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天下三］喵的男人》杜重摩

35、35、结交前辈

　　唐门是机关制作方面的行家。这要是放在天域大荒，能与之一较长短的也就只有以机关陷阱闻名的翎羽山庄。

　　翎羽山庄地处天虞岛之南的凌云谷，门下弟子世代隐居，真实面目极其神秘。据说，他们的开山祖师乃是天神后羿，落日神弓便是镇派之宝。大荒中流传着一句话：明有听雨阁，暗有金翎羽，正道终不落。

　　如果说弈剑听雨阁是明面上的正道巨擘，那么翎羽山庄便是公平与正义的暗中监察者。大荒修者习惯称呼他们为“猎人”，既是表达对翎羽使命的肯定，也是对这个门派功法特点的真实描述。

　　据说翎羽山庄中设有神机阁，是专门负责研究机关术的机构。他们的机关术源自于熊猫仙人·玄素祖师，后来玄素祖师的侍者遗墨大师还曾经亲自参与“破云舟”的建造。（翎羽山庄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最终在凌云谷中建造出了以破云舟的主，周围山体悬空建筑为辅，借由机关器具连接的特殊建筑格局；进可攻，退可守，成为大荒中独一无二的师门布置。）

　　神机现在手上拿着的四十九重落日天宫就是当年建造破云舟时保存下来的几个翻本之一。别看它如此小巧可爱，其实内中暗藏玄机。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此法宝便能随意变化大小和形态，成为一座货真价实的移动堡垒。

　　若是从名字上来分析，“落日”二字是翎羽山庄的象征，“天宫”则是一种夸大的赞誉。不过最重要的信息还是“四十九”这个数字。

　　《周易》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易学将五十视为天地极数，合两仪，并四象，从八卦之变，称之为“大衍”。天地之合，原有五十五，除去天阳五，而成大衍。然世间必需一个变数，同时也为了调节阴阳正负，使之再除去一个地阴六，成为四十九变阵，称之“天衍”。

　　也就是说，五十为满，四十九生变。这就好比五十张椅子，让五十个人去坐，那么就是每人一个坐位。各得其位，则乾坤稳固。如果从中除去一个人，那么整个循环也就活了，而且存在很多种变化。这个例子有些粗浅，不过道理是相通的。

　　“四十九重落日天宫”既然以天衍之数作为名称的一部分，那就证明它的精髓在于一个“变”字。

　　神机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眼光，当然也相信世上的任何一个机关铸造者都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研究它的机会。因此自信道：“先生看看这件东西，够不够换取唐无期的消息？”

　　“此物确实精妙绝伦，堪称当世仅见！”

　　中年汉子两眼冒光，连鼻息也粗重了两分。然而他的态度依然坚决，硬将目光从四十九重落日天宫上移开，义正言辞地说道：“唐门中人，从不受外物左右。你想知道唐无期的行踪，恕难相告。”

　　神机稍感意外，却也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觉得这个男人耿直得可爱，颇有前辈的风骨。于是将手中之物往前一送，笑道：“阁下不愿说，在下亦不强求。排除先前所图，我倒更加敬重先生的本事和为人——这四十九重落日天宫本是出自机匠世家，若能得阁下鉴赏，也是缘分一场。”

　　“你……这是何意？”

　　“俗话说，红粉配佳人，宝剑赠英雄。我欲将此物暂时交与先生，由你随意参磨，只当是结个善缘吧！”神机洒然一笑，语气中也带出一股豪情，又言道，“之前的请求若是叫先生为难，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在下绝无强'迫之意。”

　　只听他左一个敬佩，右一个赞服，把好话都快说尽了，真诚得让人不忍拒绝。那中年汉子若非生得一副铁石心肠，绝计不能再厚着脸皮推搪。

　　果然，大叔的态度有了明显松动。便见他彻底放下手中的锉刀和木胚，伸手抓过墙边的拐杖，撑在腋'下站起身来。皱眉看向弑神机，直接用方言说道：“你这娃儿，耍愣多心眼做啥子？唐小子早就滚回老家了，你问再多也摸得用。”

　　“……”神机垂下头，摸着鼻子嘿嘿直笑。心道自己的道行果然还不够深，骗骗同龄人还行，遇到老手就不够格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他失望得还是太早。本以为这事没戏，却听对方又说：“你来得也是巧喽，方小子正好要去给老家的幺儿们送东西。你要是不嫌累，跟到起去就是撒。”

　　“哎？”

　　“东西拿来，就当是接引费。”大叔摊开手掌，不甚耐烦地斜睨着某人。

　　神机反应慢半拍，这会儿才把那一连串川话猜了个半懂。心下一喜，爽快地把落日天宫交到那人手里，笑说：“这东西您老留着慢慢玩儿，什么时候玩腻了，什么时候再还给我。”

　　反正四十九重落日天宫没有灵力的催动就只是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儿，没多大杀伤力。纵使对方把它的结构摸透了，若是缺少天地二气的引动，也不可能防制得出来。神机一点儿也不担心翎羽山庄的机关术被别人学了去。

　　大叔接过这座精雕细琢的小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眼珠子都舍不得错一下——哪儿还有先前的高人风范！就见他拿下巴指了指柜台旁趴着打瞌睡的少年，头也不抬地说，“找他给你带路。”

　　他话音刚落，那少年便翻身坐起，脸上根本没有半点睡意。看他身形小巧，年龄不会超过十六岁，一双眼睛却是古井无波，透散出一种超然的气质。再看他的穿着，神机就明白了——他是唐家堡宗家的人。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戴“解剑拜仇”这种东西的。

　　“小方，带他过去。路上警醒些，别被盯上。”大叔此时已经收好了落日天宫，又恢复之前的仪态，老神在在地坐回门口的凳子上继续打磨木胎。

　　被唤作“小方”的少年点点头，看了神机一眼，绕开柜台走到堂前。从架上子胡乱收拾了几样展品，又在杂乱无章的木箱子里掏了两把形状各异的小物件，统统塞'进一个大口袋。做完这些，才不紧不慢地提着包裹往外走，过程中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神机见他小脸紧绷，表面上看似镇定，捏着的拳头却暴'露了内心的忐忑。因此也不恼，乖乖跟在少年身后出了门。

　　走了没几步，忽闻大叔在身后唤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青年心中一动，回过身，一边退着走路一边说：“晚辈弑神机。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呸！”大叔嗤笑一声，咂咂嘴，抬手扔给他一个长条形的铁盒，“我的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吾名唐晦。”

　　神机扬手接住，咧嘴笑了笑，一副不走心的样子简直能把人气得肝疼。尔后转身跟着少年离去，未曾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