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俞小茉

30、第27章 挣脱

　　有那么半个月，后殿都难以想象的安静。这个在宫里在崇和殿里被人遗忘的角落，或许哪天我突然暴毙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我常自我嘲讽道。只有慧儿每天过来送膳食和熬药，顺便陪我聊聊天。剩下长长的日子，我都一个人打发着过，有时发呆也能呆上一天。
　　刚送走了慧儿，我还在门边徘徊。其实后殿的门口并无人看守，我大可随意进出，只不过出了后殿，崇和殿内依然到处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插翅难飞。我没有想过要逃出去，清者自清，一直坚信总有天会洗刷冤屈；假如我逃了，不就说明了我畏罪潜逃，届时更是百口莫辩。
　　朱高燧迟迟未出现，心中总会抱有那么一丝希望……

　　“真是倒霉了，怎么偏偏让我来打扫后殿呢，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人能住吗？我进宫那么久都没见过这种鬼地方……”一个声音不停抱怨道，好像是来后殿打扫的宫女。嗯？有人来了？我站在门后不远的地方，虽看不到有人，却清楚听到有人在说话。
　　“皇妃娘娘不是幽禁在这么，都不知如今是生是死……”另一个声音低沉阴森地道。
　　我仍没走过去，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
　　“哎呀，那可不得了，我们还是回去算了，那地方扫不扫都一个样。你没听说皇妃娘娘是会蛊术的妖女，如容夫人就是被她害死的，三皇子也太仁慈了，没处死那妖女只把她软禁在这，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出来害人啊！”宫女的语气充满惊恐。
　　“那是迟早，现在她怀有三皇子的血脉，所以才留着她不死的。”
　　“那孩子哪是三皇子的啊 ，你都不知道，那是她在宫外偷汉子怀上的野种！”声音又压低了，变得尖锐刺耳，继续道，“当初她为了那男人还逃了婚，想不明白三皇子怎么看上那妖女的，说不定也被下了蛊……”
　　“啊……”
　　“奴婢参见二皇子。”一声尖叫，两个宫女止住了谈话，忙向二皇子行礼。

　　呵呵，好想大笑……原来在这宫里，竟是被他人这么看的。早该已经麻木了不是么，眼泪怎么又不争气……我深吸一口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对了，二皇子怎么来了……

　　“洛洛，总算找到你了。天寒地冻的怎么坐在地上，小心着凉了，你还有孕在身呢。”二皇子过来一把将我抱起，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不屑地轻声哼道，“呵，不就是个野种嘛，有什么要紧。”
　　二皇子浅浅地蹙起了眉，说道，“你都听到了么？那些奴才的胡话都别在意啊，你别再跟自己怄气了，免得弄坏了身子。嗯……好像比上次我抱你的时候轻了不少，不好好吃饭的话，对孩子很不好啊。”
　　越是安慰的话，越让我的泪流得更多。
　　进了屋子，二皇子替我披上柔软的披风，驱走刚才在屋外的那阵寒冷，却还拥着我冰凉的身子，试图让我更暖和，这举动似乎过于暧昧，可我又不便拒绝，只好任他这么拥在怀里。桌上早已满满地摆着丰富的菜肴，和平时送来后殿的膳食不太相同，一定也是二皇子送来的。我正要向他道谢，转过头，已被他浅浅的吻止住了话语。
　　“二皇子……你……这是做什么……”我竭尽力气推开他，讶异道。他没答话，把我牢牢扑在软榻上，柔声道：“先把你给吃了。”
　　感觉到不妙，我惊恐地要去推开他，怎奈浑身气力的他不是柔弱的我能比拟，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结实的怀抱，只得拼命掩好小腹，不让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二皇子却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定定地压在我的身上任我挣扎，脸上掠过一抹难懂的坏笑，“好啦，不跟你玩了，看你紧张的样子，真有趣。”
　　“二皇子真会开玩笑。”我坐起来，怨声道。
　　霎时，刚背过身的他又忽然转过来，冷不丁防地再次扑倒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衣襟已被他狠狠地扯开，浅黄色的肚兜露出大半，颈脖肩膀也暴于空气中，冷得我不由打了个冷噤。
　　欲擒故纵么？
　　他不会真的要……二皇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双手被他紧紧缚着，无法动弹。他俯下身，在我的肩上利落地吻下去，吻得深沉而严肃认真，那一瞬，我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无处宣泄的悲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缓缓起身，伸手抚摸我的脸颊，笑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低垂下眼帘，我抚了抚肩上那个二皇子留下血色的印迹，娇艳凄美。
　　“二皇子……你……”
　　“别再二皇子的叫我了，我和你不必如此见外吧？”说着，帮我系好衣衫的扣子，裹上披风。我嫣然一笑，道：“我认识的邬公子可不是这样的哦。”
　　“那印子就当作我给你的纪念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来，先吃点东西，我不敢保证出了宫还能吃得到这些佳肴美味。”二皇子指着桌上的菜肴，说道，扶我在桌前坐下。我不解地扫视了他一眼，缓缓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出宫？我没有要出宫啊……”我疑惑道。
　　“被朱高燧抢先一步，真不甘心。要是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妃子在后殿失踪了，一定很有趣吧？如果再让他知道你其实是回到杨哲渝身边，就更有趣了，你说对么？”他呵呵笑道，“不过能让我那两个弟弟都心动的女子，洛洛，你的魅力果然不小。”
　　我听得一头雾水，从他的话里悟不出个所以然来，愣愣地望着他。依他的意思，是想把我带出宫？而且是带到哲渝身边？他又继续道，“朱高燧要了郭筱茹，这颗棋子是得不到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出去，对不起了……洛洛，我仍一直视你为知己，我不会伤害你的。”
　　“若是我不愿意你又奈我何，我发誓宁可被燧误会也要留在这里的，我不能跟你走，不好意思。”拒绝了二皇子，我瞥过脸，心中颇有些忐忑。
　　“留在这里等着赵王妃被废掉？等着被处决？洛洛，别傻了，这次朱高燧不会帮你了，而且他也帮不了你了。出了宫，有我和易贤弟替你找到真正的元凶还你清白，总比留在这后殿什么都不做强。”他话锋一转，严肃道，“你不走，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她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意思？谁不会放过我的？”
　　“唔……没什么，总之你必须走。”二皇子语气强硬，估计是拗不过他了。我懒得再去辩驳，闷闷地吃起面前那一大桌菜，刚才被他那么一弄肚子倒有点饿了。近来胃口极差，送到后殿来的膳食亦是些粗茶淡饭，为了不饿着肚子里的小家伙，每天总是强迫着自己吃，有时候会觉得胃里在翻腾，又全都吐出来，如此一来身体便每况愈下。或许，一个人呆在后殿里心情还是太压抑了，能出去也好……

　　“当初想用你来阻止燧，没想到还是失败了，还把你和易贤弟拆散，你恨我吗？”二皇子打破僵冷的气氛，说道，“燧真的很在乎你，你其实也喜欢上他了，对吗？”
　　“我哪有喜欢朱高燧……那时没和哲渝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恨你？”我盯着二皇子的眼眸，蓦然觉得他的神态和朱高燧确有几分相似，赶紧望至别处，不敢再与他对视。难道我真如他所说，喜欢上了……朱高燧？
　　二皇子留意到我那个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接着道，“是我告诉燧你在蒲州的，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得到你——源铭镖局里少局主易沐的妹妹呢！”
　　“哦……原来是你出卖了我，我那时候应该猜到的！对了，懿龙寺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哲渝都瞒着我不说，那寺是你建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凑近他，藏不住奸笑，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我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喜欢搜集些奇珍异宝，都放在宫里会太扎眼，所以要找个低调的地方收起来而已。”
　　“是么？”我作恍然大悟状，暗暗掂量他的话，是真是假我已心里有数，又装作不知情地问道，“那你是真心对华郡主的么？”
　　被我一问，他微怔，又爱抚着我散乱的发丝，笑道：“你的问题真多！我是喜欢筱茹，可是不及燧对你的千万分之一，他对你，是完完全全的爱，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爱。洛洛，你很幸福。”
　　不带杂质的纯爱……
　　是真的么，朱高燧？我苏洛洛何时修来的福气让你如此去爱我……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认为我是那个会下蛊害死他儿子的恶毒女人，那个被他幽禁起来了的……妻子。他不曾信任我，何以能说是爱我呢？

　　“吃饱了没？饱了的话，我们就走。”二皇子站起来，冲我眯眼一笑。“嗯，多谢二皇子。”我也随着起来，笑道，“容我再问你个问题么？”
　　“请讲。”
　　“你也起了谋反之心，对吧？为了拉拢到朝中握有兵权在手的郭伦将军，也试图纳娶华郡主，但还是被燧先行一步了。”
　　“洛洛果然睿智。可惜郭伦将军早已决心投靠朱高燧，这也是他多次派人加害于你的原因，他始终认为你是阻碍朱高燧的一块绊脚石。”说罢，他拉过我的手臂，要把我带出房间。
　　“那么……要是我不在了，就不会碍到燧了吧？”我笑得惨淡。
　　二皇子见到我的模样，先稍稍一惊，又平静地道：“没人能阻碍到他，一切都看他自己的，走吧。”
　　还未能稍加反应，我已被二皇子敲中某个穴道，没了知觉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