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15、兄长

　　翌日一早，沈子安便风尘仆仆进了家门，他先是拜见了祖母和父亲，然后就去了笑卿的院子，甚至没有看曲氏一眼。曲氏气了个仰倒，可她一贯做出贤淑大度的模样，也只能无可奈何。
　　笑卿今日穿了件大红掐金窄腰襦裙，上面是乳白色的小袄，头上插了支玫瑰步摇，面上略施薄粉，比之以前的形容枯槁，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清新亮丽，颇有风韵。蒹葭给笑卿梳妆完毕，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姑娘是自家小姐。
　　笑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十分镇定。她母亲姚氏是出了名的美人，沈万峰又生得仪表堂堂，她的容貌自然不会太差。前世这样大年纪的时候，她一直被曲氏压制着，又很自卑，所以很少打扮。
　　后来嫁给林昭昂，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便特意请了嬷嬷来教导自己。可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这张脸，如果不是那样的花容月貌，怎么会被林昭昂送给谢宗璧，又怎么会陷入万劫不复当中。
　　只是……她心中很是心酸，今日打扮都是为了给大哥看的。大哥是她最亲近的人，为了她可以不顾性命，因为他们年幼丧母，大哥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因此，她不想让大哥看到自己惨淡的模样，不想让大哥因为自己而分心。
　　沈子安步履匆匆走到漪卿院，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沈笑卿，眼眶一热，大步流星冲过去，差点就不顾礼法将她拥入怀中。沈笑卿看着神采飞扬，挺拔如松的大哥，眼泪便流了出来。
　　“卿卿。”沈子安激动唤道。
　　沈笑卿福了一礼，却比沈子安平静许多：“大哥，好久不见了。”
　　沈子安赶忙道：“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兄妹二人进到内堂坐下来，蒹葭和白露便端上热茶。沈子安瞧着漪卿院的清冷，摆设亦是陈旧，甚至没有几个像样的下人，眼中便积攒了怒气。“卿卿，我不在家，她可是苛待你了。”
　　笑卿摇首，微笑道：“大哥不必担心，我很好。”
　　沈子安感叹一年不见妹妹懂事了许多，却又十分心疼，若不是经历了艰难困苦，妹妹怎么可能一下成长这么多。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无能，无法给妹妹安稳的生活。
　　笑卿看沈子安面上的羞愧难安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然后郑重道：“大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上元节后的科考，其余的事我会处理好。大哥需得明白，只有你入朝为官，妹妹在后宅才能安稳度日。”
　　沈子安虽心疼妹妹，但并不愚钝，知道妹妹所言是对的，便点头答应了。

　　兄妹二人这边正在叙旧，曲氏那边可是不好过。她昨日刚在香姨娘那里吃瘪，今日沈子安又着实不给她脸面，闹得侯府上下都知道了。曲氏气得狠了，便将手边的茶盏掼到地上。王嬷嬷吓得敛声屏气，沈如歌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面上仍旧是那副温婉动人的神情，道：“母亲这样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曲氏听了女儿的话，努力平复怒气，道：“你说得倒轻松，自那丫头归家后，咱们没有一日过过安生日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沈如歌示意王嬷嬷再端来一杯热茶，然后压低声音道：“母亲若是真瞧着三妹妹不顺眼，除掉便是了，何必自己生气。”
　　“哦，歌儿可是有什么高招？”曲氏一听这话也顾不上生气了，她最是信服自己这个大女儿，沈如歌年纪虽小，但却很有心计，自己做的很多事都是她在一旁出谋划策，包括当初使计将沈笑卿送出去。
　　沈如歌笑得越发甜蜜，话语却如毒蛇般让人不寒而栗：“母亲想想，三妹妹如此嚣张跋扈，不就是因为背后有元容公主撑腰吗。若是让公主对她厌弃了，她还能翻出多大的风浪呢！”
　　曲氏眸光一亮，沈如歌的话正中她的下怀。这些日子元容公主虽然没有传唤沈笑卿，但隔三差五便差人送来礼物，多是些金银玉器，补品之类的。也因此武安侯府的三小姐的大名在京都传开来，毕竟能得元容公主青睐的贵女可不多。
　　在曲氏和沈如歌的心中，沈笑卿敢这样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元容公主，不然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呢。
　　“歌儿想怎么做？”曲氏赶忙问道。
　　沈如歌得意一笑，神秘道：“三日后元容公主不是要举办宴会吗，母亲不若将清虚道长请去给公主助兴。”

　　沈笑卿坐在屋内，看着元容公主差人送来的书信，言明三日后要在府上举办宴会，让她务必到场。还送来了参加宴会穿的衣裙，料子华丽，价值不菲。笑卿知道元容公主应当是已经放下了往事，亦是觉得宽慰。
　　“小姐，刚刚莫管家送信过来，说夫人那里似乎有大动作呢。”白露轻手轻脚走进来，在笑卿身边道。
　　自从她送给莫管家黄金并许诺会助他重回大管家之位后，莫管家就彻底站在了她这边。因此这府中上下之事，笑卿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笑卿便陷入沉思，曲氏要处置她，最佳场所一定是在元容公主的宴会上，那时京都所有的夫人贵女都会在场，她就真的是身败名裂了。可是曲氏会怎么做呢？
　　“白露，我记得你表哥是在外院做事？”笑卿忽然道。
　　白露赶忙福了一礼，道：“是的，奴婢的表哥是跟着莫管事在外院跑腿。”
　　“去让他跟着夫人派出去的人，记得不要打草惊蛇。”笑卿淡淡道，然后又捧起医书，离与夏老太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