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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曲江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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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把伞撑在她头顶上,道:“哪来的信得过信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雨愈下愈大,似乎要冲刷尽一切污秽与浑浊,老旧的砖墙上的粉,扑簌扑簌往下落,不经意溅了半身。她不闪不躲,连连摆手道:“我呀………罢了,罢了!”
便把伞塞回我手里,拐进一条狭窄的,生满了白蘑菇的小巷,一瞬间就没了人影。等我气喘吁吁地赶上她时,不自觉得发出一声惨叫:“啊!”
砖墙与地面的夹角处,斜躺着一个人。他的长发一半落在地上,被雨水冲刷,一半和着血,湿漉漉地盖住了半边脸。一道伤口自锁骨蜿蜒到胸膛,依稀可见森然的白骨,他身上附着铁甲,在雨里闪着幽冷的光,而里面的内衬早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颜色,地上零落着玻璃碴子似的碎片,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碎成粉末的一串玉佩。
“芜城,我们走罢。”阿洛摇摇头,转过身去:“我有罪。”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们不该走,若走了,无论是谁都会后悔一辈子。就在阿洛要拂袖而去时,只听得一声低低的呼唤。
“阿…阿洛………莫走。”男子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是裂帛,他渐渐斜过去,气息愈来愈微弱。阿洛的泪水大滴大滴涌出来,竟不知是悲是喜。几乎毫不犹豫,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俯下身去,拉住男子的一支手臂,将他拉到背上,当男子的全部重量都压上时,她狠狠向前踉跄了一下。
“要不要我来帮忙……”“不用!”她倔强地一口回绝。
雨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阿洛脚下一滑,两人便重重摔在地上,她单手撑在石子路上,另一只手护住男子,我见到她着地的手,裂开了无数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她爬起来,咬牙。青石板路大多地势低洼,排水不畅,蹚过及膝的积水,行了一里多,暮色四合,我只觉得阿洛的模样神圣而肃穆,尤其是她凝干的泪水挂在脸庞。
我们租住的是二层公寓,急忙开了门,她将男子放在午睡用的落地窗的宽窗台上,嘴里默念了几句,晃了几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从柜子里拉出医药箱。“打火机。”她吩咐道,我给她点着,她把小银剪子在火上一烧,麻利地剪掉被水泡肿的皮肉,竟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她跪坐着,眼神也不往别处看,有新娘垂毓的端然。我给她擦紫药水,她扑哧一声笑了:“我都不怕疼,你还怕弄疼我?快!”
方才站起来。她又道:“别让那人死了。我出去买两棵人参,你记得用砂锅把水煮开。”
我尚未来得及回话,她便推门出去,我急着追问,却打翻了紫药水。拿拖把怎么拖也拖不干净,紫色的药水如同心底支离破碎的伤疤。
阿洛背回来的男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单薄。他个子一米七五左右,肩膀却窄窄的,除去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呈淡粉色。鼻梁高挺,眼角微微向上挑,剑眉斜飞入鬓,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