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苗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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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先生脸上露出极清淡温暖的笑。
他伸出了手：“小丫，好久不见。”
看这样子，倒真是故友重逢。向昊隅没瞎说。
叶端晴看着旁边悠然的某人，心里惴惴。
她自以为同向昊隅认识多年，知悉向昊隅的一切过往曾经，却不料，眼下所历之事，却是她缺席的。
她确信，她不认得这苗女。
苗女抬起了头，熟练地将被小孩儿扯散的头发重新束起，她的脸上沾满了黑灰，她一边抹脸一边朝向昊隅笑。
“那些小孩子太过分啦，他们欺负你？”
“没事没事向先生，”苗女弹了弹指灰，说道，“他们不懂事儿……我好着呢。”
叶端晴凝神，脸上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苗女……竟是在巴士上顺手捞了一个小伙子钱包的女孩儿！
没错儿，确凿是这苗女。叶端晴瞧得清清楚楚。
她此刻真想告诉向昊隅，这女孩子也非善类。既然能顺别人的钱包，毫无同理心，这种人，能是良善之辈吗？
可她不知要怎样开这个口。
依向昊隅那小心思，指不定还以为她在吃飞醋呢。
向昊隅揽过叶端晴：“Sunny，这是小丫，苗族人。”
这还介绍起来了。
她半带玩笑道：“和向先生有过美好的过去？”
向先生轻捏她的脸：“……能不能想些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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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昊隅脑子犯抽，非要去苗女小丫家里看看，她心里虽不乐意，却也想不出冠冕堂皇的反对理由，只好跟着去。不然非得让向昊隅误会她心眼儿小。
一路沉默。
向昊隅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不快，主动寻话：“怎么不问问我和小丫什么关系？”
“……一段正淳，我问得着吗我。”
撇嘴，转头。从他手里抽回了胳膊，阔步向前。
向昊隅倒是一愣，随即追上来：“这是说我呢？！”
“你自己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向昊隅拉回了她的胳膊，“有一年我来苗寨，机缘巧合，救了小丫一命，后来看她身世可怜，年纪又小，就赞助她读书，……现在明星不也流行这个，帮助山区孩子重返校园？”
叶端晴停住了脚步，这回没有抽开胳膊。
这张花言巧语的嘴，说出的理由还挺让人动容。
“说的也是，”她道，“向先生就好这个，——当年要是没有向先生，我也读不了书，毕不了业。”
这么想想，小丫还是第二个自己。
是怪可怜。
……等等。
叶端晴有些不忍心了。
——她该不该告诉向昊隅，这小丫和她不一样，小丫会顺钱包，并且手艺精湛。看得出来出师已久，小偷小摸绝不是一日而成。
这样会不会太让向昊隅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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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的家是三间平房。虽破败，但也能避风遮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院子，院里是泥地，能种菜，能养鸡。
看着挺宜居。
“小丫，你奶奶呢？”向昊隅问。
“喏，她住那儿，”小丫指着偏隅一间四面漏风的泥房子说，“不过她现在不住那儿啦。”
“搬去了哪里？”叶端晴随口一问。
“搬去了阴曹地府！哈哈……”苗女眼底一瞬闪过一丝落寞，又一瞬哈哈大笑。
叶端晴怔在了那里，愣愣瞧着苗女。
恍惚觉得，这苗女神态表情有那么一丝……像云安县的刘桂云。
刘桂云年轻时候也是这么神经兮兮，又骂又笑，笑着又哭，就是这种神情！和苗女方才的表现竟有微妙的相似！
她不懂哪里出了问题。
冥冥之中，哪里又有微妙的联系。
或许她今时今地站在此处，都是老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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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里屋，周身不由地生出一股阴冷之意。
叶端晴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就你……一个人住？”她问。
“是啊，”苗女倒是神态自若，“一个人自由惯了。”
她给叶端晴倒了一杯水，杯中漂浮着黑色的杂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谢谢。”叶端晴接过了水杯。
小丫踢开了簸箕，胡乱地拎一把大扫把在堂屋里乱挥：“嗨，真不好意思啊姐姐，不知道你们会来，不然我这里也不会这么乱！”
像八百年没扫过地似的，堂屋里乱的脚都伸不进。
“你爸你妈呢？”叶端晴问。
她隐约觉得，这小丫身世同自己差不了多少，进门只听她提起奶奶，这丫头爸妈怕是早就不在了。
不然就是一个跑了，一个出去打工了，多少年没回来，把女儿扔给家里的老人，不管也不顾。
这在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是少见的例子。
“喏，我爸在那儿！”小丫挥了扫把一指：“我爸很帅是吧？神气啊，他们都说我爸长得神气！”
她一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很好看。
叶端晴羡慕这种崇拜的语气，至少苗女小丫的爸爸在女儿心里的形象是高大伟岸的，而她呢，只有一个刘桂云口里恨极怒骂的赌鬼老爸。
杂碎，杀千刀的，怎么还不去死。
那是她的爸爸。
叶端晴顺着小丫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见了墙上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装扮就像这大山里寻常种田汉那样，没什么特别的。但他深目高眉，器宇不凡，那双眼睛，半露微笑，自带气场。
那是一种刚毅、英气的美。
要按颜值算，的确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
“我爸是个警察！”小丫注视着墙上父亲的遗照，咯咯地笑：“爸爸要是还在，我和奶奶不会过得这么不好……”
她虽是笑着，眼睛里却泛起了泪光。
叶端晴眼梢一滞，很觉心酸。
那种神情，她曾经从刘桂云的脸上看到过，一模一样。
“那是我还是婴儿的照片！只留下这么一张！”她兴奋地指向了另一张照片。
叶端晴抬头，墙上只挂着这么两张照片，一张是小丫爸爸的遗照，另一张，照片上穿红毛衣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小婴儿，正对着镜头笑。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叶端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
“她是……”她指着照片。
“照片上是我呀！”小丫显得很兴奋：“爸爸说，那时我才百天，拍了留念的！我小时候就拍过这么一张照片……唉，穷呀！家里条件一直都不好。”
“我是问，抱着小婴儿的女孩子是谁？就是那个穿红毛衣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小丫不好意思地一笑。
向昊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Sunny，你认识她？”
叶端晴怔怔：“昊隅，我不认识她。她……”
她仰着脖子，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墙上的照片。
“她……就是我。”
向昊隅目光稍滞，同小丫对视，而后，在叶端晴身后向小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摇了摇头。
小丫反应很快，道：“姐姐，这怎么是你呢？我想起来啦，她是我妈妈表姐的女儿，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刚才只顾念我爸，一时没想到。”
叶端晴没有理小丫，转身对向昊隅道：“我有一身一模一样的毛衣……小时候我很喜欢穿，穿坏了也没舍得扔，让妈妈补的。”
向昊隅松了一口气：“Sunny，只是毛衣看起来像，小女孩穿的衣服，相同款很多呀。”
“那‘她’不是我？”她看着向昊隅。
“当然，”向昊隅笑道，“你是云南人吗？不是，也没云南苗寨的亲戚吧？甚至小时候都没来过云南，那照片上的小女孩怎么会是你？”
他轻轻拥过叶端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叶端晴点了点头。
其实向昊隅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的跟真的一样。
但她知道，向先生又在诓她了。
她确信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她。四五岁时的她。
她小时候来过这里，一定来过。
照片上女孩子的红毛衣两个领子上应该缀着草莓，可是草莓却只剩了左领一颗，右领被一只迷你小布熊代替。
她清楚地记得，她的那件红毛衣，也是这样。左领草莓，右领小布熊。
刘桂云说，领子是被小龙扯坏的，她很喜欢这件毛衣，见草莓被弟弟拽下来一颗，哭了半天，很伤心。
后来还是刘桂云半哄半骗，给她缀了一只小布熊上去，四五岁的她才破涕为笑。
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件坏成一模一样的毛衣。
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她。
她确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昊隅是这种反应。
他好似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叶端晴不着急回去了，她决意留下来，解开心中的疑团。
向昊隅带她来这里，说是“度假”，还真是个十足的烂借口。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苗女（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