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三年时光》牧梓乙

5、你是哪个瞬间，喜欢上哪个人？

　　很快，我们就开始练习踢正步，用宋轶的话说，踢正步全是为了最后阅兵亮相的时候不至于太像残兵败将。
　　加强训练强度后，总感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同。
　　教官命令我们，当他喊一的时候抬腿，喊二的时候才能落下。
　　“一”
　　过了一分钟后。
　　“二”
　　他会一排一排的检查脚抬起来了没有，抬得多高。
　　“第四排，从左数第三个同学出列，示范踢正步。”
　　丁当冲我挤眉弄眼:“淼淼，叫你呢？好好表现”
　　我很茫然，确定要我示范？
　　当时我没想到，有人示范正确的，也有人示范错误的。
　　不幸的是，我是后者。
　　“一”我抬腿。
　　“二”我放下。
　　再后来教官越喊越快，“一二一，一二一。”
　　我大约行进了50来米。
　　他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我木然，摇了摇头。
　　他又让我正步踢回来，再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是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却不知道。
　　他叉腰站着，看着方队，又看着我，烈日下晒得黝黑。
　　他长长叹了口气。
　　又冒出句:“也是，你顺拐得太自然了。”
　　差点爆粗口，憋得我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我仿佛像只马戏团的猴子，被他牵着来回遛了两遍。
　　他把我剔了出来，让我看看别人是怎么踢的正步，我就像个笨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同时，听见隔壁方队教官说到“哪个人愿意出列示范踢正步？”
　　这时，宋轶站了出来。
　　远远的看着，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本来就不会，气宇轩昂的阔步向前，和我一样顺拐踢了个来回，男生方队笑得东倒西歪。
　　他转身的时候，好像在冲我挑眉。
　　忘了羞愧，竟还有闲情揣测他这是故意挑眉还是面部痉挛。
　　我忍不住笑了，教官却生气了，大声斥责：“看会了吗？抬左腿的时候出右手。”
　　吓我一跳，赶紧点头。

　　后来每次踢正步的时候，我都格外注意，以免又出洋相。
　　我们方队踢着正步和宋轶他们方队擦身而过时，我清晰的听见他冲我喊着“二愣子。”
　　我扭头瞪了他一看。
　　他面不改色的冲我做了个鬼脸，难以想象怎么可能有人做鬼脸能面不改色，但他就做到了。
　　第四天下午休息的时间，丁当耸动我的胳膊，有气无力的。
　　“淼淼，喷雾借我。”
　　“还喷雾，早没了，就你俩这传播速度，恨不得全校都找我来借。”
　　丁当拿着喷雾送了陆景瑜一瓶，然后整个高一男生都知道了。
　　童话那个缺心眼的四处传播我有避暑神器，于是整个高一女生都知道了。
　　纵观围堵在寝室门口的人群真是可怕！
　　“那怎么办啊？还有三天呢？我快热昏了。”丁当拿手扇着风。
　　童话晃动短衫，试图灌点凉风进去，冲着丁当说：“你这扇风没用，不行了，我要吃冰棍，现在就要是吃！”突然提高了声调吓到丁当。
　　我拿手帮丁当扇着风，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吃？这在军训谁能走？”
　　童话勒住丁当的手腕，哀求：“要不你装晕”
　　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丁当嘟着小嘴，满脸不乐意：“凭什么是我装晕，你俩呢？”
　　“我们仨，你最轻，好背。”我说得坦荡。
　　好不容易征得丁当同意，行动正式开始。
　　“教官，有人晕了。”童话托着丁当的脸大声嚷嚷。
　　我装模作样的，呀，呀了两声，主动请缨道：“教官，我背她去医务室。”
　　不等他说话架起丁当的胳膊，就往我肩上扛，童话一旁帮忙轻松了许多。
　　一切顺利进行，看似马上就要水到渠成，教官却突然关怀起来，你们女生背不动，别你也再晕了。
　　冲着隔壁男生方队让来人，这对我来说简直晴天霹雳，难道我的冰棍梦就要化作泡影？
　　男生方队里宋轶仰着脖子看动静，周游早就狗腿的跑来从我身上接过丁当。
　　在我恨得牙痒痒的时候，童话紧张兮兮的说，教官，一个男生肯定不行，需要女生陪同，我也跟去。
　　甩开我，屁颠屁颠的跑了。
　　当时我就愣住了，童话这出戏演得真好，我哭笑不得。
　　心生一计，不管了，我两眼一闭，径直向后倒去，也装晕！
　　妈的，地上真烫！在我犹豫要不要假装清醒起身的时候，一双大手把我托起，横抱入怀。
　　“教官，我送她去医务室。”是宋轶的声音。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在他怀中颠簸，耳边是窸窣的风声，能感觉到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快过了周游，跑到了他的前面，童话急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宋轶，你等等！淼淼她没事！”
　　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停住，别过怀中的我正视着，我感觉他在看我，静悄悄的，传来他短促的喘息声。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满脸汗渍，皮肤黝黑，一点也不像个花季少女该有的样子，实在懊恼，本就姿色不行，当下更不行了。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热心、聪明的大男孩，而他好像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我在他怀中呢喃：“宋轶，我、没事。”
　　为了满足我的那点小私欲，不禁辜负了他的好意，我很自责。
　　“那个，对不起，我是装的。”
　　周游他们也来了，丁当好端端的站在宋轶身前，证实我们演了一出戏，表示一切都是为了吃根冰棍，届时我觉得冰棍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说，她们真聪明，居然想到这个法子去吃冰棍，像我们男生就不行，哪个大老爷们能装晕，你说是不是，宋轶。”
　　不知道宋轶有没有在听周游讲话，愣在一边歇了口气，趁我不注意时突然反手勒住我的脖子，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嚷嚷着：“你这演技不错啊，简直就是一头死猪抱在手上的感觉。”
　　用指甲壳挠着他的手臂想要挣脱，却实在拧不过他的力气，干咳着：“说得就好像你抱过死猪一样！”
　　“刚才就抱了一头，真沉！”他毫不示弱的说着，又冒出了句：“你得请我吃冰棍。”
　　这事，当然没问题。
　　周游也凑到丁当身边，娇嗔着：“不行，你也得请我吃冰棍。”
　　看在周游出力的份上，丁当勉强同意了。
　　来到超市的时候，售货的老爷爷很是客气，大热天的真可怜，要军训不容易，小伙子小姑娘们真棒！
　　我们一群人尴尬的笑了笑，拿着冰棍逃也似的跑出小超市，

　　本以为没人发现，这事就那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校园广播就开始通报批评，举报我们的正是超市的老爷爷，他还说我们不容易，这么快就把我们出卖，他家的冰棍我决定再也不买了，童话告诉我本校只此一家超市，我想都没想就决定妥协。
　　童话讽刺我懦弱，我狡辩，告诉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行五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被叫去办公室谈话，其中最倒霉的当属周游和丁当，全校都知道他们班主任凶残至极。
　　洪滔扯着嗓门在办公室怒吼，那架势简直能把办公室给掀翻，罚站的我们和戴班皆是吓得一愣一愣。
　　宋轶回头望了一眼，小声嘀咕着：“真血腥。”
　　也在看戏的戴班抄起本化学书一下就拍在宋轶的手臂上，顿时从宋轶口中传来痛苦的哎呦声。
　　戴班慌乱的收起化学课本，关切的问：“打疼了？”
　　宋轶傻笑，扭头指了指洪滔那边：“没有，叫几声帮你长脸。”
　　我和童话腆着脸，就那么笑了。
　　戴班气得不轻，拍着桌子，提高了声调；“就你们能，全校那么多人，就你们变着法躲军训。”
　　宋轶摇了摇头，无比诚恳的说：“没变着法，这是第一次，而且主犯是他俩，我顶多算一从犯。”
　　戴班眼睛瞪得像铜铃，想要爆粗口却又不能摒弃师德的约束，无计可施只能拍着桌子，模样可笑极了。
　　童话鼓着腮帮子，眼睛四处溜达就怕笑出来，而我手心都快被自己掐出了血。
　　身后的怒斥一直持续，我们却很安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被我猜对了。
　　军训期间，高一所有的厕所卫生被我们仨人承包了，想来戴班还是偏爱我们的，至少没有安排在人满为患的上课期间，而且军训也只剩三天。
　　出了办公室，我坚持要等丁当一起，抓住楼道的窗框死活不走，宋轶看出我有意拖延时间上‘战场’，在他咧嘴嚷着死性不改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倚在窗台边坐下。
　　我白了他一眼，他直接无视了。
　　半个小时后，总算出来了，周游脸色不好，丁当哭得稀里哗啦。
　　严厉程度让我们愕然。
　　保证，以后洪涛的数学课绝对认真听讲，宋轶说我幼稚，学习是为了开阔视野避免成为井底之蛙，而不是为了逃避一时责罚，
　　我掰着手指没说话，无法像与童话那样同他狡辩，担心他会觉得我目光短浅。
　　我想，我们现在学习更多的只是为了高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