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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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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安又去工地上当两天小工,结了一笔钱,然后便四处奔走,时常不见人。终于有一天,蒜头在路上逮住他了,于是问道:“你干嘛去呢?找你喝酒都不见人。”
陈遇安掏出一只烟,点燃:“借钱。”
“借钱?”蒜头吓了一跳:“你身上还有三十万的债呢,又借?岂不是要还到下辈子?”
反正已经是最低谷了,再低又能到哪儿去?如果现在不往上跳一下,指不定又得去做快递员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陈遇安说完又提醒蒜头:“你这两天也别乱跑了,我在意牙村承包了一座桥。如果能把这个工程做好,大概会挣个十几万。”
一次性挣十几万?光头想都不敢想:“你……已经把桥包下来了?”
徐山峰那边的事还没定下,所以暂时未承包。不过,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谁让陈遇安已经知道竞标结果了呢?
陈遇安看着路边一棵枯黄的老树:“快了。”
简单聊了几句,蒜头和陈遇安便到路边的小店买了点凉菜和两瓶二锅头。两人回去的路上,忽然看到慢悠悠走过来的杨初一。
杨初一也瞧见了陈遇安,远远地挥了挥手:“陈遇安!”
蒜头用手肘捅了一下陈遇安,笑道:“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陈遇安白了他一眼:“滚。”
杨初一走近,看到陈遇安手里拿着的二锅头和凉菜,笑了:“好巧啊,我也还没吃饭呢……”
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陈遇安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散步。”杨初一脸不红心不跳:“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你这步散得还挺远。”陈遇安一点面子都不给:“是马拉松吧?”
从杨初一那儿到陈遇安住的地方,大概要两个站。这两个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说散步散到这儿,鬼都不信。
“马拉松怎么了,我就喜欢马拉松。”蒜头说完对杨初一眨了一下眼睛:“走,跟哥喝酒去。”
陈遇安差点一脚踹过去:“滚蛋!”
虽然陈遇安冷言冷语,可杨初一还是屁颠屁颠跟着去了。陈遇安家里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乱,可也不是很乱。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推到一边之后,陈遇安把买来的凉菜和二锅头放到了上面。
这是杨初一第一次到陈遇安家里来。房子不大,一间客厅两间卧室,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不过房子已经很老了,墙上斑斑点点,有年轮的味道。
“看什么?”陈遇安把装着凉菜的袋子打开,然后吩咐杨初一:“去厨房把碗筷拿来。”
“哦。”杨初一应了一声,往厨房走去。
“使唤人家到是顺溜得很。”蒜头坐下来,拧开二锅头盖子。
杨初一从厨房回来的时候,蒜头正眯着个眼睛观察二锅头的瓶盖。把碗筷放到桌上,杨初一小心翼翼的问陈遇安:“你爸妈呢?怎么不叫叔叔阿姨一起吃。”
陈遇安抬头,瞄了她一眼:“早死了。”
死了?
上一次,杨初一撞飞陈遇安的时候联系不到他家人,当时处理这事的警察就说过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蒜头最爱吃猪耳朵,嚼在嘴里嘎嘎响。想到陈遇安说的承包桥,他还是挺激动的:“老陈,你可以啊,怎么拿到这个工程的,给我说说。”
“还没正式到手。”陈遇安说:“这事还不一定,不过应该是十拿九稳。”
蒜头:“咋?你可别骗我啊……”
拿下这个工程不难,可接手做才是难上加难。陈遇安老爸死后,家里欠了一堆债,有良心的人还照看一下他们母子,没良心的人早已划清界限。这么多年来,陈遇安一直和老妈相依为命,也不求谁,就靠着一己之力把钱还了。
不过这一次,陈遇安不得不舔着脸去找老爸的一些朋友借钱。只有钱借到了,才能做好这个工程,否则拿下来也没有意义,根本做不下去。
杨初一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听陈遇安和蒜头聊了几句,然后问道:“那什么……我手里有一点钱,我可以加入么?”
“哈哈哈……”蒜头笑她:“你能有几个钱啊,这可不是一万两万的事哦……”
“我真有钱。”杨初一说:“我有二十万。”
蒜头愣了一下,接着又笑:“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小富婆,包养我怎么样?”
杨初一不理他,转头问陈遇安:“可以么?”
陈遇安想都不想:“不可以!”
“哦。”杨初一也不强求,又低下头去夹菜。
不过,蒜头倒是很有兴趣:“小富婆,你这钱怎么来的?”
杨初一抬起头来,很平静的回道:“这是我爸的死亡赔偿款。”
杨初一老爸在她五岁的时候厂里发生大火,被烧死了。后来厂子赔了九十万,十万被老妈带走,六十万给了婶婶作为抚养自己的费用,还有二十万,是杨初一自己的。
“烧死的?”蒜头瞄了一眼对面的陈遇安,又问杨初一:“是不是十多年前的矿厂大火?”
铜市以铜矿而得名,十几年前有很多人为了致富开始挖矿。其中最大的一家公司几乎成了行业领头羊,可天意弄人,一场大火,把整个厂子给烧了,还死了十几个人,其中包括了矿厂公司的负责人。
这是重大安全事故,又刚好是铜市整顿时期,于是,厂子再也没能爬起来,彻底散了。而这件事,一直成为了铜市的反面教材,什么安全宣传书,安全培训册,上面一定少不了这件事儿。
“对。”杨初一点点头:“我爸死的时候我太小,不记得了。不过婶婶她们倒是和我说过。”
重生之前,杨初一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她爸不是她们家会怎么样。可重生之后,她再也不害怕死亡了。说不定,她爸又回到很多年前继续生活了呢?
就像自己,忽然回来了。
陈遇安不说话,只是举着酒瓶喝了一口。蒜头瞄了他一眼,递过去一支烟:“缘分。”
“什么缘分?”杨初一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呵……”蒜头笑:“我是说能一起吃饭,就是缘分。”
蒜头这个人爱喝酒,说是怡情,可喝不了多少就开始晕乎乎的。大半瓶过后,陈遇安在低下踹了他一脚,问:“行不行啊?不行给我滚蛋。”
“老……老子怎么可能不行。”蒜头说话都快要咬到舌头了:“男……男人不能说不行……妹儿……你说是……吧……”
蒜头不仅说说,还要伸手去搭杨初一的肩膀,陈遇安见了,一筷子打了下去:“猪蹄子给我拿开。”
“我……我这哪是猪蹄子……”蒜头指着陈遇安,问杨初一:“妹儿……你……你说,我帅还是他帅……”
杨初一很配合:“你帅。”
“看到了吧陈遇安!”蒜头大叫:“还还还还是我妹儿有眼光。”
陈遇安懒得理他,不自觉的转头瞄了一眼杨初一,或许是感受到陈遇安的目光,杨初一也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暖流涌动。
两人又同时收回目光。
蒜头是真的喝多了,有厕所不上,非得跑到院子里去撒尿,说是给那棵老树滋养滋养。可是这滋养完了也不见人回来,陈遇安只好跑出去看看。
紧接着,杨初一在屋子里听到陈遇安骂道:“蒜头我日你大爷!”
蒜头撒完尿,顺便爬到了树上,非说自己是个苹果,还没熟透不能下来。杨初一跑出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树上,抱树枝不愿意下来。
“你信不信我把你这颗苹果给摘了?”陈遇安真是没辙。
蒜头哼哼唧唧,还是不肯下来。
“你不是蒜头吗?”杨初一对着蒜头说:“蒜头长在地上,长树上会死的。”
“我……我……”蒜头说:“我是超级蒜,可以长在树上。”
“你他妈长着吧!”陈遇安转身对杨初一说:“我们别理他。”
“别……”蒜头又叫:“给我施肥……快快快施肥……”
杨初一回到屋子里,把吃剩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还顺手把碗筷洗了。回到客厅的时候,陈遇安正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初一用手在大衣上擦了擦:“陈遇安,我回去了。”
陈遇安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杨初一转身离开,经过院子的时候还叫了一声树上的蒜头:“苹果,我走了哦……”
蒜头哼哼唧唧,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我现在是梨……”
陈遇安的烟已经快烧到手指头了,把烟头往桌上的烟灰缸一按,陈遇安转头望窗外看去,那颗老树,还是枯黄一片,只不过,上面隐隐约约挂了个自称是苹果和梨的蒜头。
“陈遇安……”
“陈遇安。”
“陈遇安!”
好像每一次见面,杨初一都会大声叫他名字。
陈遇安忽然起身,往外面走去。
天已经黑了,小巷的路灯并不明亮。朦朦胧胧的灯光照在杨初一的身上,仿佛是盖了一层轻纱。
“杨初一!”陈遇安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杨初一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我送你回去。”陈遇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