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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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正犯着病。
欧阳少恭却噙着笑坐于桌案前弹着琴。
他的眼睛看不见，似乎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坦然的像是坐于厅堂，怡然的宛如独坐幽篁。
而地上的宫九，却正蜷曲着身子，躺在欧阳少恭身旁半步处。
每当清冷的琴声暂缓了起伏的热潮，他指间的银针便在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欧阳少恭自是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面对不配合的病人，他却半点不耐也无，不急不缓的琴音响了整整一日。
当天若悬河，琴音终于断了，紧闭的门扉发出了一声吱呀，清新的春风吹进了屋内，吹走了欧阳少恭鼻间的的腥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出。
顾不上身后横斜在地的长琴，他此时只想沐浴净身。
倒是屋内颓然倚在墙边的宫九，即使吐着血，也哧哧笑着。
他本就是高傲的人，太平王世子，皇家血脉，又于武道之上天赋卓绝，不管是自残的隐疾，还是破土的感情，他能忍，却也从不委屈自己。
他喜欢利器加身的快感，于是他自残自虐；他于那一刻忽然想要渎神，于是他跃起身就扑到了花满楼身上。
他以为他看到了真实，于是被扇飞的那一刻，他也笑得肆意。
但什么是真实呢？
沐浴后的欧阳少恭就已经不在意那些许小事了。
在他看来，宫九的越矩也不过是病人的失控而已，或许还有别的，但那些又不重要，比起追究宫九的逾越之举，他更关心玉衡的下落。
而且，他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宫九于他还能有多少用处呢？
风晴雪说玉衡在昆仑山下，他便已动了启程的念头。
昆仑之上有修仙八派，琼华已没，天墉却还在。寻找玉衡一事已无法再托付旁人了。
宫九势力再大，也不过一凡人，此行只能由他亲自前去，既如此，宫九能提供的助力便可忽略不计了。
而且，他若启程，自不可能再每月定时为宫九弹琴，那么这一次大抵是最后一次了，如此，最后包容一下合作者的任性又有何妨？
反倒是玉衡，怎么寻、如何取，还不能急，前车之鉴尚在，他再不能够心急了。
山西-珠光宝气
陆小凤一进入山西地界就接到了霍天青的帖子，此时，他坐在四面荷塘的水阁里，听着客卿苏少卿讲着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思绪却全在水阁外的剑客身上。
西门吹雪既有钱，又有名，更是有着万梅山庄不知深浅的势力，是以，他从不必操心琐事，也从不必求于人。原本陆小凤以为自己能请动这个朋友是因为西门吹雪也顾念着自己这个朋友，但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
他实在忘不掉西门吹雪发现花满楼独自离开后的脸色，若不是他说明花满楼会与他在山西回合，西门吹雪说不定就半路折回万梅山庄了！
但他也委实想不明白西门吹雪这个一年只出四次门的剑客又是怎么对花满楼起了兴趣？更何况那日长溪旁西门吹雪不还对着花满楼口出恶言吗？
“陆小凤，你可是等得不耐烦了？”霍天青笑言道，“你若是真饿了，我们不若先上些小菜？”
陆小凤眨了眨眼，收回思绪，叹道：“我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他若是在这，哪还念着亡国词，必是跟我一样只急着喝酒了。”
这当真是句俏皮话，笑出声的也不只是酒席上的人。
阎铁珊大笑着进来的时候，陆小凤已看见了随他一同进来的花满楼。
他几乎是惊喜着跳了起来，道：“七童！你可算到了！”
阎铁珊笑着招呼道：“快开席！陆小凤，你可别怪我来迟，实在是七少爷刚刚与我谈妥了一笔生意，这才晚来了。”
欧阳少恭也浅笑着入座：“陆小凤，别来无恙？”
“我能有什么，只担心你一路不方便。”陆小凤道，“你若是掉根头发，我说不得得被你六个哥哥教训一顿，还得……”吃西门吹雪一剑……
他的话没说完，冰雪铸造的剑客已出现在了水阁。
他似乎只是眨眼间就冒了出来，旁人只瞧着白鹤掠影，再瞧去，又哪见寒影渡荷塘？这番轻功，也当真了不得了。
欧阳少恭侧了侧头，转向荷塘方向，点头示意道：“原来西门庄主也来了。”
西门吹雪伫立在水阁石台上，一双寒眸如九天寒星冷冷地注视着面带微笑的君子。比起当日溪边初见，他身上的寒意更浓了，他看向欧阳少恭的眼神也带着说不出的深沉，那双剑客的手有力而沉稳，握着乌鞘长剑的手指却微微泛着白。
水阁中每个人都被他身上恍若实质的杀意压的不敢出声，只听得那举世无双的剑客气势如虹，语气冰冷道：“那个人是谁？”
欧阳少恭的眉峰也动了动，略带苦恼道：“故人而已。”
西门吹雪的脸色愈加难看了：“我万梅山庄的暗卫折了七人，皆是一剑封喉。”
欧阳少恭笑了，本该无用的眼珠却如同夜空，折射着繁星无数：“宫九的小院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庄主先失礼与人，如何又要在此探讨……损失？”
此言出，水阁内一片寂静，似乎众人的呼吸声都在那一瞬停顿了片刻。
苏少卿与马行空早已在西门吹雪现身时就自动闭了嘴，甚至默默缩小了存在感。
而如今，欧阳少恭一语出，不论是作为两人好友的陆小凤，还是珠光宝气阁总管的霍天青，也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调和一下气氛了。
反倒是阎铁珊，像是没有察觉到西门吹雪的杀意似的，竟是笑眯眯地拿起了筷子，接口道：“七少爷说的可是九公子？”
欧阳少恭浅笑道：“确实是他。”
“俺当年也是见过小老头的，九公子是他弟子，想来如今本事更该青出于蓝了。”阎铁珊长叹一声，遗恨道，“当年俺慧眼不识泰山，拒绝了小老头，如今却想劳烦七少爷与九公子说一说，俺这小小的生意，九公子如今可还能看上眼？”
欧阳少恭嘴角的笑意愈发醉人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与宫九不过泛泛之交，我与他的交易结束了，才有了和阎老板的生意，大抵宫九如今是不太乐意瞧见阎老板的。”
闻言，阎铁珊的脸色刷的就白了，那张圆白的脸竟是生生在一瞬间转变了好几种神色。待他擦去额间冷汗后，他的脸上只留下了年迈的疲惫，叹道：“是俺贪心了……七少爷勿怪。”
他们两人恍若无人地交谈，旁人听得云里雾里，西门吹雪看向阎铁珊的眼神却是像看着个死人了。
陆小凤暗叹一声不好，几乎是在西门吹雪拔剑的瞬间跃起：“西门，住手啊，我还有事要问阎老板！”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锋芒和速度，没有人能想像，也没有人能闪避。没有人能招架闪避这一剑，连陆小凤也不能，那么，当这一剑已出鞘，纵使陆小凤有心阻拦，又如何能在西门吹雪剑下留下阎铁珊的命？
但下一刻，陆小凤跳到嗓子眼的心好歹落了回去。
欧阳少恭正坐在阎铁珊身旁，当那道剑光裹挟着无以伦比的剑意迎面而来时，他只叹了口气，手中的牙筷轻轻一动，便是将西门吹雪的剑格挡了过去。
阎铁珊的脸更白了，眼中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西门吹雪的脸色却愈加难看了，但他是个剑客，亦是个以“诚”为道的剑客。这一剑被欧阳少恭挡下了，他的心气反倒被激起了。
夜夜梦中观决战。
剑影、琴音。
“果真是你！”他坚毅的脸庞流露出了一种向道的光彩，“琴心剑魄……”
这回，脸色骤变的成了欧阳少恭。
但西门吹雪长剑已入鞘，这是他第一回出鞘却未见血。
“此事终了，我在万梅山庄等你……”
宫九的小院，欧阳少恭口中“不好进”的地方，沙曼恭敬地站在回廊边，那双碧水的眼眸暗含惊恐地看着院子里半蹲着身子的宫九。
若说以前，沙曼对宫九的态度是轻慢的，她向来自视甚高，又鄙薄有着受虐癖的宫九，但随着欧阳少恭出现、宫九的毛病开始变好，她的价值也慢慢消失，沙曼心里被遗弃的紧迫感便又让她生出了恨，而如今，她又开始怕了。
她觉得，院子里的那个男人，已经疯了。
而院子里，宫九浑身都还滴着水，他却没去换身衣服，也顾不上换个地方，几乎是把人从珠光宝气阁的荷塘里拖回小院，他便已压抑不住嗜血的兴奋了。
他蹲在上官飞燕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寒冰凝成的薄刃一点一点地将女子脸上的皮剥下来。而上官飞燕在那剥皮的剧痛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你是用这张天真的脸骗了花满楼吗？”宫九喃喃道，“这张脸……神色无辜、眉眼天真，他那么喜欢花花草草、喜欢鲜活美好的生命……你便装出了美好的模样，骗！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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