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繁花之清波绿水》初虞

4、桃花一枝泪倾城(3)

　　那个日本人，他竟然来了。
　　虽然没有穿军装，可我依然记得他。他今天没有带保镖，是一个人来的。
　　唐爷顺着我的眼神看去……
　　“佐藤少佐？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
　　唐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个手势就终止了唐爷的话。
　　他走到我面前，一直看着我。我心中纳闷，难道他是来找我的？思虑未过，他竟掏出手枪，轻轻的放在我靠的那个桌子上，引得周围人失声惊叫。我也是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佐藤少佐，，你这……”他又一个手势阻止了唐爷想要说的话。
　　我眼看这种情形是不是只有我才可以说话了？
　　“昨天的花篮……”我轻声轻语道。
　　“我送的。”他十分平静的说。
　　“我知道，多谢少佐捧场。”
　　一个人竟然可以盯着一个人看，看了半天都不用眨眼，真是服了。
　　我觉得气氛尴尬而又诡异，便转过身来讲红酒放在桌子上，放在那把枪的旁边。
　　“天色已晚，不如我送胡蝶小姐回去如何？”
　　他这话更是我意料之外。不过眼下这情况，我还能说“不用”吗？
　　“我也觉得累了，那就麻烦了。”
　　显然我这话十分引人注目，可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左右都收不了场，不如逃之夭夭。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我转身离开，突然感到左右眼皮都在跳，却不知是好是坏。
　　我走到欣姐旁边，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小声说了一句：“这可是个大麻烦。”
　　我勉强作笑：“都是麻烦，无关大小。”
　　我再出来时，桌子上的枪已经收起来了。
　　我故作大方从容的走到他面前，他竟侧身十分绅士的邀我先走。我掩饰心中的忌惮，朝他笑了笑，便往门外走，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眼光。走出门外，才想起来我应该趾高气扬的看看顾远行懦夫的模样。于是，我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从我身后走到我身侧，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我，我这才发现他中文说的那样好，声音也十分好听。他的眼神宛如黑夜繁星，静如止水。灯红酒绿的世界，时间却如静止一般，他卸下军装，与昨天宛如两个人，他绅士有礼，与刚才也是有所不同…………我竟……有一丝……安心？？
　　“没什么。”我不经意低下了头，嘴角浅藏笑意，然后我又在转瞬之间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他的双眸。接着，我就看到他为我开门……
　　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看的都是一副副世俗的嘴脸。所以，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外表多么的华丽完美，都无法弥补内心无边的空落，无尽的累。可是……那又怎样，我左手边的这个男人，他是——日本人。
　　车内，沉默。
　　我静静的坐在，他静静的开车。
　　“佐藤少佐这么年轻就做了（少佐），一定非常了不起吧。”
　　其实，我对他还是挺有兴趣的。
　　“按中国的说法，不过就是（子承父业）。”他淡淡的回答。
　　“可是，没有一定的本事，也没有人服啊。”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觉得没有话题聊。”我讪讪的说了一句。
　　“胡蝶小姐，哪里人？”他问我。
　　“我就是上海人啊。”我冲他笑了笑。
　　“从小就在上海长大的吗？”
　　“是啊……”
　　“我听说，你没有家人，是真的吗？”
　　我有些无奈，他怎么能问得那么轻松，好像是在审问我一样。
　　“我不知道，我出生……就是……一个人。”
　　他深沉的望了我一眼，让我觉得他不信我的话。
　　“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我也不记得有没有亲人，不过，自从我记事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的。”
　　就算他不信又能怎样，他又没有见证我的成长。
　　“那你本来就叫胡蝶吗？”
　　“啊？……哦，以前叫什么，我是不知道了，不过我从记事以来，遇上了我的养父母，他们因为我胳膊上的（蝴蝶）样式，就叫我胡蝶了。”
　　“那你胳膊上的蝴蝶样式是本来就有的吗？”
　　他的问题太多，我竟感觉有点措手不及。
　　“……应该是吧……”
　　他又一次深沉的望了我一眼。
　　“那你的养父母呢？”
　　养父母……也要关心一下吗…
　　“他们……已经……离世了……”
　　我故作伤心，默默的不做声。
　　车内又一次沉默。
　　“胡蝶小姐，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
　　“确定在这里停车？”
　　“多谢少佐。”我答非所问。
　　“胡蝶小姐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住处？”
　　“一个男人还是不要知道一个女人，太多的秘密……”我头脑一热，说出这样的话。
　　“住处也是秘密？”他凝视着我。
　　“我知道少佐的本事，你想知道，随时都行，只是现在，我不想说。”
　　他黑的像夜空一样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可以看出我的心思，可我却一点也看不懂他。
　　“一个人走夜路不怕吗？”
　　他眼神里闪过那丝怜悯或是其它，让我琢磨不透。
　　这么担心我？为什么？不过我走了那么多的夜路，况且我这个人……和一般女人……不同。
　　“如果几年前，我就遇到少佐的话，现在我一定非常害怕。”
　　确实，倘若从没有走过夜路的我，怎么敢将自己置身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呢？
　　“那你小心。”
　　“嗯，我先走了，少佐，开车小心。”
　　我回过头去，不再看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竟然激起我心中的软处，让我也感到一点心痛。
　　我走进那个深不见底的小巷，回过头来，那个日本人的车子还在路灯处停着。
　　那个日本人应该还在车上，用他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是默无声息的在我背后注视着我远行的。
　　……………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一定是喝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