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重光》霜月溪明

5、墓园

　　“噗，很少看到学长这个样子呢，连客人都忘记了！”小樱端着盘子走过来，把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把琉璃按着坐下来，然后转身回到了厨房。
　　士郎也立刻掩饰住刚刚的情绪，然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在琉璃旁边：“真抱歉，琉璃刚刚完成学业从国外回来，到家的第一天就生病了，所以……”
　　“啊，没什么。”手冢国晴忙不迭的摆手，然后关切的看着琉璃：“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就连手冢彩菜也是一脸紧张。
　　“没什么，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平时注意一点就好。”琉璃的笑容看起来毫无阴霾。
　　“可是琉璃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吧！”小樱毫不客气的戳穿了琉璃的真实面目。
　　“就是说啊！”士郎也点头道：“平时总是光着脚在家里走来走去，稍微不注意就会熬夜，还总偷偷吃凉的东西……”
　　“喂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琉璃满头黑线，然后又微抬下巴，道：“切嗣可是说了，吾是公主殿下，难道这点小事还要我来操心吗？”
　　“是，公主殿下，这种小事当然是我们负责了！”小樱和士郎忍笑，然后把碗推到他面前：“那么请公主就餐。”
　　琉璃盯着面前的白粥，苦大仇深。幽怨的回头，就看到士郎一脸的“没得商量”；再去看小樱，小樱正在把好吃的早餐放在手冢夫妻面前，轻声邀请两人品尝一下她的手艺。感觉到琉璃的目光，小樱回头笑道：“公主殿下的药马上就好！”
　　听到这里，琉璃鼓起脸颊，恨恨的把一勺白粥送进嘴里。
　　各怀心事的几人都被逗笑了。

　　“月华，千佛，汐梦……”琉璃一边碎碎念一边戳着药碗，面无表情。
　　“好了，快点喝掉吧，不然会冷的！”小樱收拾厨房，士郎在客厅监督琉璃吃药。
　　“真是的，都吃了那么多年了，我也没觉得身体变好了！”琉璃嘟囔道：“早就说了，那家伙就是个庸医！”
　　“笕先生很厉害啊，至少他救过你！”士郎无奈极了，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琉璃就是讨厌笕十藏先生。
　　“救我的明明是切嗣！”琉璃不服气，道：“这药我都喝了八年，有没有效果我最清楚！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士郎无奈的看着他：“笕先生是老爸和黑羽叔叔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他们怎么可能找个骗子啊！”
　　琉璃也无语极了：‘什么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还不是因为他接到了神谕！’
　　再说了，‘神落’这种毒怎么可能是人类能够解开的？还不是某位神明来了次神降！救了他的哪里是笕十藏啊，要知道，救他时用的那些药，可都是只有高天原才有的！
　　叹口气，琉璃捧着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的喝了下去。
　　虽然他的身体是好不了了，可是这些东西至少能让他好过一些。
　　这时候，手冢国晴才刚刚想起他听过‘笕’这个姓氏：“你们说的是笕流针术的那个‘笕’吗？”
　　“对啊，就是他。”士郎盯着琉璃把药喝光，才微微松口气。听到了手冢国晴的问话，立刻回答道：“据说还是本家家主呢！不过都过去八年了，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太清。”
　　“不过是个无聊的大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琉璃放下碗，漫不经心道。
　　“琉璃！”士郎有点生气，再怎么说他也救过琉璃，他这么说实在有些过分了。
　　“我说的没错啊！”琉璃捧着白开水小口抿着，冲着口里的苦味：“从小就进行针术修习，达到他那种程度也没什么特别吧？而且……为了所谓的家族背弃诺言，把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交付给自己才十岁的儿女，这样的人……是个合格的家主，可是作为下属朋友或者父亲来说，根本就差多了！”
　　在表家出事后立刻投向里家，保全自身。虽然不管表家里家都是风鸟院，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吧！
　　自己的一双儿女偷偷去找了表家少爷，他应该也很清楚，毕竟才十岁的孩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躲过那么多高手的监视才对。
　　自己站在里家这边，下任继承人去了表家。里家失败了，他立刻把家主的位置让给儿子；表家彻底灭亡，他也能保下儿子。无论结果如何，笕家都不会出事。
　　‘真是好心思，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记忆中，有人和他一起坐在回廊下，相对饮茶，闲聊着各个世家。
　　‘可是他的两个孩子不就太可怜了？无限城可是很危险的！’那时候小小的琉璃双手拿着茶点，眉头拧成小疙瘩。
　　‘总要有人牺牲的。’温厚的手掌盖在他的发上，语气惆怅。

　　“琉璃？”士郎看着浑身散发着寂寥的‘妹妹’，觉得有点担心。
　　“嗯？”被士郎打断了回忆，琉璃立刻调整了情绪，道：“抱歉，我只是想起那两个孩子，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那也是他们的选择吧？”士郎很理解他们的想法，他毕竟自己就是继承了父亲的理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我想太多了。”琉璃怔了一下，然后想通了一样笑了。
　　笕十兵卫和笕朔罗未必不知道笕十藏的打算，他们都没说什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担心？
　　琉璃想通了，士郎也就不去关注这点，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琉璃，这两位是……你的亲生父母，资料什么的我也确认了，的确是真的。他们想带你去东京，所以……老爸不在了，我也……我刚刚已经答应了，你……”士郎盯着手里的档案袋，语无伦次。
　　琉璃诧异的看着客厅里的几人，然后动作快速的抽出士郎递过来的资料，翻阅起来。
　　手指抚摸着泛黄的纸张，琉璃的眼圈变得有些红。
　　这种语气，还有里面的便条，全都是黑羽盗一的笔迹。
　　还记得刚到这里时，他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每一次的治疗都是折磨――每一分每一秒，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如同被烈火灼烧，手指的颤动都会让他满头大汗。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绝望。看不到结束，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是不断的忍受着挣扎着活下去。
　　为了让他能够继续坚持下去，黑羽盗一和他做了约定――‘如果你能活到十四岁，我就送你去东京，亲眼见见你的亲人。’
　　如今，刚好到了完成约定的时间，可是他却只能从这几张薄薄的纸页里寻找那个人的痕迹。
　　 命运是最残酷的东西。

　　十一月的冬木虽然没有下雪，却仍旧寒气逼人――特别是墓园这里，让人觉得就连心底都散发着冷意。
　　琉璃没有拒绝手冢夫妻带他去东京的要求，对于士郎留在冬木的决定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提议要在离开之前去看一下卫宫切嗣。
　　来到卫宫切嗣的墓前，琉璃轻轻的擦拭墓碑，士郎和手冢夫妻也将附近的落叶全部清理了。
　　做完这一切后，士郎把鲜花放在墓碑前面，琉璃沉默的看着老旧照片上的那个男子，手冢夫妻则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快要离开的时候，琉璃才凑近墓碑，把额头抵在照片上，轻声道：“士郎继承了您的理想，这真是太好了！”
　　“至少在那条路上，我不再孤独。”
　　这个睡在这里的魔术师给了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还为他的日后做了那么多打算。而他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他留在爱因兹贝伦城堡中的女儿，帮他达成理想。
　　风卷落叶，温室中取出的鲜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这里，是最适合那个男人的埋骨地。

　　“要说再见了啊！”走出墓园，士郎忽然道。
　　“嗯。”琉璃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走出大门，琉璃忽然就站住了：“就到这里好了。一个人来这里果然不怎么舒服，有士郎在真是太好了。”
　　“嗯。”稍微停顿一下，士郎道：“我要回去了。再见。”
　　“再见。”琉璃也笑着告别。
　　看着士郎离去的背影，琉璃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人，都是这样留给他一个背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士郎！” 琉璃对着猛然转过头的红发少年笑得清浅，语气却莫名哀伤：“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就是由一次次相遇和离别组成的，我们总要学会接受。
　　士郎怔了一下之后也笑了，看起来有些轻松：“嗯，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后，就不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却无能为力的孩子了。让你好好活下去的办法，我总能找到的。
　　看着士郎远去的背影，琉璃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涩。
　　所有要说的话早就说完了，所有没能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继续藏在心底吧。

　　回程的路上，琉璃取出那份资料，像是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
　　将里面的字句按照特殊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就看到一封特殊的记录。上面记载着在那场劫难后所有隐藏起来的幸存者。
　　而那张手写的便纸翻译过来就是――“陛下，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