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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终南山,大雪封山。
      今年的天气不知为何,格外寒冷,前几年还偶然有一两个不畏严寒的猎户进山打猎,到了今年,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然也幸而如此,否则便能看见一只纸鹤在空中掠过,极有灵性的绕过一众树木,径直朝山顶飞去,速度快得几乎能看见残影。
      那纸鹤渐渐飞上因太过陡峭而无人能上的山顶,与百姓心中所想的荒凉不同,这山顶长了一大片茂盛的竹子,即使是寒冬,竟也长得郁郁葱葱,绿意欲滴。走过竹林,可看到一座竹院坐落,院子不大,却极是雅致。在院子角落竟还长了一棵桃树,满树桃花盛开,还有一两枝悄悄伸出院外,粉白的花朵几乎令人以为这是春日。
      纸鹤飞到那竹院外头,却并不直接进去,只是盘桓在周围。飞了好一阵才进得院子,从正房的窗子进去。
      着一袭青衣的男子立在窗边,长身玉立,长眉入鬓,五官如水墨描画,处处雅致佳绝。他伸出手,接住那只纸鹤。光华闪过,纸鹤已经化为一张天青色的帖子,其上暗纹隐现,还有淡香扑鼻,整张帖子精致而高贵。
      男子看到那帖子下方独特的云纹标志,犹豫一瞬,还是打开看了一眼。然就这一眼,本淡薄的神色便倏然冷了下来。帖子从他手中掉出去,轻飘飘滑落在地上。
      外间传来细微的响动,他看向门处,窗口距离门边还有层层帘帐,他的视线却似穿透一切阻隔,落到了小院之外。一个面容姣好,身段窈窕的女子低眉顺眼的站在院外,朝着他的方向遥遥行礼,“婢子青禾有要事求见君上。”语调婉转,有若黄莺出谷。
      他一挥宽袖,外间院门无风自开。青禾连忙进来,脚下虽踏着奇异步伐,身姿倒依然袅娜。行到了正房门口,却并不上青阶,就在阶下盈盈拜倒,头抵地面,不敢起身。
      “青禾拜见君上。”
      男子却收回视线,百无聊赖一般负手看着那棵角落里的桃花树,口里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青禾维持着伏在地面上的姿势,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恭谨回道:“是蓬莱派了信使来,言道二月二日要册封首座弟子,邀请君上前去观礼,故特来示下。”
      她话语说得平静,额头上却已经有滴滴冷汗滚落。若不是青衣那蹄子事先弄伤了自己,下不得床,这么件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自五年前那事出了之后,谁不知君上对蓬莱已是讳莫如深,更何况还是那位的事情,虽这两年已好了许多,可只要牵扯到那位,一顿火气总是免不了的。
      果然,门里传出的声音几乎能冷得掉出冰渣子,“往年怎样就怎样罢了,这样的小事也要来问过本君吗?你们越老,倒是越发不晓事。”
      青禾闭了闭眼,身子已有些微微的发抖,声线也有了几分颤意,“是,只是不知君上是否要去观礼,婢子等不敢擅专,特来请君上意。”
      一般蓬莱册封首座这样的事,从前的九华君上也是乐意给个面子,前去观礼的。但这次谁又知道呢?五年前的旧事在仙界几乎人尽皆知,君上便是不去,也没什么可挑理的,但这些事君上不说,她们这些奴婢却万万不敢擅自决定,只能顶着君上的怒火冒死一问。
      青禾的话音刚落,院内的风势便猛然变大,几乎要把这座小院都吹走一般,她的脸被刮得生疼,却不敢抬头,更不敢用灵力护住自己,只能生受。
      过了许久,头顶上方才传来声音,“区区一个首座弟子算得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君前去观礼?不去!”
      青禾连忙应是,“那婢子这便回去吩咐。”说着就要起身。额头上的冷汗也顾不上擦一擦。
      “慢着。”
      青禾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起来的双膝又跪了下去,“君上还有何事吩咐?”
      里间男子沉吟道:“本君虽不去,却也不能叫人小看了九华,你们备礼,且多备两成。”
      “是!”
      “你退下吧。”
      青禾终于起身,只觉背后衣裳湿了一大片,冷汗流进了眼睛,也不敢擦一擦。行了礼,倒退着出了院门,方驾云飞去。行了好长一段,才放松下来,这时才只觉脸上刺痛,用手一摸,摸出几分血色。这才反应过来,想来是方才被那风刮伤的。只是这样的小伤,已经很是幸运了。
      转念又觉忿忿,蓬莱对弟子极好,似这样的大典,收到的礼,都是给予弟子本人的。九华出手又大方,从前更与蓬莱交好,备下的礼一向厚重,如今还要再加两成,倒真是便宜那落九娘了。
      她回了九华转达了上意,整个九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不提。落倾尘却也不知自己即将有一大笔收入进账。军营中正为宁渊办宴接风洗尘,正是一片热火朝天之景。
      营中空出一大片空地,中央篝火熊熊燃烧,有营妓在其中起舞,觥筹交错,轻纱曼舞。
      落倾尘到的时候,众人都已就座。她绕过场上起舞的营妓,径自走到宁渊下方坐下。有机敏的婢女上了干净的餐具。宁渊亲自为她斟酒,笑道:“师妹来晚了,该自罚一杯才是。”
      落倾尘无可无不可的端起白玉杯,仰头饮尽了。
      “五公主真是爽快。”夏沐君笑着抚掌。
      落倾尘斜睨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宁渊却道:“说来昨夜便听人唤师妹为公主,我倒没想到师妹在凡界身份也如此尊贵。”
      这话不无试探之意。落倾尘却没有多大反应,淡淡道:“我乃落凤公主,行五,故被称为五公主。”
      落凤公主?!
      “那师妹怎会在此处?”
      “这可是说来话长,若师兄一定要知道,不如晚宴结束后再与你说?”落倾尘手中把玩着白玉杯,纤纤五指宛若青葱,映在杯身上,比玉同色。
      宁渊转头,便见她漫不经心地望着自己,因喝了酒,眸中带着几分迷蒙,还覆着潋滟水波。他心莫名一跳,连忙转回去,“是我唐突,若是不便,师妹便不必与我说了。”
      “哦……”落倾尘拉长了调子,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我还以为师兄疑我插手俗界事务,要好生盘问一番。”
      宁渊心里便是有几分意思,被落倾尘这样当众说出来,他也不能就这样应下来,“师妹怎会这样想,是我太唐突,惹得师妹恼了,我自罚三杯向师妹赔罪。”言罢也不用旁人动手,自己斟酒喝尽,一连三次才停下动作。
      落倾尘看了他一会,突地将手中杯子扔在案上,“这么点子小事也值当师兄自罚三杯,师兄真是太客气了。”
      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宁渊却只能苦笑。早就知道这个师妹口舌犀利,性子古怪不好相处,只是一直只是听闻,如今亲身经历,方知所言不假。
      落倾尘与宁渊两人这一番机锋,也未曾避着人,坐得稍微近一些的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却都只是默默听着罢了。此刻见气氛尴尬,就连忙出来岔开了话题。
      夏沐君端了酒杯,朝着两人道:“说来这样干喝酒也实在无趣,可惜这里荒郊野外的,没什么好招待宁先生和五公主,真是怠慢,招待不周之处,还要请两位见谅才是。朕敬两位一杯。”
      宁渊忙举了杯,与夏沐君一道饮尽了,“陛下抬爱。”
      落倾尘却只是抬了抬下颌,“我不胜酒力,师兄便帮我喝了吧。想来师兄与陛下宽厚,当不介意这等小事。”
      众人:“……”
      万万没想到,让人替自己挡酒这种事,竟还能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宁渊默默喝了。还有想来敬酒的见此情景,也一时歇了心思,只是高声谈笑,偶尔与宁渊说笑几句,却没人敢再去寻落倾尘说话。落倾尘也不觉冷落,反倒乐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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