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履霜坚冰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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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散去，我结结实实扑进了库洛洛不设防的怀里。
这时期的库洛洛和我差不多高，我可以站在地上轻轻松松揽住他的脖颈，亲昵地和他磨蹭脸颊。
“莉迪亚。”库洛洛温声叫我的名字，有些诧异：“松一点，你抱得我太紧了。”
“我好想你啊！”我娇声说着，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始终没有回抱我，我诧异地低下头去，这才看到他两只手上都拎着白色的塑料袋，一看就沉甸甸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
“这些是什么？”我问道，赶紧松手不再挂在他身上，“你从未来带东西回来了？”
我探手想帮他拎一个塑料袋，被他躲了过去：“太沉了，你拎不动。”
“到底是什么嘛？”我好奇道。
“一些吃的用的。”库洛洛说着语气也有些无奈，“你硬塞给我的……未来的你。好了，其他人在哪里？我们先过去再说。”
我反手一指身后亮着灯的木屋：“大家都在那里，富兰克林也在。”我说着还有些纳罕，想到库洛洛之前特意要求牧师放过富兰克林。
“和我想的差不多。”库洛洛道。
“哦对了！还有个叫兰绮斯的少年，”我道，“未来的你救了他，说他会和我们同行一阵。还有，他因此欠了你一个人情，库洛洛……未来的你说以后会用到。”
库洛洛沉静地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往木屋走去。
大库洛洛留下的外衣披在我肩膀上，沉甸甸的。
“库洛洛……”我前前后后地走在库洛洛身边，撒娇地叫他。真是的，他拎了满手的东西，让我想抱都没地方抱。
塑料袋发出哗哗的声响，库洛洛将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空出右手握住了我的手，沉默而温存。
我立刻高兴起来，嘴角直要咧到耳边，步履轻快地和他回到木屋。
走进木屋，灯光明亮，屋里人都集中在客厅。
之前那里倒着的尸体已经被拖出去了。
“库洛洛，你回来了？”看到我们，主要是库洛洛，大家纷纷道。
库洛洛点头，道：“都没事就好。”
他看了眼单独坐在一边的富兰克林，又把目光在兰绮斯脸上打了几转，道：“我是库洛洛。”
接着，他把手上鼓鼓囊囊的两个大号塑料袋放在客厅的地板上，取下背包往沙发上一甩，道：“这里有些食物和必需品，等下我们分一分。”
“现在呢？”岚问。
库洛洛想了想，侧头看了我一眼，道：“我和莉迪亚先说点事。”说着，他牵着笑得止不住的我，朝大门敞开的卧室走去，回头道：“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之后去哪里，你们先想一想。”
卧室的门居然不知道被谁装了回去。库洛洛浑然不知，自然的把门关上。
我才不管那么多，进了温暖的卧室，先把身上沉重的大衣扔到床上，然后甜腻腻地叫着“库洛洛”，一头扎进他怀里蹭来蹭去。
库洛洛双手回抱我，手按在肩膀的头发上，立刻道：“你的头发怎么冰凉？洗澡了？先去吹干。”
我立刻笑了，枕着他的肩膀道：“不知道吹风机在哪。”
“用言灵。”库洛洛提醒道。
我的笑容顿时一僵。犹豫了一下，我从他怀里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道：“库洛洛，在我们的实力足够应对任何威胁之前，我不想再用言灵了。”
库洛洛皱了皱眉，但并非不悦的神色，黑眸温暖而亲厚。他问：“你在害怕吗？”
我摇头又点头，组织着语言道：“我只是不想惹麻烦。其实就算没有言灵，我们顶多过得辛苦一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不到万不得已……”我摇摇头，真要到了必须使用言灵的关头，我自然不会犹豫。
“我是这样想的。但那样我就显得很弱了，日子也会比以前辛苦。”我盯着他沉静的黑眸，拉着他手腕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呢？”
库洛洛眉目温存，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这一刻他的身影莫名和成年的库洛洛重合了。
“我没意见。这是你的能力，”他道，“随你高兴。”
我侧头想了想，笑了起来：“那就不用了。就算没有言灵，我也不是拖油瓶。”
库洛洛也笑起来，他拉着我往洗手间走：“不是拖油瓶，是麻烦精。没办法，去给你找吹风机。”
挨个拉开洗漱台下的柜门，库洛洛边找边道：“能力的事，你没问未来的我吗？”
我摇摇头，理所当然道：“这是我们的事……现在的事，不是吗？”
“那你们说什么了？”他状似随口问着，直起身朝外走去，“走，这里没有。去卧室看看。”
“嗯，未来挺好的。”我抿嘴笑道，“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件很介意的事：“未来的你特意来问我牧师说过的神降之日。”
“神降之日？”库洛洛重复道。
我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结果咬到之前破损的地方，疼得一皱眉，说道：“你不记得了？牧师说的……吾神降临之日，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库洛洛已经在床头柜里找到了吹风机，此时递给我的动作一顿：“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么？一九七七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问。
“没事。”库洛洛转身把吹风机的电插头插|在墙上，背对着我，他突然道：“莉迪亚，你还记得我说我不过生日的吧？”
我当然记得。那还是我们在五区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吃蛋糕，就问库洛洛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们好吃生日蛋糕。没想到库洛洛立刻阴沉了脸，说他不过生日，吓得我以后再没敢提起这茬儿。
“记得……怎么了吗？”我看着他背影，等了几秒没有动静，有点惊吓地凑过去从背后拥抱住他，小声道：“库洛洛？”
他轻松挣开我的手臂转过身来，将吹风机扔到床上，展臂将我抱进怀里，声音低黯而阴冷：“我不过生日，是因为我生日那天，我们家出事了……之后我就被送到流星街。”
我心中一紧，想要抬头，却被库洛洛紧紧勒住，只听他在耳边道：“我的生日在十一月十一，出事那年是我五岁生日，正好是一九七七年。”
我倾神听，竟禁不住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打了个寒颤：“那、那……”
“没错。这样算起来，莉迪亚，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和我遇到你的日子差不多。”库洛洛低声道，轻轻的声音里有股深刻的寒意。
——我遇到库洛洛的那天，也恰好是我在流星街第一次醒来、记忆一片空白的时间节点。
我两眼茫然、几乎要举头四顾，想到无端的穿越、遗失的记忆，一时只觉寒意彻骨，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我的命运，令我无处遁逃……
我几乎是逃避地埋首在库洛洛肩膀上，像抱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抱着他的腰，双手在不自知的颤抖。
“莉迪亚，别怕。”库洛洛同样用力地回抱我，贴着我的耳朵道：“还都是不确定的事，别害怕。”
“嗯、嗯。”我稳定住自己颤抖的声线，道：“我知道。我不怕。”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几乎想叫出来——我、我到底为什么会在流星街醒来？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莉迪亚？！
这背后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在操控？牧师、牧师他到底是谁？
他知道什么？！！
我心乱如麻，简直天旋地转。
这岂不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最大的疑点、和最大的隐患？
仿佛冰山一角。
“我们也许，不该杀了牧师……至少不该这么早！”我忍不住懊恼地道。
但同时，我又想到十年后的库洛洛，他告诉我，这件事他来解决，而我未来十年都不必操心这件事。他当然不会骗我。
我把这件事和库洛洛一说，库洛洛也放下心来，再次安慰我：“别担心。我想牧师只是一个意外。既然十年后的我这么说，那就说明至少十年之内，这个问题都不会困扰到我们。”
“先看眼前吧。线索还太少。”他替六神无主的我决断道。
“别忘了，我们在流星街。”库洛洛道，“与世隔绝的——某种意义上说——世界上最乱也最安全的地方。”
“哎，”在库洛洛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我到底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很害怕。”
关键是特别……渗人！
“别怕，有我在。”库洛洛五指插|进发里托着我的头，吻了吻我的额角。
“还有一点是我们可以做的。”他道，“我同意，从现在开始，藏好你的言灵吧。”
然后他放开我，重新拿起床上的吹风机递给我，道：“先把头发吹干。你头发冰凉，小心感冒。”
“你帮我吹。”我抱着他的手臂依赖道。
“莉迪亚……”库洛洛无奈地拉长声音叫我的名字。
“库洛洛，库洛洛！”我叫着他的名字，把脸靠在他肩膀上不停撒娇。
库洛洛没办法，叹口气举起吹风机道：“那你转过去。”
我乖乖坐在床沿上，转过头去背朝库洛洛，想起十年后的他临走前说的话，顿时心中冒出“口是心非”四个大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立刻又不老实地转过身去，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胸腹，咯咯吱吱地笑个不停。
“哎，你怎么这么闹？”库洛洛手一顿，推了推我兀自笑颤不停的肩膀：“快点转回去。这样我没法吹。”
我又抱着他厮磨一会儿，吃够了豆腐，才老老实实地转回去坐正，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任由库洛洛的手指抚过我的湿发，吹风机发出“嗡嗡”地声响。
库洛洛的手指是暖的，吹风机的风也是暖的，我被夜风吹得冰冷的头皮和潮湿的长发也逐渐沾染上同样的温度。
在吹风机吵闹的“嗡嗡”声中，我惶惑不安的心最终完全踏实下来。
“真是任性。”库洛洛边吹边道，“是不是刚才那家伙把你宠坏了？”
“什么叫那家伙啊？”我忍俊道，“不都是你么！……为什么这么说？”
“我去未来，正好见到二十岁的你。莉迪亚，你不知道你未来是个多么任性的家伙。”库洛洛抱怨道，“简直让我头疼。”
“真的吗？”我惊讶且委屈，又有点心疼，情绪低落道：“给你添麻烦了。要我说对不起吗？”
“……算了。”库洛洛顿了顿，“其实也很可爱。”说着，他关了吹风机丢回床上，“吹好了。”
嗡嗡声一停，他的手指离开发间，我猛然转过头去，刚被吹得蓬松的黑发直直向后扬起——
“库洛洛！你刚才说什么？”我仰着头追问，“你说未来的我怎么样？”
库洛洛被我逼问不休，只好也在床沿坐下来，揽着我的肩膀不让我直接挂到他身上，回忆道：“未来的莉迪亚……就是很天真也很娇纵的家伙。”他评价道，“看得出来，你一定很久没被拒绝过，也没受过委屈，过得事事顺遂。总而言之，被照顾得很好。”
他省略了主语，但语气中却透出淡淡的欣慰。
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侧头和我对视，最后带着温软的笑意总结道：“很好。莉迪亚就该是那个样子。笑得很好看。”
我用力眨了眨眼，只觉得有泪水想要上涌。
“库洛洛，”我张开双手前倾，感受到库洛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很纵容地任自己被我抱住，于是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哽咽，软软地道：“我肌肤饥渴症又犯了。你给我抱一会儿吧。”
库洛洛安静地坐在床边，被我抱着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去做正事，打开房门，带着几乎要挂在他身上的我走出卧室。
一、二、三……被一连七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旁若无人如我也感到一丝脸皮发烫，乖乖地放开了库洛洛，跑去玛奇身边坐下。
库洛洛也在我身边坐下，他的另一边是飞坦。
现在客厅整体的座位序列是：
飞坦、库洛洛、我、玛奇和派克五个人挤在靠墙的长条沙发上，富兰克林坐在飞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富兰克林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烟，岚倚坐在她的沙发背上。兰绮斯拉了把餐桌椅，坐在我们斜对面。
库洛洛坐下以后，先问之前的情况：“简单说吧，之前我们离开后，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他看向飞坦旁边：“还有富兰克林，你有什么打算？”
在我们被牧师带走之后，黑龙会的人、以及我们原本营地的人全部被牧师杀掉了，飞坦他们很轻易的离开了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山坳。接下来就是去哪里的问题。
因为我和库洛洛被带走，而最了解我们的飞坦笃定我们一定能尽快解决牧师回来——“库洛洛加上莉迪亚，那是两个不知道杀伤力可以大到什么程度的家伙”，玛奇说是飞坦的原话——所以他们决定继续逗留在营地的附近，等待我们归来。这就是我们最终在点燃篝火的地方找到他们的缘故——那里其实离我们之前的营地并不远。整个下午，他们唯一需要做的是避开因为营地一夕之间死人无数而引来的各方探子。
至于富兰克林也很好理解——这个大块头虽然沉默寡言，但头脑非常清楚；虽然手段狠辣，但奉行有恩必报。
上一次他提醒我小心牧师（他敏锐地观察到牧师盯上了我，而另一个发现这一点的人是赛琪拉），是报答我们之前送药片和水给那个垂死的小姑娘。而这一次，库洛洛开口从牧师手上救下他的性命，富兰克林立刻心领神会——他追上飞坦等人，瞬间弥补了队伍原本存在的战斗力缺口。因为在整个下午的躲避骚乱中帮了大忙，富兰克林取得了队友的初步信任，而此时他表示愿意加入我们。
富兰克林实在是个相当强大的战斗力，而且品行尚佳，库洛洛当然不会拒绝——很难说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料想到了今天。
库洛洛一旦归队，立刻成为无可替代的领导核心。在他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就有点无聊。
“莉迪亚，你饿不饿？你刚才吃的炒饭还给你留着。”派克坐在玛奇另一边，体贴地转过头来问我。
我一怔，立刻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跳下沙发欣喜道：“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
派克也站起来，十分贤惠地道：“我去帮你热一热。”
“不用，你坐着吧！”我不好意思麻烦她。
“可是莉迪亚，你会用微波炉吗？”
“……谢谢派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履霜坚冰至（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