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如初》德邦大盖伦

8、第八章

　　兰生的事已派人偷偷打听去了，倒也不急，近日最困扰陵越的心事，就是屠苏的消息。
　　信半月前已经送出去了，可屠苏一直没有回信，这是以前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战场烽火连天，许多家书都未能安全送到将士手中，陵越了解，却免不了担心，神情恍惚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陵越心急了，派去打听战况的下人很快有了眉目，简单的说了战事胜利结束，兵士已经出发归来，至于屠苏，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只说一位将军受了重伤，也不知是真是假。
　　陵越心急火燎，外表还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外人倒是察觉不出，心细的兰生看出了端倪，更何况，对象是他最在乎的陵越。
　　陵越大哥最近不开心……有什么能够让大哥开心起来呢？
　　兰生不懂陵越苦恼什么，只当是陵越经商太累了，近几日性格大变乖顺的尽量不缠着陵越陪伴，看着陵越皱的很紧的眉，自己心里也不舒坦，还好府里有同岁的小姑娘，倒是能互相吐露小心思。
　　今晚陵越大哥又晚归了……
　　兰生辗转反侧入不了眠，大抵是白日里慵懒惯了，夜晚左右就是睡不着。
　　陵越大哥回来时会不会又阴着脸？最近陵越笑容越发少了，兰生有时就故意出丑想要逗笑陵越，可对方，生生憋出了一丝苦笑，显而易见心思完全不在兰生身上。
　　真是的，陵越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忙呢？
　　兰生不懂得经商之道，帮不上忙，摇头晃脑的似乎是想着了什么好点子，赶紧起身穿衣。
　　又没有消息……
　　辛苦奔波了一天，陵越挫败的回到府里，明亮的灯火已经染尽，只有门口两盏大红灯摇曳照亮浪子回家的路。
　　“屠苏……你何时回家？”
　　无人回答，陵越叹息，神色疲倦的遣散一整日陪他忙里忙外的管家下人。
　　风似乎刮得的更冷了，陵越进房换了外衣准备沐浴，却惊觉床上的兰生安静的不像话。
　　兰生若是睡着，呼吸声极轻，但不至于屏声的地步，陵越疑惑上前，伸手探进看似温暖的被褥。
　　温热，似乎是离开了不久，陵越劝自己放下心来，只当是兰生去了茅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半个时辰沐浴回来，陵越一探，见兰生还未回来，自己也急了，单薄的里衣胡乱套了一件棉袍就出去寻找。
　　没惊动府里的下人，陵越寻着灯火轻松找到正蹲在灶台底下努力生火的兰生。
　　“兰生，你在做什么？”
　　寂静的夜突然响起陵越的声音，把兰生吓了一跳，手一抖掉落手里的竹扇，起身瞥了一眼是陵越就不敢再看，双手搅动衣角，模样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童。
　　“我……我做了粥……”
　　本来自己很快就做好的，无奈天不如意，融了雪，柴火湿的要命，点了好久的火才慢慢燃起来。
　　“晚上积食不利，少吃些好”
　　兰生看陵越脸色，自知把事搞砸了，也不好意思说粥是给陵越做的，只能温顺的低头应了一声“嗯”
　　陵越也不纠缠此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转身淡淡落下一句“回去睡吧”便去了书房。
　　屋里一片漆黑，老管家点亮了油灯想磨墨，被陵越劝退了下去。
　　管家一走，陵越彻底没了思绪，呆坐了片刻，抬手提笔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这几日寻屠苏的消息自己已是精疲力尽，可结果却仍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堂堂一个将军，怎么可能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笔尖积攒的墨水晃晃悠悠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一小团浓厚的墨迹，如同陵越此时的心情，沉重的化不开。
　　平时沉稳的陵越第一次变了情绪，发泄似的将桌上的笔墨纸砚碍眼的统统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总算是唤回陵越的理智，随即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桌面上的油灯受了牵连，摇晃几下烛台终究也掉了下去，灯一下子就灭了，房内又一次布满黑暗，周遭寂静的只听得到陵越自己混乱的呼吸。
　　“陵越大哥……你……你在里面吗？”
　　明明之前看着有灯的，为何现在灭了？
　　兰生不明所以，一手紧握住碗粥，一手敲了敲门。
　　抚平了情绪，陵越起身准备开门，此时门却已经开了。
　　兰生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应，怕陵越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开了房门。
　　月光细细散落在门前，站在黑暗中的陵越清楚的看到兰生手端着碗，朝屋内紧张的左看右看。
　　虽然看不到神情，但料想兰生一定是很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
　　“陵越大哥！你在哪里？你别吓我……我害怕……”
　　怕黑的兰生站在月光下，稚嫩的脸庞满是焦急神色，让人心疼。
　　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兰生看到一团黑雾如同一只吃人的老虎，正张大嘴巴等到兰生自投罗网。
　　而这里面……有他最喜欢的陵越。
　　最后还是咬咬牙，犹豫不决的步子缓慢的向前移动，看不见，只能用手向前摸索。
　　兰生看不见陵越，陵越倒是把兰生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说不出的感受，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兰生露出这种表情，他要他安心的。
　　越来越靠近的手举在半空，陵越主动握住了他，在兰生即将惊吓大喊时，将人环紧怀中，手安抚的拍了拍他。
　　“别怕，是我”
　　四个字，足以让兰生安心，乖顺的靠在他的怀中。
　　陵越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回身点亮油灯，神色平静的收拾地上的狼藉，似乎刚才失控的从不是他。
　　幸而素粥未受到牵连，被兰生护的好好的，此时却不敢递给陵越，大大的双眼无措的看向四处，只觉陵越大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话就给他做好吃的。
　　这是府里的小丫头告诉兰生的，兰生深信不疑，想到自己小时候每当想爹想到哭，娘亲就会熬甜粥哄着，嘴里甜腻的香味每每都会让自己忘记了不愉快。
　　幸好娘亲教会自己做粥……那又如何……现在做好了却连送出去了胆量都没有。
　　这边陵越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拿小孩儿撒气，闷声收拾了房间，见兰生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不由心生愧疚。
　　“兰生不必等我了，我送你回去罢”
　　“不……不用！”
　　兰生连忙拒绝，一边摇头一边将粥轻轻放在桌上，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
　　“这是……我给你熬的粥，陵越大哥你吃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陵越听完一愣，心下了然，随口冒出一声“傻瓜”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明显是被兰生逗笑了。
　　兰生看陵越笑了不明所以，以为陵越不相信他，连同他的粥，连忙辩解。
　　“是真的！这粥好甜好甜的，大哥吃完就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这是我娘教我的！还有冬雪也是这么说的！”
　　眼前的兰生较了真，急得面红耳赤，深怕陵越会嫌他荒谬，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活像一只……包子？
　　白嫩的包子，陵越心里肯定道，上扬的嘴角努力恢复正常，兰生还有絮叨着，刚才还觉得兰生害怕自己，现在是完全放松了吧。
　　“我相信兰生，兰生从来不会骗我的”
　　一句话断了兰生喋喋不休的嘴，小孩儿的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陵越接过粥，在兰生满怀希望的注视下，细细尝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充斥口腔，顺着喉间咽下，胃顿时舒服的不再像之前平淡乏味。
　　“很好喝”
　　听到这话兰生才安心下来，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陵越喝粥。
　　入口的粥已是半温，在厨房，端给陵越前，兰生特意将碗放在冷水中降温，所以陵越压根就不用担心烫口，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兰生欢天喜地的接过空碗准备回房睡觉，陵越此时又喊住了他。
　　“兰生，你刚才说的冬雪？是府里的小丫头？”
　　连陵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兰生在府里那么久，有几个小玩伴再好不过。
　　只是自己……为何在意？
　　“嗯，陵越大哥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冬雪陪我玩。”
　　说起来也是自己太疏忽他了，陵越想的通，皱起的眉却没有一丝松懈，更莫名其妙的话说出于口。
　　“兰生喜欢她吗？”
　　兰生一愣，明显也不懂陵越为何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摇头，坚定的回答了他。
　　“我喜欢陵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