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永恒绿叶

32、第32章

　　数码世界时间，与上一届的被选中的孩子们会合的三天前。

　　“贤君是为什么停留在数码世界的呢？”
　　午间休息的时候，八神嘉儿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似乎是几天的相处下来，让她已经掌握了松山贤的性格，才这般冒险。
　　迪路兽竖起了耳朵，扒拉午餐的动作缓了下来。倒是巴达兽和V仔兽还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饭，高石武则替八神嘉儿捏了把冷汗。
　　“祂的要求，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已经被松山贤划归到同行者行列的八神嘉儿的提问，很快便得到了答案。松山贤甚至连掩盖的欲望都没有，或许是察觉到最终那一天不论是谁都不可能真的帮到忙吧，竟是对被选中的孩子们的警惕戒备放松了不少。

　　“不过说愿望的话，大概是庆幸来到了这里，与V仔兽相遇吧。”
　　极为难得，捧着碗说出这话的松山贤的脸部发红，看起来竟有那么几分腼腆与幸福。虽然这满是笑意的表情一转即逝，可八神嘉儿与高石武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而坐在松山贤身旁的V仔兽则是匆忙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大声地应和——“我也最喜欢阿贤了！”

　　然而这融洽的氛围在梅菲斯兽与寄生兽再次袭击时，情势急转直下。
　　我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倒下！
　　纵使刀锋折断铠甲碎裂，鲜血流失皮开肉绽。
　　我诞生的意义……
　　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我的愿望……
　　将脆弱的搭档护在身侧，烈焰龙兽的眼神坚毅，不曾退缩。
　　尼菲迪兽在空中与梅菲斯兽和寄生兽的组合纠缠。
　　高石武抱着从天马兽退化的巴达兽，紧咬下唇，心头似有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不甘心、不愿意、不认为……怎么可能就在这里结束啊！
　　我坚信，事情还没到无法翻盘的地步，还有……希望！

　　或许认为真实的自己早已死去。
　　随着曾经结束的冒险一起，被遗留的光阴一同遗忘在过去。
　　然而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纯白的天使只要光存在便永不堕落。
　　违逆命运的勇气是何时失去的呢？
　　还不到妥协的时候啊！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应就那样放弃。别忘了，你的搭档我啊，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哪怕死亡、就算死亡，只要能够再相见、哪怕不能再相见……约定了啊，就算付出生命为代价，也要保护你。
　　我是你的剑，也是你的盾。
　　我是……

　　或许是信念，或许是不甘。
　　在痛恨自身的无力、渴望力量的那一刻，本应作为支撑封印的力量消失在数码世界的徽章，回应了高石武的愿望。
　　天使，降临。
　　他愣愣的看着那自光明中降临的斗士。
　　那以为再也无法看见的身影。
　　那征讨邪恶的光芒。
　　那守卫正义的希望。
　　或许是奇迹呢？
　　以神圣之光征讨邪恶，光明的斗士，神圣天使兽。
　　******
　　数码凯撒睁开眼。
　　熟悉的天花板。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那家伙巴不得他神经衰弱后无力抵抗呢。不过是数据化的身体，休息后带来的舒爽感，或许完全是心理作用。人类的世界，普通人连续三天不睡觉都有可能猝死，而在数码世界里，大帝已经忘了自己与阿贤分别了多长时间。
　　盯着黝黑的天花板看了得有五分钟，回过神来的大帝这才准备爬起来。手肘施力，上半身直起来的同时，本来盖住了胸口的棉被滑了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之所以感觉休息的很好，完全是因为躺在床上穿着睡衣盖好了被子，而非之前的每一次，在冰冷的密室里，穿着被冷汗浸透的湿衣服，躺在砖石地上挣扎。
　　侧目，熟悉的装修，嗯，是小贤风格的卧室、自从大帝抢手柄推广黑暗塔后再也没进去过的房间——他甚至还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
　　有权限进入这个房间的，除了自己外，也就只有……被发现了吗？无所谓，只要不妨碍到自己的计划，什么都无所谓。
　　把喝完的水杯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拉开衣柜抽出惯有的衣物换上，头也不回的去了研究室。
　　猎鹰兽一如既往的态度，在半路跟上大帝的步伐，汇报着基地昨日的工作成果。
　　有什么变化了，有什么没有。
　　套着黑暗环的蜻蜓兽自数码凯撒的基地的排风口爬出，带着猎鹰兽想要交付与V仔兽的情报，像众多归属于数码凯撒所有的黑暗塔建设兵团般，无声地向着远方飞去。
　　******
　　幼年期的钝钝兽完全是一颗毛球。
　　当它蹲在火田伊织的脑袋上、耷拉下翅膀，就像是将原本应包裹着后脑勺的部分剪去的奇怪的毛帽子。就算钝钝兽睁着眼睛，也不会有人好奇，只会认为这是装饰，为了配合那嫩黄的小嘴，小鸟形状的帽子。
　　把钝钝兽顶在头顶的火田伊织腾出了手。
　　巷子的凹陷中，少年努力地平复着呼吸，靠在石砖墙上，仰着头，闭上眼睛，左手揉着右上臂，而右手则攥紧了拳头。
　　钝钝兽尾部作为装饰的羽毛抖动起来。
　　它挪动了身体，感受到头顶动静的火田伊织睁开眼，直起身体，离开作为支撑的墙壁。没有把头顶的钝钝兽拿下来的想法，他轻巧的移动着身体，将自己与钝钝兽一起巧妙地藏在容易被忽略的阴暗中，在呼吸平复的现在，静下心去聆听外面的动静。
　　火田伊织躲藏的这个凹陷事实上是破损了一部分的墙体，有闲心的甚至知道取下哪几块儿砖才能巧妙地挖出来一个可以完美还原的洞。而外部的那条小巷虽然深邃，可却是个死胡同。只不过巷子尽头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城市公园的观景湖，这才是这条小巷没几个人影的根本原因所在。

　　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早晨醒来后，钝钝兽觉得身体不像前一天那样迟钝，就好像……是在数码世界那般。
　　或许是因为家里人少的缘故，等离开家去上学的路上，这种打破了什么平衡、闯入了一个陌生世界的感觉，强烈起来。那种，作为稀有生物被围观、注视，并不是什么好体验。就像是舞台的独角戏，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只留下灯光下唯一的人的不知所措。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其他人并没有认为火田伊织与钝钝兽的不同。
　　索性，少年带着自己的搭档离开了既定的道路，而在他做出这种决定时，日常，被打破了。
　　毫无关系的路人僵硬着肢体，面无表情地试图把这偏离道路的男孩围在中央。而当他跑起来时，这些木偶般不似常人的人群也跟着奔跑起来。他们跟在他的身后，试图抓住他，想要将他驱赶到某个地方。
　　火田伊织干脆把钝钝兽顶在头上，腾出手来打倒几个拦路的，这才没被包了饺子。

　　“悠君，似乎没有完全的执行我的命令啊。”
　　远远望着那密集起来的人群移动的方向，早已不再用拟态掩盖自己真实样貌的审判者兽站在天台上，似笑非笑地侧着头去看那仍是人类外貌的大德拉库兽，金色的眼眸纯粹却又显得冰凉与残酷。
　　“难道悠君还试图取代他的身份，想要从这注定的结局中逃离吗？”
　　及川悠没有回答，人类的外表注定此时的大德拉库兽完全藏不住内心的想法。
　　是呢，不论是谁，应该说，身为病毒种的它比起疫苗种或资料种的数码兽，更渴望存活。只要有机会，只要有希望，哪怕明知不可为，必然也会去尝试的。
　　“呵，如果这是你的希望……当然要满足你才行！”
　　审判者兽含笑而立。

　　“与我一起沉睡到约定的那一天为止，还是带着记忆碎片自创始村重生。你的选择，到时候请务必告知与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