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云安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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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是中部二线城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
这里山清水秀，房价适宜，是养老的好去处。
灰透的天逐渐露出新白，晨曦里，环卫工人似出窝的工蚁，骑着笨重的垃圾车，一蹬一停，穿梭在小区里，出清住户楼下的垃圾箱。
二栋居民楼里钻出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戴着捡来的塑胶手套，抢在环卫工人前面，开始翻拣垃圾箱。
有人靠近。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察觉了异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回头，看清了来人。
“来啦？”
“这么早？”向昊隅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插在裤袋里，神情还算自然。
倒是刘桂云有点不好意思了：“……进去坐？”她见向昊隅还在看着自己，便局促地脱下手套，解释：“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东西……都是好的吶，也给扔了，我……随便看看。”
向昊隅跟着她挤进了狭窄的楼道。
这是一幢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走上走下全靠爬楼。
“房子有点老了……”向昊隅左看右看都不顺眼，按他的性子，早该换套舒适点的房子了。
刘桂云很明白这孩子在想些什么，便笑呵呵道：“房子挺好的，住惯啦，楼上楼下都认识。别看房子外面有点破，里面的装修都很好，住着很舒服。”
向昊隅心忖，再好的装修，也靠十年了吧？该烂的都烂了，能有多好？这房子是他当年张罗着买的，装修也是他找人做的，刘桂云一眼就看中这套房龄很久的小二室，说什么原主人的装修就很好，刷点漆就新了，改也不用改，她喜欢的。
“这次，换套大的吧？新盘有大平层，好好装修一下，住的舒服些。”向昊隅是有心改善一下她居住环境的。
这种小县城，房价很低，就算买套别墅也花不了太多钱。
但刘桂云还是拿钱当“借口”婉拒了：“那多贵呀，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
四楼，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能锻炼腿脚，刚觉得有些累了，便到了。
刘桂云对这套房子是从里到外的满意。
她从裤兜里摸出了钥匙，抠抠索索的，像在摸个大宝贝。
楼道里光线很差，楼道灯坏了很久也没人来修。
向昊隅跺了跺脚。
“别跺，没用，灯早坏啦。”刘桂云拿钥匙对着锁孔，怎么也插不进去，最后还是向昊隅拿手机给她照明的。
门刚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小二室空间有限，客厅本来就不大，边角落里还堆满了从外面捡回来的硬纸板、饮料瓶，把个小小的空间挤的水泄不通。
向昊隅连脚都探不进去。
刘桂云有些尴尬：“我这里是有些乱……”
她没想到向昊隅会来的这么突然，往次都是她接到通知，妥帖地将房子布置干净，至少让他待的舒服些。
向昊隅没在意，只说：“家里怎么这么多……”
“哦哦，”刘桂云尴尬地搓手，“我闲着也没事，换些小钱……捡这些，也不累的，废物回收嘛，不浪费。”
“钱够花吗？”
“够、够，当然够的！”刘桂云急忙摆手，很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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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昊隅坐了下来。
刘桂云也局促地坐在他对面。
一方小桌也是掉了漆的，显得很旧，这桌子，大概也是哪里淘来的旧物吧。
向昊隅轻轻推过一叠现金，轻声说：“买点好吃的吧，改善一下。”
他知道刘桂云不会要他的钱，所以也没有给很多现金，想着一点小小心意，总能接受。
“不，不用，我吃的好，住的好，卡里每月都有定时的生活费打来，我钱很够用的！”果然，刘桂云很坚定地推辞了。
向昊隅道：“钱不多，只有几千，身边有点现金，总会方便些。”
他一片盛情，让人很难再推辞。
刘桂云便收下了钱。
“那……谢谢了，你们赚钱也不容易。”
“您再住阵子，等过段时间，我安排好了，就把您接到北京来。”
“不……不用……”刘桂云含泪：“你们多不容易啊！我去北京，那不方便的！我住在这儿就很好！你们真是不容易——这，这房子还是你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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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昊隅要走的时候，刘桂云执意送下楼来。
“下次什么时候来呢？”刘桂云还是挺乐意他来：“要过来了打个电话嘛！我好歹收拾一下，做点好吃的……”
向昊隅笑笑，说：“有空就来，最近有点忙。”
是忙啊……想起叶端晴，他就觉得头疼。
“那……下次她来吗？”刘桂云有些期待：“把她带来吧！”
“她”指的是叶端晴，刘桂云想见她。
向昊隅一顿，眼睛里含着浅浅的难过。
那一层难过，却稍纵即逝。他很快用笑意掩盖：“下次……带呀，把她带过来。”
“好呀，那最好。”
刘桂云双手交握，眼神笑眯眯的，显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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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横店，已有些肃杀的气氛。
叶端晴手里的“大制作”开机还没多久，就赶上了北京两次大降温，可怜演员们穿的单薄，刚下了镜头，便搓着手逃下来喝水。
几口热水喝下去，整个人也舒服不少。
“怎么样，还习惯吗？”叶端晴笑着问刚下戏的陈霜。
“没想到，拍戏这么累，”陈霜捧着热水杯，笑笑，“现在还好，快入冬了，到时拍戏只怕不好受。”
“还好拍的是汉代戏，还是冬天的场，到时有狐裘、大氅，好顶的……”叶端晴喝了一口热茶，说道：“霜霜没赶上反季戏，冬天要是切夏天的场，那滋味儿才叫酸爽……北京零下的天气，演员穿的单薄不说，还要嘴里含冰块，不然说话哈热气，穿帮。”
《落花逐水流》是汉宫戏，讲述的是汉宫皇后陈阿娇与汉武帝的故事，场次贯穿一年四季，他们剧组拍摄时间拖的长，这戏又是主打精品的，求细求精，也要拍个一年半载的，如果时间接洽的好，还真不用反季拍，这样演员也少遭些罪。
陈霜是个敬业的演员，拍戏之前就将原著吃了个透，对人物心理揣摩的很到位。在剧中，陈阿娇一出场就是被黜的皇后，幽居冷宫，首场戏窦婴之女窦沅来长门宫探阿娇，“陈阿娇”以美妇人之姿出场，此时阿娇虽是少女颜，但居长门年久，心已沉静灰冷。
少女的娇俏与美妇的心如止水相结合，体现在同时同刻，“陈阿娇”所演绎的举手投足中。这对演员来说，拿捏起来并不容易，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虽然陈霜已经很努力了，但迟迟进不了状态。再加上和她演对手戏的“窦沅”扮演者也是个不知名的新人，无法带动陈霜，甚至还会拖陈霜后脚，两人互相传递负能量，导致这场戏NG了很多次，都没能达到导演的要求。
叶端晴是有名的“叶一条”，自成名之后，拍戏都是一条过，很少碰到这种情况。场外指导效果显然也不大，她看着，反而使两位年轻演员更紧张，迟迟出不了效果。
根据剧本的设定，窦沅乃名臣之女，陈阿娇虽被黜，但到底贵胄天成，陛下的亲表姐，馆陶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这样的身份，使她一出场便带光环，气场自成。
陈阿娇是绝不会怵的，若那样，便不是陈阿娇了。
紧张的陈霜完全表现不出叶端晴想要的效果。
叶端晴不禁有点后悔了，这么重要的一场戏，让两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控场，合适吗？
这场戏观察下来，陈霜还是可塑的，如果换个老戏骨搭戏，调动陈霜的情绪，这个“陈阿娇”或许会有令人惊喜的表现。
叶端晴动了换演员的念头。
但“窦沅”的人选，偌大的娱乐圈，想要扒拉一个各方面合适的，也实在不易。
在剧组，临时换演员、拍好的戏替换重拍，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叶端晴和导演一合计，决定暂时停拍“窦沅”的戏，等找到了合适的演员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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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端晴今天有一场夜戏，她饰演的窦太后身居长乐宫的独白，一人演，没有人对戏，窦太后其人内心的独白都需要通过她的妆容、眼神、动作来表现，难度十分大。
陈霜很期待这场戏。
叶端晴有“影后”之名，自然身具与之相匹配的演技。能观老戏骨一场戏，本身就是一场视觉享受。
如果有些灵性，肯下苦功夫揣摩的，更是能得启示，对自身演技的提高大有帮助。
叶端晴的老年妆化了足足有五个小时，依照脸型定制的硅胶上皮，再吹皱，贴合，几名化妆师配合，巧手下，暮年窦太后的形象便跃然镜头前。
“高梁上金漆赤色镂画，满殿的明烛……”
“……一漾一漾的烛光，似湖中潋滟，直要趋向漾出了长乐宫。”
这里是横店。
这里亦是千年前的汉室长乐宫。
窦太后就坐在那里。
权势滔天。却孤寂无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云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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