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青色的猫

2、第 2 章

　　沈若无的身子逐见起色，在宁太医的默允下，偶尔会下床在府中四处走动。
　　笑尘总是紧跟其后，喋喋不休：
　　“少爷记得那棵树么？去年开花你曾摇落了满树的花给子衿姐姐她们做胭脂用。结果老爷大怒，罚你在祠堂跪了一夜。”
　　“少爷你走了那么久，休息下吧。诶，少爷，就去你常去的那个八角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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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尘恨不得一口气将沈若无脑中那十几年空白填满。

　　某日，笑尘被吩咐外出办事，身边少了聒噪的声音，沈公子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他晃至一处亭台，倚着亭柱坐下，微眯起眼打量四周景色。
　　晚春时节，百花凋零，风雨常至，园中一派凄凉。
　　沈若无手持折扇，轻轻敲打着身下的木栏。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沈若无扭头望去，亭外花丛中不知何时立了一名锦衣青年。
　　面容俊朗，一对星眸炯炯有神，双眉斜飞入鬓，一头乌发尽束于金龙顶冠之中，气宇轩昂。
　　青年倒背双手立于花丛之中，嘴角噙笑，见沈若无望向自己，便大步踏入亭内：
　　“想不到你竟会吟出这样的句子来。”
　　沈若无挑了挑眉，一扬手挥开折扇，有一扇没一扇的趋着身周的热气，没有搭理。
　　对方似乎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但很快掩饰了去，沉吟道：“若无，我听说你病了，所以前来探望——”
　　沈若无“啪”地一下合起折扇，站起身做了一个揖：“公子即以探过，便请回吧。在下忽感不适，想回房歇息。恕不远送。”
　　说罢，丢下那人掉头走开。

　　沈若无一路忿忿地回到卧房，往榻上仰身一躺。
　　自见那人起，心中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之感。定是在过去招惹到自己。
　　他想在记忆中寻到些蛛丝马迹，却怎也记不起方才那个人来，时间久了，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阳春三月，湖水却冷得刺骨。
　　沈若无只觉浑身冰冷，五脏六腑仿佛冻结了般。
　　他挥舞着手想要浮出水面，却发觉手脚不听使唤。想要呼救，一张口便吞了好几口水。
　　沈若无绝望：难不成自己真要溺死在这湖中？

　　一只手轻轻拭去沈若无额上的汗水，快要离开时被一把抓住。
　　沈若无睁开眼：“笑尘？”
　　“二哥，是我。”
　　青涩的声音，少年窘迫的脸呈现在他面前。
　　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长发未束垂落在胸前。面如皎月，一双凤眼波光流转，朱唇皓齿，眉梢眼角之间竟透出万般风情。
　　沈若无一愣，记起笑尘说过，自己足下有一弟，庶出。迟疑了片刻，开口唤道：“若非？”
　　若非双目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二哥想必记不起若非了吧……”
　　沈若无干笑：“若非，二哥又不是单单忘记你一人，二哥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若非不语，垂下双目，死死咬住下唇。
　　沈若无看得心疼：“好生生地又咬嘴唇——”伸手抚上去。
　　若非一愣，目光瞬间柔和下来：“二哥还说我呢，未脱衣便睡，竟满头的汗，到时又要着凉了。”
　　沈若无笑了笑：“做了噩梦——不提也罢。”
　　若非亲手替他脱去外衣、中衣，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欲起身离开，却被沈若无粘上。
　　“若非，好不好陪二哥一起睡？二哥一个人怕待会儿又做噩梦。”
　　若非脸一红，挂在身上的沈若无就像黏人的牛皮糖，甩也甩不掉，无奈道：“我陪你就是。”
　　沈若无暗自窃笑：终于哄得美人弟弟陪睡了~~~~~
　　伸手掀开被子一角，将他揽了进去。
　　若非被他紧抱在怀，有些不大自在，小声埋怨：“二哥，你抱得我好紧。”
　　沈若无手略松了松：“美人在怀，不免失态。”
　　若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才叫作美人呢。”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二哥的脸大姐比起都逊色不少……尤其是这双眼，光彩夺目，仿佛汪着一泓水，随时都能溢出来般……”
　　叫人想好生欺负一番，见他流出泪来。
　　沈若无敲了一下若非的脑袋：“怎可拿你二哥和女人比？快睡吧，二哥是真的倦了。”揽他入怀，靠上肩头，阖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