这也许是天意吧,电话那头诉说的交通事故仿佛跟我没有关系,我有一刻想质问苍天,这究竟算是哪般的讽刺。
我突然很怀念十七岁那个孩子!哦!不,是那个少年,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再去一次我们那个小木屋,我知道那里是我们的家,我想此刻我该出发了,去找他,义无反顾。其实在此刻我不得不要告诉你们我其实很暗恋他呢!于是毫不犹豫的拔开煤气管。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爱情它只是一种心理活动,无论是暗恋,还是真实的在一起,爱情注定是要死亡的,但它的过程真的很美好也值得去渴望······
那个十七岁的孩子,曾骑着单车穿梭在最天然而潮湿的风里,他并不知道会下雨,他的快乐自然生长。此文,用以纪念我曾经孤独美好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