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烟尘滚滚

1、你不怕下不来吗

　　冬日午后，连阳光都散发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陆萧然躺在树上懒懒地翻了一个身，觉得阳光略有些刺眼，便抬起手挡在眼睛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多时，学堂里开始上课，先生沙哑的声音和学生们清脆懵懂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种交接与传承的仪式。
　　“北冥有鱼”
　　“北冥有鱼”
　　“其名为鲲”
　　“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鲲之大……”
　　……
　　“先生，真的有鲲这么大的鱼吗？”
　　念久了，孩子们便有些不耐烦，开始提各种问题。
　　“有嘞有嘞，俺娘说，要是俺不好好睡觉，鲲就会一个喷嚏把我吹走！”
　　“哈哈哈，鲲哪里吹得动你啊！”
　　“先生，鲲好吃吗？我觉得再好吃也比不过鲫鱼吧？”
　　……
　　陆萧然听着这吵吵闹闹的声音，不觉皱了皱眉。
　　这个丛先生，就是对学生们太温柔了，都多少年了，还是镇不住学生。
　　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侧过身来，看着哄闹的学生和脸涨的通红的先生。啧啧，村东边豆腐西施家的二胖可是越来越壮了，怪不得大家都笑他连鲲也吹不动，不过话说回来，鲲向来是住在北边极寒之地的，怎么无缘无故会跑到这鄱阳湖来，也不动动脑子，再说鲲打喷嚏都是很温柔的好不好；诶这苏大娘家的丫头也是很能吃的，怎么就那么瘦呢？要说父母遗传，那豆腐西施的身段比苏大娘还好上一万倍呢！那该不会是父亲？？难道二胖的父亲不是许秀才？？天哪！我发现了什么！！
　　陆萧然正满世界八卦着，忽听得下面一句“你是怎么到这么高的地方上去的？”
　　登的吓了一跳，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下去。
　　他自以为做事很小心，难道是刚才睡觉的时候没防备，隐身术解开了？于是便暗暗又施了一个隐身术。
　　“你不怕下不来吗？”
　　？！
　　他还能看到？？
　　陆萧然支起身子，头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抬头看着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上边还打了几个补丁，是这个小村子里很普遍的装束，奇怪的是，他身上很干净，皮肤白皙不沾一点灰尘，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成年人也没有的沉静。若是换了其他小孩，即使是寒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活力，早上刚换上的衣服，到了下午一准灰扑扑的，脸颊也因为冻疮泛着不寻常的红色。
　　而且，他从没见过这个孩子。
　　定睛望去，非仙非妖，却是如假包换的人。
　　陆萧然心中好奇，便起了身，拍拍身上沾染的树叶便一跃而下。
　　“原来你可以这样下来。”小孩眨了眨眼睛说道
　　恩？？就这样？？小孩你不震惊一下子吗？？
　　“你叫什么名字？”陆萧然打算套套近乎。
　　“我叫丛乾……”
　　从前？
　　“乾坤的乾”见陆萧然皱了皱眉，丛乾补充道。
　　“乾儿，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爷爷让你写的大字，你可写好了？”学堂后面走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陆萧然认得她，丛先生的妻子。
　　“嗯，奶奶，坐太久了我出来走走，这就回去接着写。”丛乾回答道，说着便往回走，还不忘回头看看陆萧然。
　　丛先生的孙子？看他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有点像。
　　陆萧然看着祖孙两个走到了学堂后面的屋子里，摇了摇手中素纸扇面的折扇，便向院子外面走去。

　　鄱阳湖内气候湿润，物产丰富，素有“天下粮仓”之称。久而久之，原本贫穷的鄱阳村日渐繁华，最终生成了一座大都市，其繁华程度直逼京都，时人称之“北有京都，南有鄱阳”。
　　然而陆萧然并不住在鄱阳城内。从鄱阳城北边的城门出发，向北20里，再向东10里有一座山，名叫鹊山。鹊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名叫鹊河村。鹊河村西边有一间裁缝铺，门前挂着一块破旧的匾，上书“霓裳舞”三个字，一年也卖不出去几件衣服。也是，贫穷的小村子，人们连吃饭也是勉勉强强解决，谁会想着自己穿的是不是好看呢？又有谁会想到在这个穷地方开一间裁缝铺呢？

　　也就陆萧然了吧。

　　陆萧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摇折扇，便解了隐身术往自家裁缝铺走去。学堂离陆萧然的裁缝铺其实挺近的，只不过一个地势高，采光足，一个地势低，阴冷的潮气从地底徐徐地散发开来。所以一到冬天，陆萧然总喜欢往学堂跑，躺在那棵古老的樟树顶端，美美的晒一下午太阳——只要樟树精别老是瞎叫唤，自己本来就不重，哪那么容易压断他的树枝。
　　陆萧然刚走没几步，便远远的瞧见自家裁缝铺周遭泛着一层淡红色的光，心下明了是谁来了。想着家里没有了茶叶，便拐到苏大娘家里买了几包茶叶，帮着晒了刚从山上摘下的草药，这才慢悠悠地晃荡回去了。
　　一进裁缝铺，便觉得温暖如春。走进内室果然看见一个红衣男子正打量着他存着的的布匹，赤红色的衣服上暗绣着独特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焰火涌动。
　　“你说你，明明住在这么穷的地方，偏生开了一个裁缝店，还恨不得把天底下的好料子全搜过来。这可是月光锦？鲛人族织了千年才织出一匹。还有那个，是云纱吧？一个月不见，你倒搜了不少好东西。”男子挑眉望向陆萧然。
　　“这些东西，何时入了赤羽殿下的眼？”陆萧然笑笑，拿起桌上的茶壶打算去厨房烧开水泡茶。
　　“诶，我在这里你还要烧什么水？”赤羽说着便把茶壶从陆萧然手里拿了过来，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去，不一会便拎着一壶开水走了出来。
　　赤羽乃是东海龙宫的龙太子，为镇压妖怪无支祁而被老龙王派到了鄱阳湖。因其镇压有功，天帝便赏了他“四渎龙神”这一名号，居于鄱阳湖，掌管着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四大水脉。而为什么敖广这条青龙，偏生生下了赤羽这条赤龙呢？那是因为赤羽的母亲是南海龙王敖闰的表妹，赤龙多居于南海，敖闰也是赤龙，主司人间火灾、雷电。
　　赤龙喜欢温暖的地方，生性畏冷，所以赤羽一直看陆萧然这间小破屋子不顺眼，小就算了，还那么冷……
　　这也是为什么赤羽一来这里就要设结界的原因，因为太冷了……
　　赤羽拆开茶叶包，给陆萧然泡了一杯茶，自己却拿出一坛梨花酿喝了起来。
　　“当真不去鄱阳城里住？”赤羽喝完一杯酒问道。
　　“不去，这里很好啊，安静。”
　　“你看啊，你收了这么多布匹，这几年来卖了几件衣服出去？你这铺子，要是放到鄱阳城里，那还有绮罗阁什么事啊。”赤羽又拿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俨然是长聊的意思。
　　“我自己收藏着不行啊？”陆萧然白了他一眼。
　　“收藏有什么意思……对了，琉月这几天要过来，估计会找你做衣裳。”
　　琉月是赤羽的妹妹，倒是随了老龙王，是条小青龙。在龙宫深得老龙王宠爱，却天天想着往哥哥这边跑，每到鄱阳城总喜欢到鹊河村来找陆萧然做衣服。
　　“琉月啊，”陆萧然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穿着淡蓝色衣衫的模样，心想着月光锦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倒是许久不见她来了。”
　　“她倒是想来，可父王不让。这几日父王去了北海，她才钻了空子跑出来了。”赤羽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偷偷瞄了一眼陆萧然，见他神色暗淡，心道不好。
　　“北海啊……”陆萧然低声说道，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抬起眼眸，“学堂丛先生家的孙子你知道吗？非仙非妖，却能识破我的隐身术。”
　　赤羽听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这有什么，我回去帮你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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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啊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那么请大家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