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51、第 51 章

　　深夜。
　　笑卿倚靠在床榻上，怔怔地望着烛火出神。外面又开始漫天飘雪，蒹葭和白露怕屋子里气温过低，特意多烧了几个炭火。沈子安还没有彻底清醒，她刚刚自那里归来，施针、熬药，亲自照料兄长，虽然有夏老太医坐镇，但她仍是怕下人伺候得不够尽心。
　　而这期间除了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过来探望过，沈万峰和曲氏皆是一点动静也无。沈万峰纯粹是被笑卿白日里的出言不逊给气的，而曲氏，想必是心虚吧。她眼见谢少渊和顾恺之都是站在了她这一边，自然是不敢打草惊蛇的。
　　只是，曲氏虽然见好就收，她沈笑卿可还没打算放过她。
　　“小姐，”蒹葭自外屋走进来，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世子爷来了。”
　　沈笑卿回神，揉了揉发涩的双眼，道：“是靖王世子？”
　　“是的，”蒹葭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先前奴婢们没太注意，世子爷怕是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
　　什么？沈笑卿也是有些惊讶，往常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视礼法为无物，怎么今天……笑卿下意识地瞧了眼窗外，仿佛能嗅到一丝寒意。她赶忙道：“快把世子请进来，若是他带着护卫，就将护卫请到外屋去好生招待。”
　　蒹葭领命，转身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不消片刻就将谢少渊带了进来。他今日穿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色貂裘，头发束起，肩上已落满了雪花，想必是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笑卿见状，赶忙起身想要走过去。
　　谢少渊却摆了摆手，他看出笑卿苍白的脸色，颦眉道：“你不要动，小心受凉。”
　　笑卿作罢，便靠在榻上望着他。蒹葭走进来时谢少渊已脱掉了外衣，递给了她，又在地龙旁烤了烤火，感觉身上的寒意散了才走到笑卿床边坐下来。他颦眉看着她苍白的面容，道：“怎地这么畏寒，赶明儿让夏老太医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不妨事。”笑卿摇首。
　　“你呀，”谢少渊无奈叹了口气，然后才想起了正事，道，“你兄长的事已经闹到了御前。”
　　“哦？这么快。”笑卿有些惊讶，挑眉道。
　　谢少渊看她孩子气的表情，失笑道：“是你外祖家做的，走的是王御史的路子。”
　　原来是这样。她这次本打算借元容公主之手将此事推到御前，谢少渊前些日子刚涉入科举主考官徇私舞弊的案子，此时若是再牵扯进来，成康帝难免会怀疑他怎么总是掺和科考。却没想到大将军府出了手，王御史吗……这老御史和外祖父有几分交情，为人刚正不阿，倒是个可用之人。
　　但笑卿仍不愿姚家牵扯进来，便不由自主颦眉，谢少渊瞧着她苦苦思索的模样，不由抬手抚摸她的黛眉：“看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总是发愁。”
　　笑卿回神，意识到他的动作，赶忙偏过头，嗔怪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对了，你方才说闹到了御前，皇上是怎么说的？”
　　“陛下很是震怒，下令要彻查此事，京兆尹已经派人去了。”谢少渊道。
　　笑卿放下心来，成康帝若是震怒，下面这些官员势必要将此事查清楚。那么曲氏想来是跑不掉了，只是……她微微迟疑，叹道：“此事牵扯太大，武安侯府和曲家同气连枝，三皇子怕是不会轻易舍弃。”
　　“不错，你若想借此事一举扳倒曲家，怕是有些难。”谢少渊点头道。
　　“总还是要收些利息的，不然哥哥的伤可白受了呢。”笑卿神秘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对谢少渊说道。

　　夏老太医无愧为锦朝第一神医，在他的妙手回春下，沈子安虽不至于完全康复，但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他知晓左手无法再提笔写字后消沉了几日，便是彻底恢复了斗志，因此带病参加了殿试。
　　金銮殿上。成康帝看着下首的几个年轻书生，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几位皇子陪坐在一旁，谢宗璧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沈子安，眼中闪过阴霾。他总觉得这次科考的一波三折与沈家这位大少爷脱不了干系。
　　成康帝也是想起了沈子安的事，想到他那一笔出神入化的书法再也不能写，很是惋惜，又劝勉了几句。沈子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荣荣宠不惊，还是那副坦荡荡的模样。成康帝在心中暗自点头，对沈子安更加有好感。
　　紧接着他出了一题，又着现任内阁首辅出题。这几位考生便侃侃而谈，直抒胸臆。但成康帝对沈子安很是关注，沈子安听得成康帝和内阁首辅出的考题，也是心中一惊。只因在备考的这几天，笑卿与他讨论的便是这考题！
　　皇榜很快发了下来。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武安侯府的大公子沈子安高中榜首，被成康帝钦定为此次科举的状元，一时间成为朝堂新贵。而沈家的二公子却是名落孙山，取在了末位。
　　也不知怎地，坊间有谣言传出去，皆是拿沈家这两公子做比较的，人人都道沈大公子是天纵奇才，而那沈二公子却是草包一个，若不是得武安侯的照拂，肯定连这次考试都进不去。
　　沈子轩才华虽不比沈子安，却自尊心极强，听到这样的言论后勃然大怒，又因为没有取得功名，只觉十分丢人，便性情大变，整日借酒浇愁。沈万峰怒其不争，也不愿去管他。
　　他怎么会知道，那则传言其实是沈笑卿着人放出去的呢。
　　她听着下人来报，说二公子的颓废不堪，只觉得十分畅快。然后便道：“二哥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请母亲去瞧一瞧吧。”
　　不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曲氏看到自己的爱子变成这副颓废的模样，心里会是怎样的痛苦呢？笑卿这般想着，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