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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Chapter 64 ...


  •   【春节】

      午餐时间一过,那位护理袁昕的阿姨就回来了。

      关瓒一直趴在病床边上陪妈妈,袁昕没有意识,他就焐着她输液的手给她取暖。见护工进门,关瓒把袁昕的手放回棉被下,站起身示意床头柜上的两份水果,说明是给她们俩买的,冬天干燥,让她在病人醒了以后刮成果泥喂给她。

      像这类全职陪护的护工全年无休,春节也不能回家,临走以前柯谨睿多留了一个月的费用,当做过年补偿。

      关瓒想到袁昕的样子心里就不好受,往西山去的路上没多少话,到后面干脆靠在玻璃上合眼休息。柯谨睿也不去打扰他,两人一个心不在焉地开车,一个将睡未睡地假寐,气氛沉默,却也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柯谨睿知道这会儿关瓒不可能有心思吃饭,索性也没提这事,打算等回到老爷子那里再说。

      这些天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下雪,北京倒是冷了好几度,可天气晴朗,一片雪花的影子都没见着。

      年关已至,北京城空下来,高速路上几乎没有同行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得特别痛快。

      到达西山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柯溯见不着人连午觉都睡不踏实,亲自坐在客厅等小徒弟回来,听见门响赶紧招呼徐振东递拐杖,颤颤巍巍地来门厅迎关瓒进门。结果不出意外,老爷子听说两人从医院出来直接上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以后便开始技法娴熟地骂儿子。

      柯总习以为常,照单全收,却一个字也不会往耳朵里进。

      关瓒喜欢看这爷俩斗嘴。柯溯负责唠叨,柯谨睿专门跟他打太极,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跟说相声似的,瞧着就是对感情很好的冤家,又偏偏都带着口是心非属性,嘴上谁都不承认。

      一个家回得吵吵闹闹,别墅里有了人气,老爷子更不睡了,骂完儿子就开始张罗张妈给两人把午饭补上。

      北京这边的年三十有讲究,晚上都是一顿正餐一顿饺子。

      柯溯乐呵呵地陪关瓒吃饭,一边叮嘱他给晚饭留肚子,一边又不停往他餐盘里夹菜。老爷子体贴热情,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己身上,饶是关瓒心情再差也不得不缓和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饭没多吃,等两人都放下筷子,菲佣们动作利索地将碗碟撤下,换了热茶点心上桌。

      柯溯等关瓒好些天了,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从维也纳的演出聊起,然后又说到了学校和未来规划。这爷孙俩聊天别人向来插不上嘴,尤其是“没干正行”的柯二少爷,但还得陪着,因为虽然聊天时柯溯会自动屏蔽儿子,可只要柯谨睿表露出撤的意图,老爷子立马就能发现,然后一个眼神再让柯总原封不动地坐回去。

      下午五点,柯谨熙也回来了,一家团圆。

      柯家的两位子女都没结婚,关瓒是家里唯一的小辈,三代同堂,自然最受宠爱。

      餐桌上柯溯替小徒弟要红包,关瓒没成年时都没收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成年以后反倒给补上了。柯谨熙和柯谨睿了解老爷子的脾气,红包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为了防止对方念叨都封得很厚实,给了个整数。

      关瓒收柯谨睿的钱没什么障碍,拿柯谨熙那份就很别扭。

      柯小姐看得出他想推脱,于是先一步开口,轻描淡写道:“怎么,我跟谨睿还要差别对待,小师弟可是够偏心的,竟然不亲我这个师姐?”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明里全是能灌进柯溯耳朵里的,但挨不住关瓒心虚,怎么听怎么觉得柯谨熙这是在暗里调侃两人的关系。越想越窘,关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脸颊倒是先红了。

      柯谨睿出来解围,拿过柯谨熙准备的红包一看,笑着说:“姐,你是长辈,跟我给的一样多,不合适吧?”

      柯谨熙笑而不语,往亲弟弟的骨碟了夹了只虾,然后筷子一并,“咔嚓”夹断。柯小姐笑道:“打你信么?”

      柯总把红包放下了,剥去虾壳,又把那只断成两截的虾放进关瓒碗里,游刃有余地回:“行吧,赶明儿我替您补上。”

      关瓒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餐以后,几人改坐到客厅看春晚。

      柯溯一年只熬这一回夜,但也撑不了太久,十点多钟就困得不行了。

      等不到零点倒计时,张妈去把夜里那顿饺子下了。

      老爷子象征性吃了两个饺子便放了碗筷,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只红包递给小徒弟。关瓒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接,柯溯被徐振东扶着站起来,对他说:“谨熙给你找了个钢琴老师,开学以后开始教,每周三次,好好学。”

      关瓒看向柯谨熙,道:“谢谢师姐。”说完赶紧起来去扶柯溯,“我送您回去吧。”

      等柯溯睡下,关瓒重新返回客厅。

      剩下两人对春晚的兴致不高,电视已经关了。明天开始给柯溯拜年的人会陆续登门,徐振东交代菲佣们做晚间扫除,再去仓库搬了几盆兰花布置客厅。这些不需要少爷小姐动手,继续留下只会碍事,关瓒见两人过来也就没再往外走,跟他们一起回到二楼。

      上去以后,关瓒短暂迟疑了几秒,觉得回来住还是要知道收敛,很正直地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柯谨熙看着他无甚明显地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子都睡了就别再矜持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关瓒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脸颊登时红了。

      柯谨睿道:“我都不知道我姐竟然对我这么好?”

      柯谨熙闻言瞪了他一眼,说:“姐这不是对你好,是等着看你这兔崽子被老爷子打断腿呢。”

      “不至于吧?”柯谨睿笑道,“他那么疼瓒瓒,为这事还能跟他生气么?”

      柯谨熙一哂:“你也知道老爷子疼的是关瓒不是你,所以肯定不跟他置气,那就只能把火撒你身上了呀。”

      柯谨睿:“……”

      “别睡太晚,”柯谨熙道,“这些天上门的人多,没你们睡懒觉的时间。”

      说完,大小姐随手点烟,踩着高跟鞋走了。

      柯谨睿带关瓒回自己房间,边进门边把柯溯给他的红包递过去。

      那只红包很薄,一摸就知道里面没放钱,但摇晃起来有动静,应该是什么细碎的物件。关瓒撕开信封把东西倒出来,很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副玳瑁甲片。这副指甲不是新的,边角圆润,表面不再透亮,一看就知道有年头了。而且右手拇指那枚的内侧被磨出了波浪纹,关瓒对这种情况很熟悉,是因为扫摇时姿势不够标准,导致甲片侧锋弹拨琴弦,所以才会出现类似的磨损。

      看来原主人跟他是一个毛病。

      柯溯送过他一本旧琴谱,现在又送了一副旧甲片。

      这些物品对于演奏者来说很私人,虽然简陋,但更有纪念价值,很多人即便换下来也愿意留下收藏。关瓒隐约猜到柯溯对他可能有种爱屋及乌的感情,这在很多方面都有体现,或许就是源自那位没见过面的小师兄。关瓒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看待这类情感转移的问题比较客观,不仅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会感到庆幸。

      他们的相似对于他来说何其幸运,可以说是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

      至少在关瓒看来是这样的。

      他并不介意活成别人的影子,不介意柯溯在教授他时偶尔的出神或是叫错名字,赠送琴谱和甲片这两件旧物其实就是柯溯意愿的表达,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疼小徒弟,只有关瓒清楚,真正被柯溯宠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然而对关瓒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知足了。

      眼下时间还早,睡觉不符合两个人的生物钟。

      随着午夜临近,远处的烟火声逐渐密集。

      老宅的别墅由于建在山上,为了防止山火所以附近都是禁燃区,可优点就在于地势够高,远观视野开阔,很适合欣赏夜景。北京前几年全城禁放,后来政府解禁,整座城都疯了,零点一到辞旧迎新,北京城上空会跟炸开锅一样热闹。

      关瓒还是有小孩的天性,小时候没人带他做这些事,他就养成了看别人做的习惯。

      今年也不例外。

      郊区入夜以后气温能跌破零下十度,关瓒只穿了件高领毛衣就去了阳台。柯谨睿担心他受凉,于是从衣柜里取了件自己的外套送出去给关瓒披上,然后留下来陪着他看。

      西山寂静,夜色仿佛也比市里的更加深沉。

      关瓒冻得鼻尖通红,呼吸间全是雪白的哈气,可眼睛明亮,溢满了澄澈干净的笑。他冻得微微发抖,手指冰凉,柯谨睿就从后面抱着他,再把小家伙的手焐进掌心暖着。

      “这么喜欢么?”两人身高落差,柯谨睿略微低头,正好可以吻到关瓒的耳朵尖。

      关瓒哆哆嗦嗦地点头,说:“我这人可贪心了,但凡是没有的,我都喜欢。”

      “那赶明儿找个地方带你放。”柯谨睿道,“你没有的,我都能给你。”

      关瓒侧头看向他,还没开口,柯谨睿的吻先落下来,浅尝撤止,没有深入。

      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那说定了,我可是会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柯谨睿也笑了。

      这时,零点钟响,远处山下的住宅区被烟火点亮。

      关瓒一脸兴奋,急匆匆地要去护栏旁看烟花,结果刚要转身却直接被柯谨睿拉进怀里,放肆亲吻。

      二十岁了……

      关瓒心下忽然触动,伸手搂住柯谨睿后颈,肆无忌惮地回吻回去。

      他想,这一年,他竟然从一无所有变成了再无所求,如梦似幻,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一夜没再做别的,两人进屋以后盖着被子聊了会儿天,等困意上来就直接睡了。翌日早晨倒是出了点小问题,关瓒还没睡醒就直接被他家柯先生按进棉被,迷迷糊糊地咬了一次。

      半小时后关瓒站在洗手池前刷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新年伊始,他吃到的第一种东西是那个,总感觉这个开端怪怪的。

      正月是访客高峰,柯家成功沦陷,每天定时定点两拨客人,上午过来的吃午餐,下午到的则留下吃晚餐。关瓒天天跟着老师接待,每顿饭必定敬酒,没有一天不喝多,元宵节以前愣是见过了大半个民乐圈。

      在家里吃过汤圆,寒假正式结束,两人没再多留,柯谨睿带关瓒回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

      关瓒喝伤了,除此以外还有点节后综合征,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心理感觉比上学那段时间还累。不过开学还得等几天,现在是走亲访友的环节告一段落,该轮到狐朋狗友之间的鬼混了。

      鬼混地点轮番组织,上回柯总带损友们去钓了趟金鱼,这次秦公子牵头,说是北京冬天雪下得不痛快,非要去哈尔滨滑雪,不去的一律绝交。

      于是在经历过一次惨无人道的集体绝交以后,秦公子没能滑成雪,被迫带那群难伺候的大爷们飞海南度了个匆忙的短假。其中还包括了一天情人节,三只单身狗拒绝了柯总带关瓒单飞的计划,强行包游艇出海,自虐式的围观了整个下午的甜蜜海钓。

      最后,被虐到的俞总深感这次出游组织失败,这笔账必须算秦总身上,跟骆医生一秒达成共识,为表不满直接把秦公子扔海里发泄了一下。

      圆满收场,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不幸热伤风的秦疏远。

      回北京当天柯谨睿做东请客,吃完饭几个人又直奔红馆会所,叫了个丁字裤的漂亮男模站桌上跳钢管,他们边扯淡边继续喝第二轮。

      后半夜所有人都多了,秦疏远热伤风加酒精上头,包间门都没找着,嘴里还念叨着要换个地方开第三轮。俞绍嘉比他稍微好那么一点,表示明天有事,他上午得回公司二面个新人,今儿是肯定不能通宵的。

      当值经理跟几位都是熟人,帮他们各自叫了代驾,还特别负责的把人一个一个送上车。

      这里面关瓒喝得最少,损友们要灌他,柯谨睿没让,说是过年那几天关瓒喝太多了,年后得缓缓。回到家,关瓒把柯谨睿放到床上,沾染了酒气的衣服全脱干净,直接裸身搭上被子。

      柯谨睿酒品好,醉了容易睡觉,不吵也不闹。他不讨厌男人喝酒以后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的,收拾完也钻进被子,睡不着就开始验证酒后乱性到底可不可行。

      事实证明言情剧里都是骗人的。

      小狐狸一颗饱含求知欲的考据心得到满足,临睡下前从抽屉里翻了条情趣丝带,给柯总暂时丧失功能的部位打了个完美蝴蝶结,然后往他怀里一钻,也睡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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