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sowan

2、小祖宗

　　慕容白一手抱着小白，一手将汤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将汤粥喂完之后，将她放在床上，可是她却睁着眼睛，怎么也不愿意睡觉。
　　慕容轻轻拍打着她，想用这种方法哄她入睡。
　　可是她的眼睛还是圆溜溜地到处张望着，手在空着拍打着。
　　“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小白笑着，手在空着乱抓，这次连脚也不安分，胡乱地在床上踢着。
　　“你的意思是要再飞？”
　　慕容白猜着她是想像刚才一样在空中玩。
　　本来他还担心她有没有被吓着，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但是，慕容白不情愿了。
　　刚刚是为了让她不哭，让她能赶快喝粥才给她舞剑了，他的剑可是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的。换句话说，他慕容白的一身武功，可是为了斩妖除魔。可不是用来玩的。如果让慕容家的祖先知道他用慕容家的剑法来哄一个婴儿，慕容白想了一想，觉得大概祖宗都会从地底下跳上来吧。
　　“不准闹，睡觉！”他学着他父亲的样子，板起脸——虽然他本来也板着脸。
　　可是小白哭了。
　　慕容白一下子就懵圈了，好好地怎么又哭了。
　　小白哭得越来越大声。
　　慕容白抱起她，下意识地脚尖一点，随着墙壁游离，在空中翻了个一百八十度，脚尖点过大殿的水面，未荡起一丝水纹。
　　小白在他怀里咿咿呀呀地笑着。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小白回到床上，眼睛闭着闭着就睡着了。
　　慕容白呼了一口气，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他给小白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地上，才有空理清思绪。
　　首先，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好好地出现在他的床边。其次，如果找不到孩子的爹娘，自己难道要这么把她带大啊？
　　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了困意。
　　平生第一次有了困意，就算是平时练剑打坐也没这么累过。
　　慕容白低头一看，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小拇指，慕容白突然心里一动，其实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不错……
　　小白睡得极熟，慕容白这才好好地观察着她的五官，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看起来都那么可爱。
　　他用手戳了戳小白的脸，软软的，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他除了自己以外，没有朋友，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小朋友。有这么个女儿，可以抓住自己的手，倒也不错。
　　慕容白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微笑。
　　于是，小白的生父生母一直没有找到。
　　于是，慕容白把小白带大，也没有告诉她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从此，慕容白的日常就是收拾妖魔练剑哄女儿想小美。
　　这些招式自然是她缠着慕容白教她的，“爹爹，你就教教我嘛。”
　　“爹爹，我可是慕容小白，慕容白的女儿，我爹爹这么厉害，我要是不会点招数，会让那些妖怪笑话的。”
　　慕容白被说得有些动容。
　　那是因为他想到，是得教她一些防身之术，以免被妖怪缠得脱不开身。
　　在她缠了半个月，未将他踢到床底下八个月之后，他决定教她。
　　那一年，她五岁。
　　或许是因为从小看着慕容白舞剑，对她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慕容白教她的时候，学得也很快。
　　随着小白渐渐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养成了睡觉踢人的习惯。
　　小白揉了揉眼睛，看着被自己踹下床的父亲，“爹爹你怎么又睡在地上了，说了不要老睡在地上，会着凉，来，过来，小白要抱抱。”
　　小白向慕容白招了招手，又张开双手，等着慕容白把她抱起来。
　　慕容白无奈地起身，看着床上那么小的慕容小白，心想，我这是养了个女儿还是养了个小祖宗啊。
　　应该是养了个小祖宗。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慕容白心中默默磨牙。
　　慕容白把她抱了起来，“走，去洗漱。”
　　小白搂着慕容白的脖子，“爹爹你怎么也不笑一笑。”
　　小白从没见过慕容白笑。
　　“爹爹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很好看。真的，笑起来一定不丑，你不要担心。就算爹爹笑起来很丑，小白也不介意，真的。”小白用很真诚的眼神看着慕容白。
　　“别闹，来，自个儿洗脸刷牙。”
　　小白嘟嘴，“是。”
　　小白洗漱完出来，看到她那个拼命的爹爹又在练剑，于是也跟着练了起来。
　　慕容白给小白做了一个木剑，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白练剑。
　　在大殿之中，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色身影在飞舞着，小白的速度跟不上，只能一边在原地模仿着慕容白的招式。
　　慕容白收了剑，额上冒着几滴汗珠。
　　“爹爹好棒！”小白拍手叫道。
　　慕容白抿了抿嘴，忍着笑意，可是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可是小白没看到他嘴边的笑意，她有板有眼地拿出剑，在大殿上舞了起来，一招一式颇有风范。
　　到现在，一般的小妖小怪是不敢去惹她的。
　　甚至，有时候还能帮着慕容白收拾救那些村民。
　　有一次，慕容白打妖怪的时候，她偷偷跟了去。慕容白跟妖怪打得热火朝天，一时没注意旁边的重物落下，她眼疾手快，救了好几个村民。
　　其实，慕容白是不允许他打妖怪的时候她跟着去，因为保护石牛镇是他慕容家的使命，她的身体里没有慕容家的血脉，他不想让她卷入。
　　可是，世事又岂会如他所料。
　　他每次去打妖怪都把慕容殿的门锁的紧紧的，并且加上了封印，可是却没想到那次他走得急了，再加上他加的封印法力本来就不强，封印弱了许多，就被她破解了。
　　石牛镇又有妖怪来骚扰了。
　　他提剑就走。
　　小白不会御剑，只能屁颠屁颠地跑着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儿，慕容白早就没影了，小白却刚出慕容殿的大门。
　　小白叹了一口气，将门锁好，用自己仅有的一些法力封印好，才往村子里跑去。
　　小白到的时候，见一群人围成个圈在拍手叫好。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进去，发现慕容白已经把妖怪制服了。
　　“慕容公子我要嫁给你！”
　　“慕容公子我要给你生猴子！”
　　站在小白身边的两个姑娘说道。
　　小白默默跟着慕容白身后，一言不发。
　　回到慕容殿，小白叹了叹气，“爹爹，你以后能不能也带上我打妖怪啊？小白不会御剑术，每次我赶到那儿的时候你都把妖怪收拾好了。”
　　慕容白吃着白米饭，一言不发。
　　“爹爹，你看，你今天去打妖怪就没锁门，这就说明小白可以跟爹爹去打妖怪了对不对？”
　　慕容白依旧不说话。
　　“那为什么不带小白一块儿去啊？”
　　慕容白：“吃饭。”
　　小白嘟嘴，默默吃饭。
　　晚上是打坐的时间，慕容白坐在冰室的池边打坐，而小白则在大殿。
　　心魔出现了。
　　他想要斩杀心魔，可是却刺激了心魔。
　　黑气从慕容白的眉心处升起，居然能在他面前显出黑色人形，“慕容白，你为何要保护一群那么愚不可及的人。”
　　“他们什么都不会，只会互相抱怨！”
　　“闭嘴！”
　　“何必用自己的寿命去保他们呢？不值得。”
　　慕容白的额上现出了汗珠。
　　“来，跟我一起长生不老吧！”
　　“滚！”慕容白吼道。
　　“哈哈哈哈，慕容白，我等着你。”
　　黑气又从慕容白的眉心处消失。
　　慕容白睁开眼睛，什么也没见到。
　　小白在屋外听见慕容白的吼声，靠近石门，却没有再听见任何动静。
　　慕容白的身子跌了下来，捂着胸口。
　　他扒开衣服，胸前一团黑雾若隐若现，那是心魔开始作祟了。
　　心魔出现之时，必须及时斩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心魔会在他斩杀妖魔的时候减慢他的速度，会影响他的准确度。更严重者，如果自己被心魔所困，则会堕入魔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石牛镇也将会因此受到牵连。
　　因为这个情景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
　　他睡觉从未做梦。
　　可是近些年来，有个梦经常让他冒冷汗。
　　梦中的他被心魔所困，想逆天改命。他扭转乾坤，意欲用石牛镇来练就长生功。
　　可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他被一个紫衣之人将心魔打出，即使是在梦境里，他还是感到了疼痛。
　　可是梦境并未结束。
　　那心魔附身在小美身上。
　　紫衣之人依旧要将心魔打出。
　　“不要！”他在远处喊着。
　　可是没人听见。
　　幸好，有一人挡住了。
　　心魔对小美伸出了魔爪，这一次，终于是他挡在了小美面前。
　　魔爪伸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被挖了两个窟窿。
　　他抓住心魔之手，头微侧，“对不起。”
　　他一反身，将心魔紧紧箍在自己身后，无论心魔如何在背后攻击他。此时，小美站在他的正对面，他终于能认认真真地看清小美。
　　可是，他却在担心她身边之人，“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王大锤摇摇头。
　　“纵横荡邪魔，一剑斩群妖。”
　　剑斩随之而起，他与心魔灰飞烟灭。
　　“慕容公子…”
　　在精元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小美唤他----“慕容公子。”
　　是那么柔软，他是这么喜欢这个称号。
　　他在打坐，回想着这个梦，又开始心神不宁，他能明显感到心魔在蠢蠢欲动。
　　于是，他连忙调整气息，不让心魔有可乘之机。
　　黑气从心胸之处凝结，在他的调整之下，又从他的眉心处散去。
　　他睁开眼，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的，除了想要活得长一点，还有小美。
　　他走出冰室，看到平常会在大殿打坐的小白居然不在大殿，突然紧张了起来。
　　也不在卧室。
　　书房的门被推开。
　　小白的脸上沾了墨水，手上也沾了墨水，就像一只小花猫。
　　小白拿着毛笔跪在椅子上，托腮思考。
　　被他一吓，手上的毛笔掉落，墨水在桌上晕开，将纸上之人糊了一个大黑脸。
　　她立马将纸提了起来。
　　慕容白见状，立马走了过来。
　　那墨水不好，不能让她的手沾了墨水。
　　洗的很麻烦。
　　“小心手。”慕容白一把拿过她手上的宣纸，扔在一旁。
　　可是还是沾了些许。
　　他用衣袖给她略擦了擦，但是还是有一些擦不干净。
　　小白低着头，“爹爹…那个…你画的姐姐被我弄…糊了。”
　　他皱了皱眉，望向刚刚被自己扔在一旁的画像。
　　本以为那是她自己倒腾画的，没想到是他画的小美。
　　“你！”慕容白甩开她，将画纸小心翼翼捡起。
　　上面的人已看不见容颜，黑乎乎的，皱巴巴的。
　　小白低着头，拉着他的衣袖，“爹爹…爹爹不要生气…是小白错了，小白这就去跪着。”
　　慕容白站着不动。
　　小白抬头看了慕容白一半在烛光之外的侧脸，默默地转身。
　　慕容白将画纸收好放入衣袖之中，望着小白耷拉着脑袋的背影，出口叫住，“慢着。”
　　小白回头，慕容白快速走向她。
　　慕容白在她身旁停住，牵起她的手，“爹带你去洗洗，你看看，脸手这么脏。”
　　在大殿的水池旁，慕容白撸起衣袖，认真地搓着小白的小手。
　　“爹爹对不起…”
　　“以后不要胡闹了。”
　　“那个是小美姐姐吗？爹爹画得好漂亮啊。”
　　慕容白不说话。
　　“爹爹是不是喜欢小美姐姐？”
　　慕容白手中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
　　“如果爹爹喜欢小美姐姐的话，那就把她娶回来吧！小美不介意，而且这样慕容殿也能热闹一点…”
　　慕容白抬头看她，转身离开。
　　“爹爹！”
　　“我去拿毛巾。”
　　慕容白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给你洗脸。”
　　小白这才呼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小黑脸。
　　慕容白端着水来到水池边，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墨迹。
　　“小白的娘亲……长什么样呢……”
　　“怎么了？”
　　“小白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慕容白“喔”了一声，又终结了对话。
　　“爹爹你不能这样！整天都不说话！爹爹你难道不憋得慌吗！”
　　“你还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是吧？我都还没跟你算你把我的画像糊成那个样子。”
　　“我刚刚明明一开始就认错的，说要去跪着的，可是爹爹你硬要拉我来这里给我洗洗的，这不怪我。”
　　“那怪我咯？”慕容白还是一脸严肃。
　　“那爹爹你也不能这么说，小白是不会怪爹爹的。”
　　“……”
　　小白坐在那儿扭来扭去的，让慕容白很难给她擦脸。
　　“你坐好！”
　　小白嘟嘴，身体坐得端端正正。
　　慕容白看着她的样子，小小个的，坐的笔直，还嘟着嘴，煞是可爱，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小白眨了眨眼，“爹爹笑了！”
　　慕容白连忙收回嘴角的笑容。
　　“爹爹笑了！”小白继续扭动着身体。
　　“你坐好！”
　　可是小白继续扭动着脑袋瓜，慕容白给她擦着脸，嘴角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藏不住。
　　小白的嘴摆成一个微笑的弧度，“爹爹，就这样再笑一个嘛。”
　　慕容白看着她，一时绷不住就笑了。笑声朗朗，边笑边说，“好啦，你坐好。”
　　“耶！爹爹笑了！”小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好了，你安静一点！”慕容白边笑边说。
　　小白这是第一次见到慕容白在她面前笑，以前见到他笑，都是在看着小美的画像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
　　还有两三次，是自己在装睡的时候看见他看着自己睡觉的时候笑过。
　　这次是她第一次听见爹爹的笑声。
　　晚上在床上开心地打滚着。
　　慕容白在书房之中，拿出藏在袖中的小美画像，在烛光之下细细看着。虽然已经辨别不了那画上人是谁，但是正好，这样他就不怕别人会发现他画上画的是谁了。
　　今晚慕容白睡得很晚，等他回到大殿的时候，小白已经睡着了，依然呈大字型。
　　不过，他担忧的是，小白会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明早起来得跟她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