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田家》红莲殿下

43、第43章

　　叶华浓杯子里的茶水不知为何倒了，烫到了她的手，戚承疾手快的抓住，然后用袖子擦了起来，在座的众位惊呆了，看着他两的动作，集体石化。

　　戚承语出惊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华蓁斜眼看着那搭在一起的两只手，旁边叶小公子把手覆在姐姐手上，面无表情的瞪着戚承。

　　卫无忧先是看了一眼四王爷，又看了戚承和叶华浓的那般做派，找准时机开口：“原来，戚大人是和华浓姐姐一起来的。”然后又转头对卫无忌说：“哥哥，戚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

　　叶华浓马上收回手，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坐着的人，一双眼惊慌失措。戚承的手尴尬的悬在那里，他转过头看着叶华蓁，叶华蓁收回视线，端起茶。

　　“无忧。”卫无忌叫了妹妹的名字，眼神里含着警告，适可而止。然后又问叶华浓：“叶大小姐，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叶华浓摇摇头，卫无忌似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叶大小姐和戚兄应该是认识，方便问一下吗？”

　　“不认识。”这是叶华浓的回答，“之前不认识，后来通过二妹妹认识的。”这明显是说给她旁边的四王爷听的，从刚刚开始，他就满脸寒霜。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先前就认识，戚兄，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会照顾人。”

　　戚承收回手，往长凳的这一边移动，叶华蓁眼疾手快的把桌上的桃花一放，戚承顿住，问她：“要不要吃糖炒栗子？”

　　“四王爷，卫公子，卫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和弟弟先回去了，失陪。”叶华蓁直接走人。

　　戚承：“我送你们。”

　　“不要，别跟来。”叶华蓁起身离开，长凳上的桃花被粉色的裙摆刮落，掉在地上，花瓣乱了一地，叶小公子毫不留情的从花瓣上走过，深深看了戚承一眼。

　　戚承站在原地，人群中已经看不到叶华蓁姐弟两的背影，看了看身边的人，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正欲起身离开，变故却发生了，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劫持了叶华浓。

　　众人尾随他而来，正好是镜湖长廊的飞月流觞亭。

　　“鬼王，你竟然还敢出现，本王等你很久了，你最好放了她，否则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这看起来很恐怖，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我等着，四殿下。”鬼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

　　路明炙对鬼王说：“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今日我心情好，想要和你们当中的人玩个游戏，戚二公子，你看那里。”鬼王指着飞月流觞亭临水的柱子，众人顺着看过去，看到一个黑衣人，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臂，女人吊在湖面上，从头饰和发型分明就是叶华蓁，戚承身子一顿：“鬼王，你想做什么？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把手伸向无辜的女人。”

　　“无辜的女人，天下谁人不无辜，叶华浓，叶华蓁，你只能选一个，另一个必将跌落镜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们这些丑陋的人，贪得无厌。”

　　“如此低劣的计谋，你也拿得出手，有种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戚承怒道。

　　“怎么，你害怕做选择吗？”鬼王笑起来，声音很是可怖，“我是在帮你。”鬼王提着叶华浓的衣领，把她移到亭子外边，脚下的湖水黑沉沉的，一片死寂。

　　其实众人都知道，鬼王设这个计，并不是想要叶家姐妹的性命，目前看来是针对戚承的，所以四王爷和卫无忌暂时按兵不动，反正好赖都得戚承兜着。

　　“戚承，你想好了没有，粉衣还是素衣。”鬼王笑着，手指一个一个松开，鬼王旋身站到飞月流觞亭的栏杆上面。

　　叶华浓闭眼，最后和她一起掉入镜湖的是戚承。在落水的那一刻，戚承回过头，看到了悬在另一边柱子上的叶华蓁，有一只黑色的衣袖一直抓着她的手臂。

　　柳树把叶华蓁提到地面，“你的手，没事吧。”

　　初春的凉意，伴随着水汽，向叶华蓁袭来，她听不到世界的声响，只有那一声噗通落水的声音，那不是落在黑暗的湖水里，生生落在她的心上，水花四溅。在寂静的空气中，周围的一切逐渐渺茫，你我互许终身可好？玲珑少年的美好誓言，在漆黑的夜色中消散，飞月流觞，离情难诉。

　　蓦然，心痛到窒息，那时她是怎么把纯真而炙热的爱和美好的将来，与那个叫戚承的人练习到一起？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一句，我们互许终身可好？她应下了，可是他怎么就变了呢？变成了她并不想要的样子。

　　说些什么吧，戚承！！！

　　在落水的人被救起来的时候，叶华蓁无声的祈求。可戚承却只记得抱着他想救的人，从叶华蓁身边掠过，像一阵风一样，连眼神都不曾停留片刻。叶华蓁捂着胸口，一张脸青白交加，还冒着汗，她该说些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都在……”柳树不停的说，略带笨拙的安慰。

　　叶华蓁回过头，惊慌失措：“弟弟，我弟弟呢？我要回家……回家，弟弟……”

　　流觞亭的顶端，黑色的斗篷在夜色下飞舞，“嘭”的一声，半边天际被烟花照亮，平静暗沉的湖水隐约照出人的影子，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鬼王抬头仰望天空，一轮明月散出冷静的光辉。

　　当所有人都离去，鬼王站在月光下，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街上的灯火，然后向着黑暗走去，要活成一匹狼的姿态，所以那里没有他的位置，愤怒悲哀都只能在黑暗中，化成狼的嗥叫。

　　那天晚上，叶家一阵兵荒马乱，先是叶家大小姐叶华浓被四王爷和戚二公子一起送回家，然后是叶家二小姐在其同胞弟弟的陪同下，失魂落魄的回来一进门就直奔自己的闺房，把自己蜷缩在床上。然后叶小公子见了戚二公子，二话不说的动手，还动了武器，扬言说：“日后与戚家老死不相往来。”

　　一夜的噩梦，第二天叶华蓁中午醒来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眼，朦胧间看到自己的家人守在她床边，勉强喝了半碗粥之后，又睡了过去，还是那个蜷缩的姿势，她的娘亲谢梅洛抚着她的屁股，叹息一声。

　　桃红又是一年春，眨眼间，桃夭院里的桃花全部开了，满园的粉，叶华蓁让人在桃花树下铺了一层凉席，中午就躺在这里，睡醒了刚好是一天中阳光最刺眼的时刻。元宵节那日的事，家人没有多问，叶华蓁也就没有多说，不管怎么说，被人抛弃总是一段不太光彩的经历，她的家人都懂得她的骄傲，这些日子，变着法的对她好。

　　她在坑里，然后家人伸手过来拉她的时候，她恰好拉住了家人的手。这话是后来她表姐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对她表姐谢青葵说的。然后她也从表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惜，萍水相逢又怎么敌得过青梅竹马缘分。

　　和柳树的相遇，是个意外，那天晚上，叶华蓁和弟弟起身离开，人群中，一个黑衣人迎面而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叶华蓁戴着面纱，但从对方的眼神里她知道他已经认出她了，去年在麒麟阁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她小小的戏弄了他。

　　叶华蓁当时并不打算招呼他，只是在那个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像极了去年重阳在南山寺厢房的那个刺客，然后那个叫柳树的人说：“好久不见了。”

　　叶华蓁停下脚步，转过身。

　　“叶小姐，有个游戏想请你参与，就当做还了，我对你的承诺，任你差遣。”

　　“原来是你。”叶华蓁的语气并不友好，“你当真以为自己的武功天下无敌。”

　　“至少无所畏惧，从来都是别人怕我。”

　　“你是谁？”叶小公子皱眉，护在姐姐面前，“我可不会怕你，有什么企图冲我来，如果你打我姐姐的主意，我劝你最好放弃。”

　　“那有些遗憾，我认定的东西，从来没有放弃一说，叶小公子，你太小了，回去再长十岁吧。”

　　叶小公子暴怒：“惹怒我的后果你担待不起。”

　　“呵呵呵……惹怒叶家互许会有些麻烦，但是惹怒叶小公子你，这点麻烦还不够我费心，小朋友，教你一句，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千万不要逞强。”

　　叶小公子欲动手，被叶华蓁拦住，“你想怎样，杀人还是绑架？”

　　“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就不能想些好的，走，带你去天上看灯。”柳树说完，便带着叶华蓁飞起来，丢下一句：“叶小公子，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会有小朋友陪你玩的。”

　　叶华蓁承认在灯的上面看灯，确实和往日在街上看灯不一样，灯里灯外两个世界，灯里喧嚣热闹浮躁，灯外寂静安宁神秘。就像看星星一样，只不过那星星好像长在脚下，一簇一簇的，那种神圣缥缈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和意想不到的人看到了意想不到的风景。

　　可是风景再美，她还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