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室友非人类！》神鱼之花

20、烟火下的约定

　　陈阳年轻力壮，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天后，他又变回了那个活蹦乱跳、笑容能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光少年。

　　他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厨房，用林国栋补充的食材，变着花样地做了一桌子好菜，既是感谢家人（尤其是林国栋）在他生病期间的照顾，也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他陈阳，林家特聘血液顾问兼首席厨子，又满血复活了！

　　晚餐桌上，气氛比前几天轻松活跃了许多。林海恢复了狼吞虎咽的本色，一边往嘴里塞红烧肉一边含糊地抱怨：“阳哥你不在，我感觉吃饭都不香了！” 林国栋笑着抿了口小酒，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家，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连月皎都难得地没有立刻抱起电脑，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一块糖醋鱼。

　　陈阳的目光，则更多地落在对面安静用餐的林星澜身上。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小口吃着，不怎么抬头，也不参与话题。但陈阳敏锐地感觉到，她周身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气场，似乎比之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尤其是在他给她盛汤，她虽然没有像对林海那样立刻接受，但也没有立刻推开，只是默许那碗汤放在了她手边，直到温度适宜，才端起来小口喝掉。

　　这种细微的变化，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陈阳的心。他想起她在他病中那句带着别扭的关心，心底就像被阳光晒过的海水，温暖而荡漾。

　　饭后，林国栋一边剔牙，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听说今晚滨海公园有夏日祭烟火大会，挺热闹的，你们年轻人不去看看？”

　　“烟火大会！”林海第一个跳起来，眼睛放光，“去！必须去！阳哥，星澜姐，一起去啊！”

　　月皎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紧紧抱住她的电脑，表示死也不要踏入人多的地方。

　　林江也对人群敬谢不敏，选择留在家里照顾（监视）他那盆差点惹祸的安神花。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陈阳和林星澜身上。

　　陈阳心里一动，看向林星澜，眼神里带着明亮的期待：“听说烟火在海上放，视野很好，而且晚上……影子也看不清楚。”他意有所指。

　　林星澜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琉璃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水面，没有立刻回答。去人多的地方？看烟火？这完全不符合她的习惯。但是……

　　她眼前仿佛闪过病中他虚弱的样子，和此刻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星辰般闪耀的期待。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那光芒轻轻触动了一下。

　　“……随便。”她放下水杯，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也没有拒绝。

　　陈阳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比窗外即将燃放的烟火还要灿烂。

　　夏夜的滨海公园，人潮如织。空气中弥漫着章鱼烧、苹果糖和炒面的香气，夹杂着欢声笑语和传统祭典音乐的旋律。各色浴衣和夏装在灯光下流动，构成一幅鲜活生动的画卷。

　　林海一进公园就像脱缰的野马，瞬间消失在各个小吃摊之间，留下话：“阳哥！星澜姐！我自个儿玩去了！不用管我！”

　　陈阳和林星澜并肩走在熙攘的人流中。陈阳显然很适应这种热闹，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给林星澜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虽然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林星澜则微微蹙着眉，不太习惯周围的嘈杂和拥挤，身体有些僵硬，刻意与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

　　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在一个拐角处，一股人流猛地涌来，林星澜被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小心！”陈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用身体帮她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手腕。林星澜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温暖的触感和他身上传来的、让她安心的气息，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周围令人不适的喧嚣隔离开来。

　　她抬起眼帘，对上他带着关切和笑意的目光。灯火阑珊处，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跟紧我。”他低声说，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林星澜抿了抿唇，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腕，在人群中穿行。她微微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悄然泛红的耳尖。脚下那片属于她的影子，在混乱的光影和人群的踩踏下，模糊不清，却异常温顺地跟随着，没有任何躁动的迹象。

　　陈阳感觉到她没有抗拒，心里乐开了花，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收紧，却又不会让她感到不适。他带着她，穿过售卖各种小玩意的摊位，走过挂满祈愿木牌的架子，最终，在公园临海的一处相对开阔、视野极佳的坡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观看烟火的人，但比起下面摩肩接踵的街道，已经算是清净。

　　“这里应该不错。”陈阳松开她的手，指了指远处黑暗的海面和对岸城市的璀璨灯火。

　　手腕上温暖的触感消失，林星澜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她轻轻“嗯”了一声，站在他身旁，望着远方。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裙摆，带着海水的微咸和夏夜特有的慵懒。周围等待烟火的人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充满了期待的躁动。

　　就在第一朵烟火即将升空的寂静前奏里，陈阳忽然转过头，看向林星澜被远处灯火勾勒出的精致侧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他特有的直白和认真：

　　“林星澜，以后你的镇定剂，我承包了。”

　　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宣告。

　　这句话的含义，远超那份“血液顾问”的合同。它意味着承诺，意味着长久，意味着他愿意将他这特殊的血液，他这个人，与她不可控的妖力，与她整个特殊的生命，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林星澜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她倏然转头，琉璃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震惊、慌乱、以及一丝……被巨大暖流冲击后的无措。

　　天空中，第一朵巨大的金色烟火恰在此时轰然绽放！“砰——！”的一声巨响，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也照亮了陈阳脸上那无比坚定、带着阳光般温度的笑容，和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波澜。

　　紧接着，更多的烟火争先恐后地升空，噼里啪啦地炸开，幻化成千姿百态的光之花束，将夜幕渲染得如同瑰丽的梦境。流光溢彩映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在这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极致的光影变幻中，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林星澜看着陈阳那双映照着漫天烟火、却比烟火更加明亮的眼睛，听着他刚才那句如同誓言般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所有的冰冷伪装，所有的犹豫不安，在这极致的光影和直击心灵的告白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般轻颤。在又一朵巨大的紫色烟火在空中绽开，发出照亮彼此面容的强光时，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却清晰地回应了一个字：

　　“……嗯。”

　　声音轻得像叹息，融入在烟火的轰鸣和人群的欢呼中。

　　但陈阳听见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如同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抓她的手腕，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微蜷缩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抽走。

　　陈阳紧紧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抬头望向天空中不断绽放、将黑夜驱散的绚烂烟火，只觉得心中被无限的喜悦和满足填满。

　　而林星澜，任由他牵着手，也抬起头，望着那片被烟火照亮的夜空。琉璃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流光溢彩，冰冷的外壳仿佛在烟火下悄然融化，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脚下，他们两人的影子，在漫天烟火明灭不定的光芒中，被拉长、缩短、交织、融合……最终，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烟火大会终将结束，夜空会重归寂静。

　　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今夜，悄然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和她之间，那层薄薄的冰，似乎终于被这夏夜的烟火，彻底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