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光你是电》小东邪

11、换角色（2）

　　“啪！”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片场显得格外刺耳。

　　凌宸扬手的瞬间，胳膊带起古装裙裾的一角，在风里划过不大不小的弧度，这弧度的边缘正好点染透过树枝罅隙投下的阳光光斑。
　　很耀眼。
　　让人本能地闭上眼。

　　凌宸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戏外的叶端晴眼色微滞，凭着多年入戏的经验，她知道，凌宸这一巴掌打得微妙，白琳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错愕，可见，女二号白琳挨巴掌挨得也很莫名其妙。
　　剧本上也许根本没有这一幕。

　　事实证明，叶端晴的猜想完全是正确的。
　　白琳喊停：“导演！这是怎么回事？临时改戏我怎么不知道？”她余光掠过凌宸的眉梢，瞥见那个女人一脸的洋洋得意。
　　白琳腹诽，这女人下手还真狠，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的。

　　导演也是一脸茫然：“这……这改戏，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导演心说，摊上这俩姑奶奶也是倒了血霉了，俩姑奶奶怼啊怼，从戏外怼到了戏里，每天鸡飞狗跳，满地鸡毛。
　　他这当导演的，心累啊！

　　“是不是改戏还另说呢，”白琳出了戏，慢悠悠朝监视器这边晃来，“有人耍大牌，就爱折腾同剧女演员，整个一女土匪！有这等天赋，还演什么古装偶像剧啊，接点土八路的剧来，演个什么乌龙山女土匪，一个巴掌打下去嘎嘣脆！啧，指不定早八百年就红了，还能十八线这么多年吗？”
　　白琳嗤笑，瞥见“女土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只觉痛快。

　　她说得没错，凌宸十八线很多年了，这次能压她一头，演古偶剧女一，还得感谢金主慷慨投钱。
　　没错儿，凌宸这一次上戏，就是圈里常言的“带资进组”。

　　“你！”仗着有金主撑腰，凌宸气焰嚣张：“你倒挺有胆子，心大脸更大！正常人要是像你，订婚宴上被未婚夫放鸽子，哈，谁还有这个脸跑出来现世？早躲家里哭哭唧唧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凌宸全给反着来，怎么狠怎么说，这女人也是没谁了。
　　白琳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落寞。

　　戏外的叶端晴看着都心酸，拜高踩低啊，娱乐圈的隐形法则，谁都逃不掉。她最落寞的时候，也是这样被群嘲，没比白琳的处境好多少。
　　赵三这小子，还真是害人不浅。要散伙早散伙，偏偏都走到订婚了，在订婚宴上放新娘鸽子！
　　缺了大德了！

　　导演摸着掉得没剩几根毛的光脑门，上了火，满心的烦躁。
　　这俩姑奶奶哎！自从在剧组撞上了，就没一天消停的！起先是凌宸带资进组，挤掉了原本属于白琳的女一号角色，白琳委曲求全接了个女二号，微博上为这番位之争，两家粉丝早就大撕特撕，杀得天昏地暗。
　　后来爆出白琳的神秘男友是赵家的三公子，妥妥的豪门，白琳这才算扳回一城，凌宸稍懂得收敛了。
　　再后来，就是这不靠谱的赵三公子折腾出的幺蛾子，逃婚事件令白琳颜面扫地，迅速成了全民群嘲对象，剧组这边的死对头凌宸又立时活跃起来，成天跟白琳对着干。
　　导演每天戏里忙着，戏外还要收拾这一地鸡毛，刚进剧组时，原本头上还有三撮毛，现在数起来，只剩寥寥数根了。
　　烦啊烦！

　　白琳冷笑，不紧不慢：“赵三年轻，肠子花，他做的荒唐事我兜着，好嘛，我倒霉！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找个当爹的年纪，头发掉的没几根，啤酒肚，龅牙，矮胖……的男人，这样比较安全哈！”
　　赵三赵三，她还能叫姓赵的这瘪犊子花名，正经曾经是赵棋宁女友的做派，不然，换一般的交情，“赵三”这花名也不是随便给人叫的。
　　白琳口齿利落，这“当爹的年纪，头发掉的没几根，啤酒肚，龅牙，矮胖……”一连串的形容词，影射的正是凌宸背后的金主。
　　……可是，导演怎么觉得自己也……膝盖好疼？

　　凌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片场的工作人员平时对凌宸的做派敢怒不敢言，这次白琳怼的如此漂亮，纷纷在心里叫好，脸上憋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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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导！掐戏！掐戏！这剧本写的这么乱，一点逻辑不讲，我要求改剧本，把不必要的戏全部掐去！”
　　凌宸冲着导演发飙。

　　光头导演整区区凌宸的能耐还是有的，毕竟纵横片场这么多年，脑袋不是白光的。
　　但导演忌惮这大小姐背后的金主啊！
　　金主金主，一听就是下金蛋的主儿，轻易得罪不得。

　　“这……”导演赔着笑脸：“好说好说，下午开个会，让编剧再删减删减，力求做到剧本最精简，不啰嗦，给观众呈现最好的视觉效果！嘿嘿！”
　　“本来就是嘛！女二号的戏份太多了，该删的删，这样剧本才能紧凑好看！还是导演你有眼光！”凌宸娇嗔着附和。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但在剧组，“腕儿”想改剧本那是很容易的，尤其是有背景的演员，想给自己加戏，一句话的事儿。更甚者，有些人气影星还会自己带个随行编剧到剧组，按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改戏就怎么改戏。
　　这是国内剧组的弊病，编剧的地位极低，谁都能改戏、加戏。

　　白琳心里自然不平，她这女二号，本来戏份就不多，自进组后，已经遭遇过好几次临时改戏，眼下，凌宸又要大改一次。
　　那还演什么演？！

　　但罢演吧，算她违约，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
　　憋屈。

　　凌宸见对头没精打采的，也不说话，便觉得自己的气势打击到白琳了。痛打落水狗嘛，她可不会认为自己下手太重了，现在的白琳，在圈子里人人皆可上去踩一脚！
　　她凌宸就是要落井下石！

　　“导演，我还有一个要求，”她笑嘻嘻，暗里瞟了白琳一眼，转头向导演道，“我想换演员……”
　　“换……换演员？”导演一噎，心躁得很，这姑奶奶，又要给他出什么难题？

　　“是呀，换演员，有什么问题吗？”凌宸踱步，古装的长裙摆拖到了地上，随着她脚步的深浅而左右摇摆，她像极了戏里仗势欺人的妃。
　　“换谁？”
　　“女二咯！”凌宸嘟嘴一撇：“女二号的戏太烂了，完全没法调动我的情绪，看着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我就不想演戏！我也知道，未婚夫跑了，在所有宾客面前，给自己如此的难堪，对女人来说，这个打击够大，但是，我想，一个敬业的演员，应该能够很好地分清戏里戏外吧？白琳，你说是不是？”
　　她把目光投向白琳。

　　的确，在剧组，带资进组的背景深厚人员，想要换掉一个不是重头的演员，不算难事。
　　在剧组中，已经开机的戏，临时再换演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白琳走到导演面前，摘了古装头套，道：“导演，这个戏，我不演了！”
　　毕竟跟过赵三，她说话时候的气场还是很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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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口目睹这一幕的叶端晴心里挺高兴，看这样子，白琳这戏真是糊了，那就好，不然她想约戏还怕白琳没档期呢！
　　“霜霜，你看懂了什么吗？”
　　陈霜恍惚：“……娱乐圈……真可怕啊！”
　　叶端晴笑笑，没说话。

　　霜霜是运气好，出道第一部戏，就担纲女一，还是大卡司精品剧的女一，娱乐圈这碗饭不好吃，每走一步，叶端晴这个过来人都愿意帮衬着，有她提点，霜霜能少走很多弯路。
　　叶端晴有时候想想，还挺羡慕陈霜的。当年她还是新人的时候，一路走来，没少走岔，撞得头破血流。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逐渐被攫住，眉头微微蹙起来。
　　“Sunny姐？”
　　陈霜顺着叶端晴的目光看过去，宫门里，方才的戏幕仍在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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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琳跟过赵三，见过世面，婚期前那段日子，她是媒体闪光灯追逐的焦点，上过国内高端杂志，接过国际代言，在上流社会各种名流云集的场所出没，被赵三细心呵护过……
　　养高的气性儿再也跌不下来了。

　　她直言怼：“导演，我从没签过这样欺负人的剧组，您是导演，全组上下，所有的人，都应该听导演的！这样拍出的戏才会好看，戏才会有灵魂！我承认，我是个三流演员，所以才会签了贵剧组，不是吗？”
　　导演也有些尴尬。

　　白琳当场就脱了累赘的戏服，拆了头饰，准备潇洒地离开：“在被无故毁约之前，我辞演好了！这种戏，我本来就不应该演！”
　　方才沉默不发的凌宸终于又开口，在白琳身后叫住了她：“你辞演，那是你毁约！等着收律师函吧！该赔的违约金，一分都不会少让你赔！”

　　白琳停住脚步。
　　秋风萧瑟，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违约金……？我这点钱，还是赔得起的！”
　　忽觉鼻子发酸。
　　幸好，她是背向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