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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此为生离 ...

  •   如今已是三月,按理说阳春三月自是春日暖暖的时节,今年的冬天却无比的漫长似得。

      虽是阳春三月,却依旧有些天寒地冻,暖暖的春日倒也姗姗来迟。

      霍子聆懒懒伸长双脚想要够到不远处的竹竿,试了几次也够不到,也失了耐心。

      复而又躺在藤椅上身上盖着毛茸茸的兔毛毯子,他正迷迷糊糊间,余光却扫到一抹身影,顿时一个机灵醒过来:

      “问昕!”

      他坐起身子,霍问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二哥今日兴致挺好啊。”

      他的表情简直是云淡风轻的,霍子聆恨死他这副模样。

      但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好站起身来,踱步到他的身边,凑近,目光狐疑的开口。

      “怎么,今日上朝这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当今圣上的面,魏青还能狡辩不成?”

      “你也说了,人证物证俱在,自然是不能抵抗的。”

      “那也就是说,这事情基本算完了?”

      霍问昕看他一眼算是回答。随后便自己径自走开。

      霍子聆回到藤椅上,细细想着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四个月的时间之内,小狐狸总共做了二件事。

      一是在短时间之内四处搜集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发现的魏青的症状,一算才知道,原来问昕手里已经有那么多的魏青作奸犯科的罪状与证据。

      这才发现他这一盘棋下的有多深,若是之前贸贸然将这些东西呈上去,魏青也不过受到到些许小惩小戒。

      他在朝中势力众多,替罪羔羊也多,替他掩护的也不少,如此一来,一是没有扳倒魏青,二却失去了手中重要的筹码,今后魏青不定更加小心翼翼,要想在抓住他的尾巴定是难上加难。

      而如今却不一样了,托崔莺莺的福他们得到那本账簿,情况自然是不同往日了。

      有了那本至关重要的账簿,再加上之前的那些,魏青的这些个把柄这些年来就这么被霍问昕慢慢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再也难撼动分毫。

      而至于这人证嘛,令大家完全意料不到的却是李秀玉,他一身正气随着问昕进了宫言之凿凿的诉说着魏青曾近犯下的种种罪行。

      霍子聆初初不解为何这人证是李秀玉,一番打听之后才发现原来那李秀玉的身份竟是魏青在外的私生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炸开了锅似得,李秀玉却似不太在意的大方承认,神情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隔天就在公堂之上对着自己生父冷眼诉罪了。霍子聆想啊,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

      当日在山洞内找到问昕之后,魏青的人依旧不死心一路上也遭了不少暗算,幸好最终还是安全回到了长安。

      最初几日小狐狸的状况并不好,幸得某日失踪了数日的迟百年突然出现塞了一包药便离开,问昕身体这才慢慢见好。

      回想起这过往几月的事情,现在想来,都仿若隔世。竟然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崔莺莺死了,就连问昕也差点见了阎罗王。尽欢那个小傻子也离开了。

      而有些人如尽欢,非要到离开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个人是多么多么的不可或缺。

      当霍子聆兴高采烈踏进屋子为自己新想出的一个好点子卖弄被众人敷衍了事甚至嘲笑时,他才想到原来会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为她鼓掌的小傻子不见了。

      又或者是张婶到了夜晚发现自己屋里不同以往的寒冷时,也会发现以往会细心将暖炉端到她房间内的小尽欢是再也没有了。

      家仆谈话时再也没有在一旁默默聆听的人,再也没有每每练剑到深夜的勤奋的家伙也再也没有那个走路都会撞到头的小迷糊蛋了。

      尽欢这个人,舒适如清风,虽然微不足道,但一旦失去,却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又迷迷糊糊间,又瞄到一抹身影:
      “哎,李公…..”
      话还没有说完,李秀玉已经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进了里屋,
      一定是去找霍问昕去了。

      哎 ,他叹口气,索性拿毯子蒙了头直直躺好,懒得再理这些烦人的事。

      这天大地大,人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现下还有谁能像他霍二公子一般这么悠闲自在呢?

      李秀玉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眼睛一边细细打量一旁的人,半响,他突然放下手中茶杯,开口:

      “问昕,你今日唤我来,应该不只是请我喝一杯茶吧。”

      偏偏霍问昕就是稳得住脚,态度淡然的很,压迫等着他先开口:

      “秀玉。”

      终于开始进入主题了。

      “明日我便最后一次上朝,到时一切都成定局,你可想清楚了。”

      李秀玉看他一眼:

      “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

      “届时魏青必定声名狼藉,罪行加身,陆遥必定放弃这颗棋子,少了陆遥的庇护,你以为魏青还能活着离开监牢不成。”

      李秀玉漫不经心的一笑:

      “那这样不正好?”

      然而当他对上霍问昕那双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睛时,那副漫不经心显得有些奇怪,他低下头低低笑了一声。

      自己压抑了这么久的东西,今日被问昕这么一激,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啊,而这些尘封的往事一旦被开启,也就是停不下来的倾诉了。

      “当初你说既然他明明就不爱我我娘,当日又怎么会将她娶进门呢,所以后来才会为了得到权与势不惜抛弃糟糠,为求荣华富贵,做尽丧尽天良的事。”

      “当日我娘受尽折磨欲带着我离开,却被他发现。

      他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将我母亲打的奄奄一息,我苦苦哀求他三日,他面上答应我不再伤害我娘,暗地里却将本就命悬一线的她扔在破庙之中。

      若不是看不下去的下人来通知我,我怕是见不到我娘最后一面的,问昕你知道吗,那日我赶到那庙里时,瞧见她的模样,那时的那种仇恨与心痛,恨不得把那个人撕成碎片,如今依旧每天每天的折磨着我!”

      “这些年来,我一路对着他虚与委蛇,看着他坏事做尽,每每都在咬牙切齿的想,恨不得有个人揭露他所有罪行,让他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也让他尝尝我娘那些年的心酸与痛苦!

      说道这个,我倒是要感谢你,问昕。你的出现,让我的计划又加快了一些,然,即使是没有你,总有一天我李秀玉也会亲手将他打倒。

      如今,不过区区一死,又怎么能够对得起他曾做下的罪过?”

      霍问昕静静听他说着,瞧着他越来越愤恨的表情。

      人人都道江南翩翩玉公子,公子如玉,温润翩翩 ,越不明白他那风度翩翩之下也藏有如此之深的怨念与仇恨。

      他又替他满上一杯茶:

      “那么,你想要他死吗?”

      李秀玉神色一滞,被他的问题噎住,然后斩钉截铁的道
      “想。”

      霍问昕反倒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地笑笑:

      “那我就如了你的愿可好?”

      待到李秀玉已经离开很久,屋子外面才响起稳健的脚步声,霍问昕微微将身子靠在桌沿上,淡淡的想,今日他请来的这俩位客人倒是在时间上配合的很好,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紧随而上。

      倒是不需要他多费心了。

      正想着,那稳重的脚步声就已经在房门前停下,随后门被推开来。

      “问昕。”

      面前的人是风尘仆仆从青衣府赶来的霍长奕。

      寒冷的空气袭来,他连忙就着桌子坐下,端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瞧见桌上另一个杯子问道:

      “方才有谁来过吗。”

      “是李秀玉。我同他说了明日的事。”

      “哦?那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霍长奕今儿个倒是有些八卦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看法,秀玉如今深深陷于生母的仇恨中,一时间恐怕也想不明白,若不给他一些直接的东西,恐怕他也不可能抽身。”

      “他这是自己心中心结难解,心病自有心药治,许多事情,也希望他能想的明白才行。”

      “是啊。”

      霍问昕抿一口清茶。

      霍长奕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问道:

      “对了,你此次这么急的把我叫来,所为何事?”

      家中三弟问昕自小就有自己独立的一套行事方法,一向是不需要他这个大哥多去干涉什么的。

      而前几日却收到问昕快马加急的信件希望他速速北上长安一聚,这实在是一个稀奇的事,这天底下也还有问昕不能确定之事需要求助于他这个大哥,所以他才破天荒将手上案子假手于人特地赶了来。

      霍问昕瞧他一眼:

      “大哥,你可知道明日我便把那账簿同着那些个证据呈上去,届时魏青已是没有翻身的可能。”

      霍长奕先是诧异了一下,半响又欣慰的一笑。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这段时间为此煞费苦心甚至差点命丧,现在也不枉费所付出的一切了。”

      这两人斗了这么久,也算是要结束了。

      霍长奕喝一口茶,借此看一眼自家三弟。

      若是非要说的话,他们两兄弟这样闲适的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喝茶已经许久未发生过了。

      但他也不会天真以为问昕只是单纯想要和他一起喝杯茶。

      霍长奕叹口气:

      “你若是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就是了。”

      霍问昕听到他的问题,这才慢腾腾的将手中茶杯放下,好像这才要开始进入正题一般。

      “大哥。”

      霍长奕望着他。

      “你和尽欢说过什么。”

      明明是问句,但他却语气平平且肯定,一副了然的样子。

      霍长奕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有些微微不可置信,内心里想到什么顿时一阵风起云涌,但平日里严谨的模样使他看起来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他一遍遍想着方才问昕似是问句但却十分肯定的问题。这样看来,问昕和尽欢在那几日之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无从得知,从四月前问昕独自一个人回来时就已经有所怀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尽欢选择离开。

      这个连问昕破碎的东西都视为珍宝的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丢下他一人独自在山洞中。

      而问昕在那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平常模样。

      但这又或许只是被问昕平静的表面给迷惑了罢了,毕竟他身处扬州。毕竟问昕往往是喜怒不形于色。

      日子一久,他倒是再没有过多过问。

      甚至本质上来说,他是希望尽欢能离开一段时间的。

      可现在,看似平平常常的问昕在今日却这么轻飘飘的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霍长奕这才明白过来,他这四个月来的所有东西所有的不变与平常,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明天给魏青最后一击之后,了绝魏青这个问题之后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原来这样急的把自己叫来,不过是这么两件事,一是魏青,二是尽欢。

      问昕用这两个问题告诉了自己的一个决定,一个自己担忧了这些年依旧还是发生了的决定。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在意问昕是如何得知这件事,这事情又是如何演变到这般模样。

      霍长奕笔直挺直背脊坐在那里,想起问昕方才那漫不经心之下的那抹认真的表情,而棘手的就在这里,问昕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自然已成定局。

      到头来,他叹气一声,终归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自己终究还是要做这个恶人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那自己宁愿是谁也不想伤害的。

      但有些事亦是不能放任其发展的。

      霍老先生临终前将霍家交到他手上,霍家百年基业将青衣府由一个小小衙门做到如此这般地步,其中历经多少辛酸与困苦。

      那在有生之年,自己便须得护的整个霍家好好的,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看来这个恶人的角色,自己是非当不可了。

      这世间多少事情,又哪能总是天随人愿,皆大欢喜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此为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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