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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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帮我接这个号码，谢谢。”
“是古恩默夫先生。”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老板正在楼上等您。”
那女服务生甜甜一笑，还带着几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羞涩不安，一边推开后厨旁边一个小小的暗门。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这甜笑看得艾利安心里是直犯嘀咕，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进那个小小的漆黑的门洞里。
“小心路，艾利安先生，请扶着您左手边栏杆走。
一关上小门，艾利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这条路很狭窄，他只能摸到墙壁，两侧的扶手，以及远处的一点亮光，他听着女服务生的脚步声，磕磕绊绊地向前走。
这段路不算短，虽然艾利安无法确知走了多久，大约六百步吧，那点亮光和脚步声一直在前头，不远不近，其间七拐八扭，上上下下，当那声“到了”响起的时候，艾利安只想问，我们还需要回去吗？
那个女侍者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似的，出声道，“出去是别的门，先生。”
“我就送到这里了。”话音刚落，一道光射入黑暗中，艾利安的第一反应是抬手挡住。
“艾利，几天不见你就这么对我吗？”
那个熟悉的，有些欠扁的声音响起来，一只胳膊从光亮处伸出来，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
“放开你的手。”
“几天没见我很想你，艾利安。”
“……”
“好吧好吧放下枪，古恩默夫先生，我的错。”
感受到身前的压力和灼热的吐息消失，艾利安这才缓缓放下枪，谨慎地一步步摸索着退到这个房间的角落，倚靠在架子上，这才开始观察房间和审视局势。
一间风格典雅的办公室，天花板颇高，两面开了很大的落地窗，都垂着带着厚厚流苏的天鹅绒窗帘，屋内很明亮，因为窗帘开了些许，白色的日光照射进来。
是个很漂亮的房间，除了主人风格卑鄙之外。
他想要杀死我，有很多个机会，有很多种方法，我在这里死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一瞬间艾利安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念头，这样想着他反倒轻松起来。
看着眼前正不紧不慢地往杯中倒酒的男人，艾利想了想问道。
“有红茶吗？我比较喜欢红茶。”
“红茶？”对方的表情显然有些错愕，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
“当然有，这里是咖啡店。”
“还卖酒？”
“老板的特权。”
红茶送来了，两人终于能在沙发上相对而坐，好好谈话了。
“布鲁诺·塔塔基利亚先生，我想请问一个问题，你弟弟的死亡和柯里昂家族的关系大吗？”
“这不是个好问题，艾利安。谁都知道桑提诺带人弄死了他。养不教父之过，柯里昂家要负全责。”
艾利安听了冷冷一笑，“那么手枪，子弹也应该对死人负全责了，不是吗？”
对面的人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倒倾身过来给空杯里添茶。
“你很聪明，艾利安。”
“谢谢。”
这个房间很大，似乎在一栋楼的二三层位置，从半开的窗帘处可以隐约瞥见热闹的街道。
“在柯里昂家办公室的对面有一个这样的据点，花了不少心思吧。”
布鲁诺哂然一笑，“你可太抬举我了……不如自己走到窗边看看吧。”他指了指一面窗户。
艾利安半信半疑地走过去。
“拉开它，窗帘。”
……
落地窗外，顾客进进出出的梅西百货大门近在眼前，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站在窗前，这个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一览无余。
“怎么样？”
艾利安转身，看了眼那个神态中带着几分得意还装作淡定的人。
“幼稚。”
“……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按这个铃，可以叫咖啡，红茶，酒，甜点……除了男人女人和总统，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
“有到这里不那么长的路吗？”
你真是太廉价了，艾利安，我真替你感到羞耻。艾利安在心里给自己啪啪啪删了几个大耳刮子……管他呢，在心里扇又不痛。
他出门的时候又被这里的主人叫住了。
“桑提诺·柯里昂莽撞，弗雷多庸碌，汤姆·哈根做不了决策者，而维托又快要死了，你的麦克则很有可能被困在意大利一辈子，柯里昂家族已经是大厦将倾。艾利安，真的不考虑到我这里来吗？”
艾利安没有回头，“与这样的柯里昂家族合作，对付自己人……你倒是高策。”
“送到嘴边的佳肴，你会放过吗？”那人不依不饶。
“麦克会回来的。”
“除非主肯施以援手。”
回答他的是木门一声沉重的闷响，“砰——”。
也许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艾利安一边往停车的方向走，敏捷地躲避迎面而来汹涌的人潮，那个地方确实有出口，不过是另一间咖啡店的后门罢了。
但是我真的在意吗？他扪心自问，我希望麦克回来，他不该在西西里那地方度过无聊的余生，但我真的希望他回来吗？他很矛盾，很痛苦，他所做的事情和要做的事情与他敬爱的父亲的期望背道而驰，与他自己原来的想法截然不同，他会很危险，而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已经决定好送柯里昂家族最后一程了，他告诉自己。辉煌只有与时代共同终结，才能称之为璀璨，与日月同光的那并不是辉煌或者璀璨的事物，那不过是顽石死玉罢了。
也许是的，就让主来做选择吧。
一片白色的晶状物在眼前飘下，下雪了。纽约的冬天，空中的雪花细碎，纷纷扬扬。
好在并没有下多久，走到停车的地方的时候，些许的积雪甚至开始融化了，地面上只残留了几处水渍，还有清洁工在打扫着残余。
这个城市里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长久，什么东西的保质期都短的可怜。
艾利安让主裁决的愿望没能实现，因为桑尼死了。
桑提诺·柯里昂，这个滥情却又重情的男人身中数枪，在异乡的收费亭，被人发现惨死在他的汽车旁，打开的车门上全是单孔。
“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子弹，几乎打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很抱歉防弹背心没能起作用，他们的枪支似乎，唔，火力很强，说实话，他能撑到打开车门试图保护自己或者反击，不管成功与否，确实已经很难得了。”
验尸官和家庭医生们的话如上。
“M3，持续火力输出的话一般防弹背心挡不住。”艾利安淡淡地说。
维托侧头看了他一眼。
“艾利安，帮我跟入殓师说，好好整理一下桑尼，”老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只是更轻了，需要人努力地去听，“你们的母亲看到了会更伤心的，而且，他一直很喜欢你。”
“我知道了，阁下。”
庄园里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又放满了吊唁者送来的礼物，几乎没有客人上门，厨房荒废着，只有艾利安每天做一顿晚饭，女眷的后花园那里愁云惨雾，夜晚总有压抑的哭声，男人们则脚不点地，一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有一回艾利安推着维托的轮椅在行道上散步，前后左右围了八个保镖，尽管如此，那天天气还是很好。
“阁下，您对所有儿子都一视同仁吗？”
“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艾利安，你该学着怎么正确地说话。”
“但我想您更偏爱麦克。”
“……”
“也许是的。”老人轻叹一声，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
“是我错了吗？”
“不，阁下，非此即彼。”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叛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