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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过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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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许广博再次来到远郊的部队大院,早已是物是人非。于龙彪住的地方鸟枪换炮,但风格仍随当年的老爷子,能没有的都尽量没有。
坐在厅里唯一的长沙发上,三美端着茶杯轻轻打量这简单朴素的小二层,心里自有一番计较。于龙彪从厨房洗了一盘小西红柿端出来,摆在她面前,“补充补充维生素,边吃边看,欢迎参观。”
三美笑了笑,抓了一把在手上,还真在楼下绕了一圈,“住的这么憋屈啊,跟陈国庆他爹当年比,还是有差距哈。外面看差不多的面积,你这却住了两家。”
“我不还年轻着么,又没成家,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于龙彪跟在三美后面,一间一间的帮她打开门。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真没其他的东西。
“好好跟石尧学学,人家住的那才叫享受,”三美没心思上楼看,就在楼梯边住下脚,“天天就知道舞枪弄棒,有个什么意思。”
“我现在身体不比当年,早已经改脑力劳动了,”于龙彪叼着烟示意三美上楼,“待会有人要过来,你要是嫌吵不想见,就去楼上呆着,干什么都行。”
“那你要不要先把机密藏起来,万一找不着东西了我还免不了嫌疑,”三美知道这个时间点当领导的都忙,外人来了于龙彪也不好向人介绍,不如躲到上面找清净。
于龙彪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三美就直接上楼,“你可快点啊,吃了饺子我就走,许广博这人也真靠不住,菜都没准备好就说要请吃饭,就是个嘴把式。”
“去他家拿一样,他妈准备的可全乎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今晚做鸡和排骨好不好?”于龙彪问。于龙彪炒菜做饭还真有两把刷子,三美还挺馋得慌,黏黏糊糊的补了两句,“少放点辣椒,我这两天上火。”
门铃响了,许广博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两个警卫员提着好几兜子菜,还跟来个很精神的老太太。于龙彪赶紧迎上去,让着许广博她妈坐,老太太坚持站着,脸色不太好看,拧着眉头问,“不是说领来来个姑娘么,人呢?”
“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都是没影的事儿,谁在那儿瞎传消息,”许广博想赶紧把他妈糊弄走,但老太太就不干,“彪子的车一进门我就接到电话了,这么大点的地方,哪儿能有瞒得住的事儿,让姑娘出来,我看看。”
“妈,人是我请来专门商量事儿的,咱家人多太乱,才把人安排在这,说完事儿人家还得赶回去过年呢。”
“你就糊弄你妈吧,当我是傻子啊,”老太太一锤打在老儿子的胳膊上,“商量事儿还用得着你回家拿菜?你说你都是要订婚的人了,还在这弄些不清不楚的花样,让我怎么跟姑娘那边交代。”气哼哼的扔下一句,就要找人。
“阿姨,你想岔了,”于龙彪听出来是怎么回事儿,赶紧挡住老太天的脚步,低声解释,“今天来的不是别人,你以前可能还见过呢,就我以前的女朋友,跟博子没关系。”
许广博他妈愣了下,她对三美还有印象,“哦,是那丫头啊。彪子你说你,哎,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什么,既然坐一块了,就好好说话。小王,放下菜我们走,家里还一堆的事儿呢。”
姓王的警卫员答应一声,从厨房出来,跟着老太太走了。许广博耸耸肩,“我妈以为三美是我带回来,藏着人打算给她来个突然袭击呢,人老了没事儿就爱瞎琢磨。”
“还不是你老不结婚闹的,”于龙彪转过身,去厨房准备饭,许广博跟在他屁股后面啰里啰嗦,“我这不准备跑步进入婚姻殿堂么。”
于龙彪现在也有个警卫员帮忙处理些杂事,那小伙子人姓候,长得也像个猴,精瘦精瘦的。听了许广博的话,很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吧,我就跟那姑娘见三次面,老爷子就下命令让结婚,”许广博叹了口气,倚在墙上跟塌了秧似的,“命苦啊,每次坐一块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跟个教导主任似的,哎呀,我这后半辈子,没指望了。”
小侯正是对男女之事最感兴趣的年龄,听了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于龙彪炒着菜也乐,“有个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
“我跟你们真是没共同语言,”许广博觉得自己的苦闷在这里找不到同情,干脆上楼找人。
三美正坐在书房的老板椅上听收音机,于龙彪的师傅留下的。许广博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敲桌子,“哎哎哎,睡着了?”
“没呢,”三美半睁开眼,“正体会大权在握、手握乾坤什么感觉。”
“哦?跟你的老板椅比如何?”许广博把她拉起来,自己坐上去,“一般么,硌得屁股疼。”
三美伸了个懒腰,“你要订婚了?新娘子什么人呐?”
“订婚结婚一条龙,老爷子拍了板,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庇护,总要付出点什么,我就同意了,有机会介绍我媳妇给你认识啊。”许广博双手一摊,“结婚红包可不能给小了,杨老板。”
“没问题,包你满意。不过你这婚说结就结,行不行啊?跟古代那些没出过门的人似的。”三美拿二美的婚姻做例子,教育许广博把自己老婆可得管好了。
“我这是赶鸭子上架,不结也得结,只能尽量把事儿往好里办。有机会把你表哥叫出来吃顿饭,给我传授传授生活经验,”许广博眯着眼,“我新房买的跟吴胖子一个小区,过完年领你去看看,家电就包在你身上了。”
“真是没出息,”三美鄙视的说,“人马燕妮一张嘴就是半家公司,看你那小里小气的样儿。”
“要是你愿意送,我也求之不得啊,”许广博白牙一闪,被三美敲了一拳头,“想得美。结婚干嘛不住别墅,还重新买新房。”
“离工作的地方太远不方便,有些邻居也不合眼缘,干脆换个地方住个新鲜,”许广博得意的一笑,“我那未婚妻怕我跟乔星走的太近,迫不及待的从了。”
“姑娘有眼光,”三美觉得许广博未来的老婆是个实在人,“要不这样吧,除了房子里的家电,你们订婚结婚的礼服我也包了。”
“这么大方啊,”许广博听了高兴,不是在乎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份心意,“要不钻戒你也赞助吧,这么大的老板,太小气让人看不起。”
“滚,我愿意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啊,”三美坐在许广博对面,悄悄问,“年前刘岩说的去国外买矿那事儿,你觉得靠谱不?”
“你是怎么想的?”许广博的眼睛亮了,这事儿他也琢磨好长时间了。
“我就跟着刘岩捡点漏,能怎么想?”三美瞪了许广博一眼,“让我参与一下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我也跟你一样啊,跟在后面捡剩下的,我爸不让我手伸的太长。你打算出多少?”许广博就是不松口。
三美拨拉了一下桌上的地球仪,“顶天了几百万,随大溜得了。赚了钱就跟着喝口汤,亏了就当买个教训。大家都知道我最近的日子不好混,就当捧个人场吧。”
“别跟我哭穷,我”许广博鄙视这个女人,“当人家刘岩傻啊,不摸你的底儿能把你弄进来?”
三妹笑了笑,“咱们这一伙人多年的交情,谁不知道谁啊,论腰粗底子厚,我肯定数不着。拉着我参加,就是个意思。”
许广博看了她一眼,“幼稚,当人家刘岩傻啊,肯定把你查了个底儿掉。说白了,拉你进来就是出钱的,你还在这里装样子哭穷。”
三妹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她已经够低调了,怎么这些人还不放过她啊。许广博看着她脸阴下来,也没再吊着她,“不过陈国庆不想让你专美于前,自己联合了几个大的煤老板把你的位置顶了。你现在可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哟,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三美松了口气,“跟着喝汤都找不到热乎的?”
“也不看看如今国际上的大宗商品是个什么走势,有这机会谁不眼馋呐。刘岩对你印象挺好,才愿意拉你进来,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跟他对着干。但现在陈国庆斜插一杠子,两个人正在顶牛呢。”
“狗咬狗啊,这个故事好,”三美示意他接着说,“这种钱我赚的不踏实,撇开我正好。他们俩闹腾的多大了?”
徐广博白了她一眼,“你这臭嘴的毛病看来是要带一辈子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双方各退一步就解决了。”
“没劲。”三美觉得这些人年纪越大越无聊,就会动嘴皮子,“刘岩有经验有人,陈国庆出钱出人,石尧有钱也有关系,但于龙彪除了会卖把子力气,也没别的本事啊,怎么把他也带上了?”三美冲楼下努努嘴,“他贪了多少钱?”
“净胡扯,”许广博拍拍桌子,“你以为在国外开矿这么简单啊,人身安全怎么解决?还不得靠我们伟大的PLA?思想这么狭隘。”
“原来还是出大力,也对,他也就干这个擅长了,”三美不屑的摇头,“一点长进没有,到死也就这点能耐了。”
“你能耐大,怎么不想着帮衬帮衬?”许广博看不上三美这翻嘴皮子嘲讽人的臭德行,“挣的钱都躺在银行里睡大觉,自己不花也不给别人花,过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人家陈国庆再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跟石尧合开的那物流公司也帮退伍军人解决不少问题。”
“得了,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就是个思想狭隘的泥腿子,运气好从农村考出来,小打小闹的弄了点事业。自己一个人还管不过来呢,哪有精力管别人。不像你们这种吃喝不愁的二世祖,张嘴闭嘴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大道理。”
“也是,”许广博听出三美隐含的讽刺,嘴里也不饶人,“穷乡僻壤的出来的人,天生就见识短,没有大志向是应该的。说好听点叫世外桃源,说难听点,那就是个野蛮化外之地。”
三美垂着眼皮,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是啊,乾隆爷不就说么,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就是那刁民里的一员,跟见惯了大世面的首都人民比不起。”
许广博舔着脸对她笑了笑,没敢再往下说,“你就寒碜我吧,杨三儿,遇到个好性子的你就可这劲儿的欺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三美也不为己甚的见好就收,两个人换个话题说起股票市场的行情。许广博现在从事这行的工作,内幕消息不少,听话音钱也没少赚。三美羡慕的直砸吧嘴,如果她也有这么庞大的关系网,再加上目前的智商,富可敌国简直妥妥的啊。可惜老天爷不给她机会,杨大新这辈子最大的能耐是在肥县教育局当个小科长。
不过,就她目前的身家来说,也没什么更高的追求了,她虽然喜欢做技术,但按照公司目前的情况,想独善其身基本不可能了。与其天天在公司跟那些人打嘴仗,还不如拿着这些钱回泰西另起一摊,也算是为家乡人民做点贡献。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三美心情很放松,许广博掐准了点,在她拍着桌子哈哈笑完之后,忽然盯着她说,“三儿,哥哥跟你处了这么多年了,想不想听句不合心意的实话?”
三美歪着头,笑嘻嘻的,“你说。”
许广博弯下腰,轻声的说,“重新给彪哥一个机会吧,放下戒心,过几天安稳日子,好好休息休息。”
“为什么非得是他?”三美盯着许广博问。
“因为他对你的感情比你对他的感情深,”许广博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丫头,你钱太多了,是个祸根。彪哥愿意护着你,也护得住你,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呢。我们看不了一辈子那么长,但能过几年安生日子,为什么不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几年的时光他还是值得相信的。”
三美默默的不说话,沉默的坐着,书房里非常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的声响,最后许广博听到了三美低低的叹息声,“原来我已经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