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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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雅集的路上，昭昭时不时地偷偷去瞧一眼杨羚，方才她觉得永兴帝似乎和她前世记忆里的样子隐隐有些不同。
上辈子的时候，她从不曾看见帝后同时出现，年轻的帝王似乎永远是孤清阴郁的。但是今天，她却分明觉得……
“羚姐姐，你之前同陛下认识吗？”昭昭最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杨羚道：“陛下昔年被封为太孙之后我曾在宫宴上见过他几回，但是认识却是说不上的，细想来我们却是从未有过交谈。”
这就奇怪了，虽然永兴帝掩饰地很好，可是昭昭方才分明就感受到他似乎很是注意杨羚的样子。当杨羚答应了与众人同去雅集的时候，她觉得永兴帝的心情仿佛都有些明朗了。
羚姐姐方才说陛下昔年被封为太孙之后他们曾在宫宴上见过几回，那么在被封为太孙之前呢？他们可有见过？可曾相识？
若是…… 若是永兴帝早早地就对羚姐姐有意，那么前世帝后又为何走到了两不相见的结局？
好多好多的谜团。
就在昭昭抱着脑袋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杨羚平淡无波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姓杨。”
这么说，前世永兴帝迎羚姐姐入宫是为了拉拢镇守边疆的那支杨家军？可是，昭昭依然是觉得有些不对。至少她觉得陛下不仅仅是为了杨家的军权。
就在她各种摸不着头绪的功夫，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雅集到了。
雅集，顾名思义是聚集了天下之雅的地方。不同于白矾楼的喧嚣富贵，名扬天下的雅集异常低调地座落在京郊一个幽静的庄子里。
雅集原本只在江南有，京郊这个乃是新建的，辅一建成便邀京城名士雅鉴名画。
众人下了马车，便看见一个古朴的木门，整个宅子只一方矮矮的土墙围着。与京中显贵门第的高门相比，这间宅子的土墙着实矮了太多。雅集虽则不见富贵，却仿佛像是这山川田野间的寻常草木，纯稚自然。
一个清瘦的老叟坐在门边上打盹。
“老人家，我们是来参加今日雅鉴的。”永兴帝身旁的一个侍卫上前沉稳道。
那老叟在藤椅上晃了晃脑袋，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了眼：“信物呢？”
听闻那老叟要信物，蔡大人便赶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玦递了过去。
那老叟看到玉玦，一双浑浊的眼眸隐隐有些变得精亮，直勾勾地打量了众人一番。永兴帝身旁的一个侍从怒道：“大胆！乱瞅什么呢！这双招子还想不想要了？”
永兴帝微微抬手制止了那侍从，低声道：“带路吧。”
那老叟闻言便也收回了方才那无礼的视线，他从藤椅上起身给永兴帝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打开了那扇朴素的木门，引着众人往宅子里面走去。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能够惊叹那雅集主人的脱俗品味。园中的一草一木乍看之下好似全无章法，但是细细想来却是发现这天底下竟是更无比这更加自然妥帖的布局了。园中景物都有浑然天成之美，是那种区别与精雕细琢之下的古朴端方。
众人行至一片竹林前，就看见有一个白衣童子从小径中款步而出。那少年只十二三岁模样，身上的白衣简约至极，全无任何缀饰。
老叟将众人带到此处之后就慢悠悠地回去了，那个眉目灵秀的童子对众人微一欠身，笑吟吟道：“诸位贵客，请随我来。”
他们便由那童子引着往竹林深处走去。
若是夏日，想来一入竹林定是能够感受到青翠欲滴、满目阴凉。但如今是冬日，林中竹子一丛一丛地支棱着，竟是有了辽远苍郁之感。
竹林深处是一栋矮矮的小楼，只两曾高。行至小楼前，那童子回头对众人道：“诸位贵客今日却是来得太早了，那锦绣山河图要很晚才开始竞拍呢。”
锦绣山河，英雄我辈。
据传此画乃是昔年阮相还未随太－祖起事的时候所绘的，当时阮相还在西泠书院念书，与友人游山玩水时绘制了这幅传世名画。笔底波澜，使观者顿生豪情。今日来参加雅拍的文人骚客，大多都是为了此画而来的。
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蔡大人听闻那童子说他们到得太早了，请示了永兴帝后便对那童子笑道：“无妨，你且带我们去先瞧瞧别的竞拍就是。”
那白衣童子道：“我带诸位先上摘星阁吧，现在也有一些当世文人的墨宝字画在品评竞拍。”
“摘星阁？”杨悸鹿看着眼前这个矮矮的小楼忍不住笑了出声，“你们管这小矮楼叫摘星阁？”
那白衣童子板着小脸端肃道：“正是，此楼内可摘星揽月。”
也不怪杨悸鹿觉得好笑了，事实上众人心中也满是荒谬的感觉。
皇城之内最高的建筑乃是前朝末帝穷奢极欲，为祸国殃民的梨妃倾尽国库所修建的高楼。此楼取“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之意，名为“摘星楼”。
末帝荒淫，为一己私欲大兴土木修筑此楼。摘星，意谓登临其上，可摘星揽月，喻楼之高。是末帝和梨妃观万家灯火、纵情声色之处。
梨妃擅舞，日日旋舞于此。摘星楼上的靡靡之音里，太－祖伐周，大军围困汴京。末帝遣使者前往大祈军营里求和未遂，日日颓然，饮酒作乐。京中百姓因不堪末帝荒淫无道，两军对垒之际，私下里偷偷打开城门迎大祈军队入城。
大周残军与大祈的虎狼之师决战皇城，不敌。
皇城攻破，阮相于大殿之上历数末帝九大罪状。末帝知晓自己已陷于穷途末路，乃入摘星楼自刎而死。大周太子携残军潜逃，不知所终。
江山易主，群情激愤皆欲焚毁摘星楼，然阮相言摘星楼乃是耗费巨资所建，不应焚毁，遂此楼得以留存。直至如今，摘星楼依然是汴京城内最高的建筑。
如今众人见那童子稚言稚语，一本正经地将眼前这矮楼称为摘星阁，还言说此间亦可摘星揽月，不由得觉得十分有趣。
杨悸鹿逗他：“这么矮的小楼只两层高，你倒是说说怎么摘星呢？”
那灵秀的白衣童子端肃道：“贵客入内便知。”
待众人入了这小楼，方才明白为何这童子竟妄言此楼亦可摘星。原来这楼虽矮，可中间却有一深潭，天上的星光映照下来，仿佛掬水就可揽月摘星。
昭昭心中暗叹，这雅集主人果真不俗！
白衣童子将众人带至此处，便有碧色裙裳的侍女上来，接过那玉玦，便引着众人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内早就有鹅黄色裙裳的侍女煮酒烹茶，窗户大开着，正对着楼下那汪寒潭。
永兴帝自然是坐中间的主位的，一众侍从近臣围绕左右，蔡氏兄妹亦在其间。可是杨悸鹿却没有坐到那里去，而是挨着杨羚和昭昭坐在左侧的偏厅。这雅间颇大，此处位置倒是和永兴帝相隔甚远。
不多时，底下响起了轻微的喧嚣声。此时还不到压轴的锦绣山河图出场，正在雅鉴当世文人的诗画文章，这骚动难道是有什么名家字画？
昭昭往下面竞拍处一瞧，原来不过是一副字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呢？
“这是……这是蔡相的墨宝？”就在昭昭困惑的功夫，忽听一个学子惊呼道。
只见永兴帝笑盈盈地转头向蔡氏兄妹说了什么，但是距离稍远，他的声音又不大，昭昭这边并不能听得真切。那边蔡氏兄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蔡大人惶恐地抱拳行礼，连连颤声道：“不敢不敢。”
永兴帝身边的小侍悄悄从侧门走出，向门外候着的一个紫衣少女低声说了什么，又悄悄回了雅间。
这是做什么？
昭昭疑惑地用眼色询问杨羚，杨羚自然是比她见多识广一些，就解释道：“应当是去报价了，天子欲买蔡相墨宝。”
画音未落就听杨悸鹿压低了声音对她两人道：“表哥真是神机妙算，他一早儿就让我过来盯着，说是圣上若是欲竞蔡相之物，一字一纸都不可让他拍到。”
昭昭觉得那赵子孟真是莫名其妙，怎么竟是连天子想要买什么都要干涉？
蔡相乃是建元十五年的状元郎，善书画，文采风流。更难得的是他一生仅一个妻子，虽则政治上不够磊落，但是毕竟那书法的确是极好的，天子想要拍一个墨宝又为何不可？
杨羚思索片刻低声道：“天子这是想要缓和与蔡相的关系。”
“哦。”杨悸鹿漫不经心道，“这我也知道呀。”
“你打算如何阻挠？”杨羚问道。
“表哥只叫我带了个人来，那是他的人，我也是不太熟的。”杨悸鹿道，“放心吧，我已经嘱咐那人了，若是陛下出价，我们出一个更高的就行。”
杨羚道：“万万不可，今日同来的人太多，背后说不得都是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若是今日天子高价得到了蔡相墨宝，指不得明日全京城都知道了。不可让天子得到那副字，若是真的无法阻止…… 我们却也是也万万不可将价格抬得更高的。”
杨悸鹿仔细一想也有些明白过来了，蔡相与表哥素来政见不和，若是，若是京中诸人眼见蔡相又得了圣上宠信……这日后朝堂之上，岂不是无端牵制了表哥？
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就要把表哥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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