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13、谁跟谁挑衅

　　沈笑卿跪在那里，面上端庄肃穆，身形却很是羸弱，越发显得下巴尖尖，楚楚可怜。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非要让老夫人和沈万峰处置了春草，这屋子里哪个人不知道春草其实是曲氏身边的人呢，而沈笑卿这样做，无疑是在打曲氏的脸。
　　曲氏的脸色很是难看，却不能再多说什么，笑卿已将她的路全部封死，她若是再说下去就是偏袒不敬主子的春草了。
　　“你……”沈万峰亦是有些迟疑，这个女儿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沈笑卿不待他说完，又是重重叩首，哀戚道：“父亲，再如何我也是您的女儿，是咱们侯府嫡出的小姐，您就眼睁睁看着这刁奴欺负女儿吗！”
　　孟氏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笑卿，她浸淫宅门多年，对笑卿这种唱作俱佳的表演早已参透了一二，她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想得出将计就计这一招，还做得如此完美。然后她又轻飘飘瞥了曲氏一眼，对曲氏的做法她一向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装作不知罢了。
　　可今天笑卿已经点出，她再如何不受宠，也是武安侯府嫡出的小姐，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侯府嫡小姐竟过得如此落魄，侯府的名声就要大大受损！更何况那些盯着他们这些王侯将相的御史台言官，一丁点的事儿就要向圣上弹劾，又怎么能放过武安侯府这么大个把柄。
　　曲氏，哼，老夫人心中不耐，以往觉得这女人有几分小聪明，母族又出了位宫妃，比起姚氏的门第来也是相差不远，便对她多有容忍。现在看来，曲氏还是不知进退，她要给沈笑卿使绊子，孟氏本不愿管，但要是损害了侯府的名声，那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来人，将这刁奴杖责三十，然后拉出去发卖了。”孟氏的脸色猛然沉下来，声音冰冷对李嬷嬷吩咐道。
　　李嬷嬷领命，然后挥了挥手，自有奴仆将春草绑起来拖了出去。沈万峰似是没想到母亲一出手就是这样严重，但见孟氏的目光恶狠狠看向曲氏，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因此对曲氏也有了几分厌烦，自己已经给了她宠爱和权力，她却还是不够。就如沈笑卿所说，即便是他再厌烦这个女儿，那也是他沈万峰的骨血。曲氏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要整治沈笑卿，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想到这儿，沈万峰的脸色亦是有些难看，曲氏心脏颤了颤，还是没想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却也聪明的没有开口说话。厅中的三位主子不开口，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半晌，沈万峰起身道：“母亲，儿子送您回房休息吧。”
　　孟氏点头，搭了沈万峰的手臂，母子二人相携离开，沈万峰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曲氏。曲氏怒发冲冠，但在两位姨娘面前却还要端着当家主母的身份。待沈万峰和老夫人走后，二小姐和四小姐的母亲云姨娘便用帕子捂着胸口，仿佛受了惊吓，刻薄道：“哎哟，侯爷和老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春草这丫头也真是恶毒，竟存了这样不要脸的心思！”
　　这话明着是在骂春草，实际上是在嘲笑曲氏。
　　曲氏猛然回首，嘴唇哆嗦着，却不肯自降身份去跟个姨娘吵闹。倒是沈如歌，她上前一步搀扶着母亲的手臂，淡笑道：“云姨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主母面前岂容得你多言。”
　　云姨娘面色一白，沈如歌说得没错，曲氏再如何也是正经的侯夫人，而她不过是个妾室。她心有不甘，沈珉华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跟曲氏硬碰。
　　一屋子的人各怀心思，此刻倒只有笑卿十分坦然地坐在那里喝茶取暖。
　　“香姨娘，”这时何管事走了进来，先给曲氏行了礼，然后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香姨娘客气道，“侯爷吩咐您今夜侍寝呢。”
　　曲氏面色铁青，眼中几乎能够冒出火来，沈万峰许久没归家，今夜本该到她的房中，这是对正妻起码的尊敬。可如今，他竟然要一个下贱的姨娘去给她侍寝？！怒火在曲氏胸中熊熊燃烧，这时她听到一个无比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亲，若是无事，女儿便先退下了。对了，您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小姐，您早些休息吧，深夜看书伤眼睛呢。”蒹葭见笑卿仍靠在榻上看夏老太医留下的药典，规劝道。
　　笑卿抬首，遥望窗外的月色，发现已是深夜了。她点点头，将书放下，由蒹葭伺候着洗漱了。白露便整理床榻，放了汤婆子到被褥里，怕笑卿凉着，然后笑眯眯道：“小姐今天可真是厉害，一出手就除掉了春草那个丫鬟。”
　　真是个嫉恶如仇的丫头。笑卿失笑，然后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道：“我只是不耐烦看见她了。”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就是她已经不愿意再让曲氏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对了，今日大哥没回来，明天一早白露去找莫管事，让他替我去国子监看看。”笑卿有些担忧道。
　　蒹葭赶忙安慰：“小姐您放心吧，大少爷许是在国子监有事耽搁了。”
　　沈笑卿想了想，她已经将曲氏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现下她应该是无暇顾及沈子安那边。然后放下了心，穿着雪白的里衣躺进温暖的被窝，蒹葭和白露熄灭了蜡烛，便悄悄退了出去。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境。她看到了谢宗璧那充满□□的眼睛和肆虐的动作，身体疼痛得无以加复！又看到了林昭昂那深情款款的模样，下一刻他就站在她面前，睥睨着衣衫不整的她，眼中是无尽的厌弃……沈笑卿惊惧到了极点，浑身颤抖，眼角沁出泪来。
　　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声线喑哑，却如穿过乌云的阳光般：“别怕。”

作者有话说

　　噢哟，又要开始溜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