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家国》疲惫的候鸟

20、纠结

　　三美回北京后，周明贤过来看过孩子，还邀请她继续参加聚会。三美拒绝了，直接告诉周明贤，以后两个人还是尽量避免私下往来，有事儿到办公室谈。她已经收到周总与虞美人的结婚请柬，那两个人交往的界限就要划出来。
　　这次何晓聪的强势介入，部分解了三美的局。张赛江这次没有坚定的站在周明贤这边。何晓聪有父母背书，口袋的深度也不比周明贤差，何太肯定不满足于儿子只当个副总，年后管理层改选，张赛江可能就要跟何晓聪换换，给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做副总。
　　当然，张赛江也不会由着何家母子说啥是啥，据刘岩说，张赛江已经见过几次何晓聪的老爹，等何副总转正之后，可能又有一大笔资金进入他负责的网上房产中介业务。
　　于是，元旦过后的大众网办公楼里又增加了一间何晓聪的办公室，暂时坐在里面的是何太。据说何晓聪何公子现在正忙着日夜颠倒的炒国外的期货，实在没时间到公司上班。
　　虽然何副总人未至，但各种关于他的留言传播的很是风生水起。身高体重，受教育经历，以及何家有多少钱，什么背景都是公司里的热门话题。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更是跑的勤，听说花姑娘三天两头找何太交流感情。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三美召开了一次新产品发布会。她闷着头辛辛苦苦的干了半年，推出了新鲜热辣的手机支付系统。
　　这个项目的开发从一开始就是高度机密，三美本来是想凭这个把张赛江拉下马，自己重新推个CEO上去，但何晓聪中间插了一杠子，张赛江不用她拉就要转副职了，她原来的打算就成了水中月。
　　三美犹豫很久才没把这个成型的技术卖出去，她对行业内的动态还算了解，有几家公司都盯准了这个项目，不过大众网仍然是最快的。在发布会开完的当天，就有好几家公司提出了合作的提议。
　　但大众网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里面的感情与艰辛不能用钱来衡量。虽然现在公司的情形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握，但这个公司当初毕竟承载了自己太多的梦想，她非常想帮公司发展的更好，不管经营权在谁的手上。所以她还是决定将这个项目放在大众网的即时通讯业务里，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先解决望岳里员工的饭碗。
　　发布会开的很成功，三美只是在主席台上坐了会儿当壁花。而一直隐藏在后面的赵松走到了台前，担任起了发布会的新闻发言人，还给坐在下面的记者解说技术问题。这个项目开发能够成功，他功不可没。三美为了防止泄密，把开发这个项目的小组放在了泰西，并让赵松看紧了人。现在项目完成了，最大最好的桃子也应该由他来摘。
　　发布会开完之后，各路的道贺电话疯了似的打到她手机上，大多数是专业记者的，还有一些是想谈合作的。但三美现在干什么都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儿来，发布会开的再热闹在她心里也缺点什么。所以她把手机一关，给保姆放了假，电脑都没带就领着孩子去了三亚，顾南阳正等着她一块看阳光沙滩呢。
　　顾南阳看出她不高兴，也不跟她谈工作的事情，两个人带着孩子开着车到处吃吃喝喝玩玩，帮她调节情绪。不过，别人躲得过，亲人总有办法找到她，一美的节目给了她首次上电视的机会。
　　姐妹俩这一年都没怎么好好聊聊了，三美抱着孩子，发现一美眼角的皱纹用粉遮不住了。一美看妹妹一个劲儿看她的脸，笑了笑，“最近工作太忙，老休息不好，黑眼圈太大，只能多涂点粉。”
　　三美点点头，“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洗洗脸，睡一觉起来再说。反正也快过年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一美点点头，她也真的累了。
　　休息好了的一美挂着清汤挂面的脸邀请三美参加她的节目，三美的第一反应是把赵松推出去，她对出名不感兴趣，也不在乎被手下抢了风头。但一美现在也不是好相与的，几番冷磨硬泡较量下来，三美低头答应出现在人前，现在的公司都注重宣传，赵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让她一定答应下来。
　　在三美印象里，一美一直是走高大上路线，稍小点的人物还得求着她上节目。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抽时间专门找她，难道是大人物都找完了，用她这个窝边草滥竽充数补充一下内容？
　　一美现在很忙，跟三美说话的这段时间，她的手机一直在叮铃铃响。三美有些不耐，脸色也不好看。一美现在也是带团队的人了，过了看人脸色过活的阶段。看三美拉下脸来，叫了车人家直接去住五星级酒店去了。
　　顾南阳出来送一美，回来后看着三美直叹气，“你们姐俩的脾气啊，真是。”
　　三美冲她笑了笑，“我姐脾气见长啊，看来成了名人就是不一样。哎，大家都在变，我这个不变的就成了不合时宜，以后说话做事在亲姐妹面前也不能太直接了。”
　　顾南阳点头，“我经常看你姐姐主持的节目，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在电视上更好看。”
　　三美点头，“我姐姐是我家三姐妹中最漂亮的，这点你不用怀疑。”
　　两个人完全是没话找话，三美真的想尽量控制自己的心情，但每天睁开眼就是挣脱不开的沮丧，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三美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但老是调节不过来。
　　“顾大姐啊，我累了，”三美忽然说，“我最近过的很不顺，反正钱也赚够了，想干脆彻底歇歇。”
　　顾南阳猜测可能是周明贤要跟别人结婚的原因，“老八，你别怪我多嘴，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抢是抢不来的。”
　　三美现在已经学会了不为自己辩护，她点着头敷衍，“是啊，我知道，但我的绝望在于看不到希望，怎么努力都不行。”
　　顾南阳看她真的难受，话说的很轻柔，“你也该歇歇了，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过两天舒心的日子。把脑子里的弦蹦这么紧，对自己没好处。”
　　三美点点头，看着顾南阳，“四姐，你知道我小时候过得苦，有的只有这么一根竖直的脊梁骨，但现在，有人要用钱用势把我的脊梁骨压弯，我啊，惹不起了。”
　　顾南阳觉得三美钻了牛角尖，“老八，你想错了。人活着，必然是处在很多张大网中。我们要做的，是尽量把这网织的更密更安全一些，而不是挣开这张网，要不然，就会像你这么纠结。”
　　三美不想跟顾南阳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四姐啊，我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公司现在不属于我了，我怎么想办法都不行，现在情况复杂的让我看不到方向。”
　　顾南阳松了口气，她也不善于云山雾罩的说话，“老八，别得陇望蜀，你开公司现在应该是赚钱了吧，这就够了，要是我，早高兴的找不着北了。达到了目的应该庆贺才对，如果你想着凭手里的一成多的股份掌控公司，先不说周明贤，我这里就看不过眼。更别说你还把所谓的情怀放到公司里，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三美觉得顾南阳太俗了，已经完全被金钱糊住了眼。顾大姐还不放过她，“别矫情了，当年你穿着大裆裤到北京上学的时候，怎么不提情怀，不说说理想，那时候忙着赶学费没时间吧。不过就是跟别人争权没争过，心里有气出不来罢了，弄那些高深的吓唬谁啊。”
　　“滚，我生来就是拯救地球的，老给人当陪衬我还活什么活，你个被男人栓裤腰带上老娘们懂什么。”三美恼羞成怒。
　　“你这是羡慕嫉妒，摸不到男人的裤腰带，可不就要跟男人争个你死我活么。”顾南阳撇着嘴笑话她。
　　“谁说我摸不着男人的裤腰带，没有男人脱裤子，孩子能出来么。”
　　“你可要点脸吧，杨三美，你再这么争强好胜，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顾南阳帮着抱过打瞌睡的豆包，摇着她睡。要说三美真不是个会看孩子的，孩子都快睡了她还在大声嚷嚷，“你说你有钱，有名，有事业，还老说过得不痛快，不是找妈么。这世界上谁能真正的随心所欲，你说一个看看，芸芸众生，都在受苦受难，自己尽量过得舒服点就行了。”
　　“我就觉得谁过得都比我轻松，你说说，这世界有几个人跟我似的，十几岁就自己养活自己。”三美撇着嘴，心里还是不服气。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在心理学上，这就是童年时代留下的心理阴影，典型的受害者心态，觉得世界上谁都对不住你。我看啊，你还是先别想着拯救地球，空下时间先拯救一下你自己吧，就你这想法，好日子也让你过茬了。”说完，顾南阳进屋放孩子去。这话说的有些重，但她看了这么久三美的臭脸，也是够够的。
　　等她在卧室拍着豆包睡沉了，再出门，三美还坐着发呆。顾南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话该说的还要说，她觉得别人说的三美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干嘛坐着不动，小心得腰间盘突出，起来走走吧。”顾南阳推推三美。
　　三美沉着脸，“我还年轻着呢，不怕这个。”
　　顾南阳笑了，“很久没人这么说你了吧，感谢我吧，这年头，听几句实在话，不容易。”
　　“别给我讲大道理，老娘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多，死丫头。”三美趁顾南阳转身的机会，用手戳戳她的屁股，“这么大，小心下垂，以前的武术是不是都练床上去了？以前没觉得这么突出啊，是不是你的腰间盘掉下来了。”
　　顾南阳转过身来作势要撕三美的嘴，“老娘这叫女人味，你这男人婆懂什么。”说完，还使劲儿扭着脖子往后看，“这个可是要专门锻炼，要不是我从小练武术，也不会这么容易练出来。你回北京也可以找个这方面的健身教练。怎么样，还不错吧，羡慕不羡慕。”
　　三美仔细看了看顾南阳，“你还别说，保养得真不错，看着比我都小了。”
　　顾南阳很骄傲的挺挺腰，“你说你赚钱不花干什么，又不会生仔儿。看看你这身打扮，穿来穿去就那些套装，一点跟不上时代。哎，看来离了我就是不行。”
　　三美摆摆手，不拿这个当回事儿，“我是肯定不如你的，谁让你就是干这个的。要不咱俩比比编程序，我一个顶你三个。”
　　“杨三美，你就有点出息吧，你都公司老总了，还编什么程序，不知道电脑有辐射，熬夜老得快么。你招了人就是让他们干活的，事事都自己来，你还开公司干嘛。我开公司的时间比你长，听我的，别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放开手，让别人去干，实在是争不过，那就退一步，省点劲儿不争了。放松心情，好好享受生活，顺便解决好个人问题，给社会减轻负担。”
　　三美笑了，有人真心为自己考虑总归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行，那我听你的。”
　　两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松打电话过来，说新上任的何晓聪副总也在三亚，想找她聊聊，问三美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