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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元宵节得彩 ...

  •   正月十五,开放千枝树,吹落万点星。
      京城的上元节不比寻常,光影烂漫如碎琉璃满地。东市上大小花灯如星如海,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片热闹升平。城里的首富贾四方在这东市中央搭了一座高台,上面一个硕大的荷花灯,黄金作骨,红罗覆面,耀目可夺月色,引得路人纷纷抬头。这灯下挂着一道瘦语,洒金的绢,斗大的字,写道:
      一钩横月带三星。
      不远处,一个三十出头的人穿一件水灰云锦袍,披着件雪貂裘,书生打扮,偏偏一双眼睛野得好像要迸出火星来。他手上一个羊脂玉镂海潮明月的扳指,腰上一块翡翠龙形玉佩,皆不是凡品。而这书生身边是五六个家丁,一看就都是练家子,各个腰上挂着兵刃,看人的眼神里三分试探,七分打量。这个人举止间气度不凡却又带着那么一股子慵懒,像是当官的,却比那些戴乌纱的要来得随意得多。他出手阔绰,好像个散财童子似的,三文钱的东西他能丢三两银子过去。
      这个人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路人都对他留分心眼,却偏偏猜不透身份。
      “爷,这里人多眼杂的,不如寻个安静的地方去。”
      “朕……呃,我还想再走走。”
      这书生是谁?
      正是那闲得无聊偷跑出来看花灯的肖承祚。
      “爷,天色不早了,喜公公找不见人是非要把玄明宫拆了不可的呀。”
      “你太小瞧他了……当年我一个人偷跑出宫迷了三天三夜的路,他不也没掀屋子揭瓦片么?”
      那侍卫闻言嘴角抽了抽,又看了一眼肖承祚那副略带得意和自豪的神情,确信这位爷已经把不靠谱当作优点了。
      “可是爷……”
      他话没说完,肖承祚早就三步并两步地向前走去,他再反应慢上一秒恐怕就追不上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撒手没!
      “欸,这是干什么?”肖承祚身材高大,是以在人群外不用踮脚也看得清楚。
      就听见那荷花灯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声说道:“东家城西贾员外在此设下荷花灯谜,谜面是:一钩横月带三心。猜对的,东家赠黄金一百两!”
      闻言众人都抽了口气,这黄金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不说一生高枕无忧,三五年内绝对是白来的锦衣玉食。可这谜题出得巧妙,于是众人抓耳挠腮,七嘴八舌,也说不出个结果。
      肖承祚才不会在乎那一百两黄金,可莫名就是想凑个热闹。他这人也很有些歪才,经史子集背得磕磕巴巴,缺胳膊少腿;诗词歌赋却比当时任何一个诗人写的都锦绣风雅。他一见那谜面就觉得想到了什么,可明明呼之欲出,却偏偏不得答案。
      “三哥,什么事情这么热闹?”蔺非池手里一只檀生强塞给他的兔子花灯,看见那不远处高台下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禁这样问道。
      蔺出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又在那深宫里当差,自然不知城中风闻。
      檀生却接了话,“贾四方造的花楼上挂了一条灯谜,答对的赏黄金一百两!”
      蔺非池闻言瞠目结舌,这小子许是穷惯了,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分外上心。他右手拽了蔺出尘,左手拉了蔺檀生,就往前面走。
      蔺出尘脚步一顿,忽然觉得右眼皮子跳得慌。
      等他一走近,当下明白了原因——肖承祚眉眼风流,打那人中一站,分外扎眼。
      “非池,快走!”蔺出尘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可肖承祚也看见了他,三两下分开人群,走到蔺出尘面前,没开口就笑得有些促狭。
      蔺出尘脸一红,向蔺檀生使了个眼色,“故人,带非池去别的地方玩吧!”
      蔺檀生不敢怠慢,拉了自家小弟就往外边儿走,走出两三步忽然想起那人为何如此眼熟了——
      这可不就是当今圣上么?!
      “嚯,蔺大人这是要和朕独处?”肖承祚凑到他耳边,借有人群遮挡,言罢还舔了一下蔺出尘的耳垂。
      蔺出尘捂着耳朵,心说这人好不容易正经了那么几天,又开始不着调了。
      “陛下,宫外头不比宫里,万一出了个好歹怎么办?快些回去,不然喜公公的白头发又要多了。”
      “朕不就是想你,对你挂心……”他嗡声道,忽然住了嘴。
      蔺出尘狐疑地看着他,心说这又是什么毛病。
      “啪”的一声脆响,肖承祚一拍手,朗声道:“贾员外要打的可是一个‘心’字?”
      众人让出一条道,上百双眼睛盯着他,肖承祚依旧谈笑自如,“这所谓‘一钩横月带三星’,可是一个‘心’字?”
      贾府的管家到底见多识广,他一看气度风华,就知道肖承祚是个人物。虽然那一百两金子令人心疼,倒也不如买个日后便宜,于是大手一挥,“不知府上何处,在下这就差人抬去!”
      “这位客气了,既已赢了这一百两黄金的彩头,又怎可劳驾?”肖承祚一使眼色,身边的侍卫就站了出来。
      这几个眼中都有几分犹疑,担心自己这一去人手难免不足,可抬着一箱金子逛大街也不是什么聪明举动。正苦恼着,就看见蔺出尘了,当下眼睛一亮。
      “主子开口,你们径自抬去就好。”
      侍卫们纷纷称是,转头走了。
      那管家凑上来,毕恭毕敬,拱手笑道:“这位公子好才情,不知尊姓大名,在下也好回去禀报老爷是谁得的彩头。”
      “皇……黄慕尘。”肖承祚言罢当即被蔺出尘横了一眼。
      “哦,是黄公子……不知‘慕尘’两个字是怎么写的?”那管家一面问一面暗忖这皇城里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心慕手追的慕,”他一顿,斜眼看向蔺出尘,“出尘绝色的尘。”
      “好,在下记下了,也请日后多多关照贾府才好。”那管家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只好作罢。
      肖承祚心满意足地拉着蔺出尘的手往外走,溜溜达达,亏他穿着一身书生打扮。
      蔺出尘心说这个人真是绷不住三分钟的脸,“心慕手追的慕,出尘绝色的尘,黄公子好名字啊。”
      “哪里哪里,蔺大人人更好一些。”肖承祚嬉皮笑脸。
      蔺出尘摇头,心说这插科打诨哪里有一点帝王的样子,“黄公子钱也拿够了,玩也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肖承祚看着他,忽然从袖子里翻出一颗姜糖来塞进了蔺出尘嘴里,拿那宽袍大袖一掩,飞快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就听他幽幽道:“果然是这糖味道奇怪。”
      蔺出尘闻言就恶狠狠嚼起了嘴里的糖,虽然他瞪着眼,皱着眉,脸颊却是红的。
      “朕想去蔺府住一晚……”
      蔺出尘颇有些无语,正想和他探讨一番何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候,一骑自远处空旷街口绝尘而来。那马上的人显然不敢离得太近,待有一箭距离便飞身下马,疾步到肖承祚跟前,在他耳边快语了几句。
      蔺出尘听不真切,却看见肖承祚面罩寒霜。
      “玄明宫急报,冯策重病,恐拖不到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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