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词》荒意

130、攻城

　　“阿若洛，到时候由你来领兵攻城！”

　　众人惊讶地看向慕容雅，继而纷纷出言反对。

　　“将军！此次攻城必定困难重重，济阳公主实非属下应对得了的！”阿若诺也苦着脸为难道。

　　“济阳用兵向来诡谲，我们如果被动按照她划下的道道来应对，即使人数占优，也必输无疑。我们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众人对慕容雅的判断向来信重，虽然心中还有犹疑，但还是纷纷同意了。

　　虽有着人数方面的绝对优势，慕容雅也显然有所谋划，但济阳公主的存在还是让准备起事的众人诸多戒备。原本准备发兵一万的，为了以防不测，愣是增加到了三万。

　　起事当日，待酉时一过，早已集结在城外的大军立刻破城而入。

　　令人意外的是，破城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甚至连守城门的军士都没有看到。入城之后，发现整座城池一片漆黑。听不到一点人声，看不到一丝光亮，整个中山犹如一座死城。

　　众人的心中都开始有些发毛。他们紧紧抓着手中的火把，一个紧挨一个，谨慎地向前挪动着。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惨叫声。紧接着，火光此起彼伏地冒起，惨叫声也随之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响起，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晚显得尤为诡异和瘆人。

　　原本整齐安静的队伍瞬间骚动了起来，大家慌乱地左顾右盼，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人群移动，越来越多的人滑倒在地，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的一瞬间，周身瞬间冒起熊熊烈火。

　　此时，众人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沿途的路上都被洒上了油。不断有人滑倒，手中的火把接触到了油，就燃烧了起来。而摔倒在地的人，身上也都被沾上了油，怎么打滚都扑不灭身上的火，反而还越烧越旺。而旁边的人也无法帮他扑灭，一旦被沾上了油，连自己也会一起烧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甚至都还没看到敌军的影子，烧死烧伤的人却已不计其数。

　　众人心中对济阳公主生出了说不出的恐惧感。阿若洛一看，这军心都要不稳了，心中更是着急。此刻如果济阳公主出现在了对面，恐怕士兵们向前冲的时候都带着畏惧的。

　　阿若洛心中发慌，匆忙下令让众将士灭去手中的火把。心中暗暗猜测，将军到底去了哪里，这会了怎么还没动作。看这个架势，对方看起来是打定了注意要在攻城的路上发难了，他招架不住啊！

　　随着众人手中的火把灭去，火光和惨叫声终于渐渐沉寂了下来。

　　此时，反军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继续前行也不是不行，军队平日里就有夜间行动相关的训练，即使离了照明，兵士们也能靠着不错的夜视能力继续前行。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路上必定处处杀机。离了清楚的视野，恐怕更要陷自己于险境之中了。

　　阿若洛心中犹疑，他此时的一个决定可能关乎了数以万计人的性命，目前联系不上将军，这个决定只能他来下了。他轻叹了口气，多亏将军思虑周全，只让他率领一半人进来探路，留了一半人在城门外策应。否则真成瓮中之鳖被人一锅端了都犹未可知。他沉吟了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原地等待天亮。”

　　众将士都不由松了口气。即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久经沙场，今夜也都有些被吓破了胆。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静的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众人却没有因为此时的安静安下心来，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心惊。大家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忽然耳边响起了斯斯的细响，紧接着，火光再次蔓延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地上竟都布满了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的细小麻线，火光从远处线头处蔓延而来，因浸泡在油中，越烧越旺。

　　众人急急往后退去，整个队伍乱了开来，更是有不少人因为拥挤和看不清楚摔作了一堆。被大火直直烧了上来。

　　整个大军再次充斥满了火光和惨叫声，犹如半个时辰前的噩梦重现。

　　摔倒的基本都没了性命，没有摔倒的人对比着惨烈的情境倒是好上不少，只是被烧伤了脚，身上没有沾上油，所以火没有往身上跑。

　　而此时，随着这边死伤无数，哀嚎连连，对方也终于有动作了。一阵箭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丝毫感受不到箭从哪里来，因为四面八方都是。

　　对方隐在黑暗中难以捕捉，而这边却在火光照耀下都成了活靶子。不过几息之间，这边的人又少了几成。

　　阿若洛一边用刀扫着四面而来的箭雨，一边心思急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暗我明，他不能再被动等待着将军那边有所动作类，不想办法破局就只能等着全军覆没了。

　　他沉吟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下令道：“全军听令，将火把裹上油往四周的房屋上射。”

　　“副将，四周都是民居，这样恐怕要死伤无数百姓了。将军若是知道了，恐怕……”

　　阿若洛冷哼一声：“将军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便是！呵，她敢在民居区玩这一出，就没将她汉家百姓的命当一回事，我等异族之人又何必替她珍惜汉家百姓的性命。”

　　随着四周的房屋都燃了起来，今晚以来一直隐而不见的对方军队终于渐渐现了行。他们带着屋里的百姓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一个看似是领头的将士走了出来，似笑非笑道：“都说慕容将军爱民如子，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你是何人？”阿若洛仔细打量了下对方，中军虽不归他们统帅，但大大小小的将领他基本也都认识，而此人却极为眼生，并不像是中军中人。

　　“自然是阻挡尔等犯上作乱之人！”对方笑眯眯道。

　　“济阳公主何在，只会躲在百姓的后面使些鬼蜮伎俩吗？”

　　对方也不动气，悠悠然道：“你们慕容将军又何在，也是，指挥军队烧百姓房子这种事，确实不太方便露面。”

　　闻此败坏将军名声之言，叛军都忍不住对其怒目而视。阿若洛却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济阳公主确实不在这里，只要她不在，即使他们此时微微处于劣势也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只是，济阳公主到底在哪里。今晚对对方而言，是一场以少对多的险仗，一招不慎都可能影响战局，而济阳偏偏不在，她不亲自坐镇，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将军是否早有预料，她而将军此刻又在哪里？

　　而此刻正被他惦记着的慕容雅，早已带着一队亲兵乔装摸进了皇宫。中军虽不归他管，但他执掌军队近十年，中军对他而言，也早已不是铁板一块。要拿下整个皇宫不容易，但要控制住石兰的宫殿确是轻而易举。

　　当然，他真正想要控制住的人也不是石兰，而是为了方便遥控指挥，也为了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一整天都跟石兰同处一室的济阳公主。

　　济阳公主性狡如狐，又神秘莫测，本以为要控制住她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她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反倒是石兰看到他们既惊且怒，连声招来了附近巡视的守卫军。尽管对方人多，却不是经过特训过的慕容雅亲兵的一合之力，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而济阳公主全程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既不助力，也不反抗，仿佛一个局外人。

　　“将军不带兵攻城，倒是先行潜入了皇宫挟持陛下，这是为何？难道数十万大军还畏惧区区万人的中军？”待到局面稳定了下来，济阳才状似讶然地缓缓开口道。

　　“公主气魄过人，区区万人对抗数十万大军，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宫中喝茶，半点不见心急，如何能不让我等忌惮？”慕容雅回敬道。

　　“哦，如此说来，将军这是冲着我来的！将军放下千军万马，亲自守在此处看管于我，这是我的荣幸。但恕我直言，这固然让我不得施为，于将军来说，也未尝不是束了手脚、蒙了眼睛。”

　　原本看长安姿态淡定，慕容雅不由有几分心疑，听她这样说，反倒安下了心来。

　　“公主倒是不用替我担心，离了我和你，那自然就是区区万人和十万大军的对决了，用我自己来换你这个唯一的变数，自然值得得很！”

　　长安点了点头，似乎也认为他说得在理，继而笑道：“那将军不如猜猜，现在叛军打到了哪里，胜负又几何？”

　　“这重要吗？失去了舵手的船只，行驶得快慢有什么要紧的，反正终将会失去方向！”

　　此时东方慢慢透出了微红的天光。长安推开了窗户，看了看一眼天色，笑道：“哦，天亮了，折腾了大半夜，这会估计也快要打到宫门口了。将军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等等吧。”

　　石兰惊疑不定地注视着长安，沉声道：“公主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