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Shatter me(雪景球)》透气胶布

3、芯

　　“团长呢？”

　　“约会去了。”

　　“新目标？”

　　“比较算是收藏品……吧？”

　　简洁明了不带丝毫废话的提问者便是没有参加上次行动的飞坦，这几天刚扫到好几款游戏便打算回来宅几天。不再对团长的动向表现出任何好奇，提着手里装着战利品的袋子一步不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库洛洛确实如团员所说，跑去约会了。

　　被告知斯芬的死亡后，芬蕾一脸无知的流泪让库洛洛对她的兴趣再一次被激发得越发加大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会伤心难过，不知道感情是什么，身体却诚实地作出反应。身为人偶，她到底能突破怎样的极限相似？

　　由此，一向对除了同伴以外的感情嗤之以鼻的库洛洛现在正十分有耐心地教芬蕾什么是爱，丝毫没有对芬蕾那可怜的知识量而感到厌烦。

　　两人皆是拥有令人惊叹的容貌，对咖啡厅中的其他人来说非常的显眼，但两人之前那股仿佛情侣又似乎不是的微妙气氛也让人不敢上前打扰。库洛洛点了一杯普通的咖啡，而没有见过世面的芬蕾则随着自己的好奇心点了一份看起来非常好看的圣代。

　　“所以爱就是希望跟某个人一直在一起？”芬蕾将口中那份冰凉的甜美味道含化后，开口提问道。‘爱’这个词她曾经听爸爸说起过，但也只是知道‘爸爸爱她’而已，对爱的含义却没有任何认知。

　　“没错。”库洛洛回以一个微笑。

　　“那我眼睛漏水是因为我爱爸爸？”芬蕾再一次提问。

　　“不是眼睛漏水哦，是哭泣。”库洛洛将‘哭泣’一词写在了餐巾纸上，“人类会因为与之感情深厚的人的死去而哭泣。”

　　“鲁西鲁先生哭泣过吗？”芬蕾低头看着餐巾纸上的词语，半晌后抬头跟库洛洛对视着问道。

　　“只有一次。”库洛洛这样回答着，却对这个故事绝口不提，芬蕾当然不会注意到这点，得到回答后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点了点头之后继续看着库洛洛的眼睛。

　　“我爱鲁西鲁先生的眼睛。”芬蕾脸上扬起一丝笑容，配合她那精致绝伦的脸，如果坐在对面的不是身经百战的幻影旅团团长的话，也许一瞬间就会沦陷。

　　“说错了哦，这里要用喜欢。”库洛洛笑眯眯地回应着，他看着芬蕾那双隐隐闪动流光的湛蓝瞳孔，清澈的色泽让倒映在上面的他自己的影子也变得清晰，突然……很想抢过来。

　　“有什么不同吗？”喜欢这个词，芬蕾也听过，爸爸有时也会用在她身上。

　　“喜欢是愿意跟某人呆在一起，或者很想做的事情，爱所付出的更多，是愿意为对方而死哦。”

　　“那我要爱鲁西鲁先生的眼睛。”芬蕾歪头思考了片刻后，再一次抬头道：“啊，鲁西鲁先生也爱。”

　　死亡对芬蕾来说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只是永远见不到面而已。但是像鲁西鲁先生这样美好温柔的存在，如果略过为他而死的部分，她愿意选择付出更多。

　　“爱我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是死去吗？”芬蕾看上去毫不在意地说着，再一次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入口中，丝毫不含瑕疵的幸福表情顿时在她脸上扬起。

　　库洛洛这次沉默了许久，他静静地用那双如同一片危险的湖面的漆黑双眼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女，看着她吃到甜食后那自发浮现的满足脸孔，就连本就耀眼的那抹湛蓝也变得更加具有摄人的吸引力。

　　“鲁西鲁先生？”许久没得到回应的芬蕾不解地看着面前状似发呆的库洛洛，叫着他的名字。

　　眼神几乎没有任何变动，库洛洛便已经从走神中恢复了过来，他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将沾在芬蕾脸颊上的奶油抹去。

　　“死去可不是最大的代价，人心才是。”

　　而那边库洛洛在跟美女约会，这边侠客却忙着完成库洛洛突然短信给他的任务——查出当初知道伊斯莱·斯芬的念能力的所有相关人员，后代也不放过。以及一个额外任务，查出斯芬当年木造藏开出的那两块原石的详细信息。

　　先不说斯芬本来就没有要宣扬，反而对大众刻意隐瞒他所拥有的念能力，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为此诋毁他和芬蕾小姐，毕竟芬蕾小姐那极致的逼真全都是拜念能力所赐。倘若真的有那么几个‘好友’，让斯芬愿意透露他的念能力和芬蕾小姐的秘密，以这么少的信息为前提，就算是侠客，想查到些什么也要费一番功夫，说不定还免不了到当地打探消息。

　　“你在查什么。”低哑的声线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传来，早已察觉到的侠客当然也没有被飞坦的突然出现吓一跳。

　　“伊斯莱·斯芬，团长对他的念能力感兴趣。”

　　“你瞎吗？这家伙几百年前就死了。”作为老团员，也同时是旅团的刑训人员，飞坦当然知道团长的念能力有什么限制，否则他的刑讯室也不会挤着那么多活人。而此刻电脑屏幕上，非常清晰的写着伊斯莱·斯芬的死亡日期。

　　“没啦，他的念能力似乎可以将娃娃变成真人，上次活动团长拿到一个，就让我查一下。”侠客继续飞速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料，一边解释道。

　　飞坦眯起了本就狭长的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张斯芬的代表作‘芬蕾小姐’的图片，仿佛被那上面的人偶吸引了一般。

　　而此时的普里拉城郊——

　　离开了咖啡厅后，库洛洛便带着芬蕾来到伊斯莱·斯芬生前的住所。

　　两人站在一座不大的庄园的铁栏门前，仅仅百年时间的自然流逝并不足以使建筑表现出任何破败。斯芬没有后人，这座庄园也因此在主人死后不久便连同里面的家产包括作品们一起流入拍卖市场，现在这座庄园属于一个富豪。

　　“还跟以前一模一样……”芬蕾远远地看着那熟悉的大理石纹路，尽管花园早已被修整得彻底看不出百年前的模样，但那装豪宅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她自苏醒以来便在这个家里陪着爸爸，自然是对这个故地有所依恋。

　　“走吧。”库洛洛说着，十分绅士的向芬蕾伸出一只手，语气和态度丝毫没有先前在咖啡厅那般平静中充斥着淡漠，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个合格的男友一般温柔。

　　“去哪？”芬蕾疑惑地问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将纤细的手轻放在库洛洛的掌心，她对库洛洛有着没由来的百分之百信任，在旁人看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盲目。

　　“去看看斯芬先生的墓。”

　　著名的手工艺品雕刻家尽管并不如猎人这个职业那么有名，但好歹他的作品精细程度在各个收藏家看来，是非常值得尊敬的艺术家。甚至因为‘芬蕾小姐’的问世以及伊斯莱·斯芬的死因，在相关行业中至今都流传着他的故事。

　　他的墓碑自然水平差不到哪里去。

　　经过公墓里遍地的一排排墓碑，芬蕾跟在库洛洛身后安静地走着。即将见到日思夜想的爸爸，就算知道对方已经与世长辞，芬蕾心中那份期待依然不减。

　　斯芬的墓碑建立在一片独立圈出来的草地上，周围的植物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扫墓。墓碑经过朴素的雕刻，显得繁雅又不失庄重，几行简单的字句刻在墓碑中间，一眼看过去，竟然不是对斯芬生前的赞颂。

　　我独自一人走来，在最后遇见了你，盈盈步履，泛泛琴音，便已了却此生遗憾。念你独留此世，离开那片长久以来的阴影，尽观人间百态，莫枉此生难能可贵。

　　寥寥只言片语，却尽是斯芬对芬蕾的情感。几点湿润落入墓前的草地里，芬蕾不自觉跪在了地上，有些狼狈地擦着汹涌不断的眼泪。这是自她知道爸爸死去以来，第二次哭泣。

　　突然间，她停止了擦拭泪痕，双手捧成碗状接在低着的头下方，眼泪滑落脸颊，滴在手心，却仍然积不成哪怕一点水洼。

　　‘爸爸，爱多到溢出来了……’她试图理解此时心里的感受，那份库洛洛所说的，对爸爸的爱。

　　库洛洛此时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芬蕾，她身上包裹着的残留的念比之前要不稳定许多，但不是因为情绪失控，从她接近墓碑开始，念便已经开始骚动了。

　　他将目光转向墓碑，再一次将上面的墓志铭在内心解读了一番，最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突然有目的地开始游离于墓碑四周，最终定格在墓碑后的那片阴影。

　　这块草地向南，刚好又被茂密的植被隔离出一个圆环状，将墓碑包裹其中，只留下进出的通道，再加上墓碑不同寻常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猜出原由。

　　这个墓不经常被阳光照到，而墓碑却挡在了十分恰巧的位置，将后方那一小片草丛唯一能见到阳光的机会抹灭。

　　仔细用凝看过去，便很容易发现一股念力隐藏在墓碑后面，他们靠近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一小团奇怪的念。而等芬蕾靠近墓碑后，又借着芬蕾身上的残念引起的波动，鱼目混珠，让人难以发现它。

　　伊斯莱·斯芬这个人，意外地有心计。

　　库洛洛看了一眼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芬蕾，无声无息的来到墓碑后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团念的源头——一颗造型奇特的类似机械装置的小物件。光从表面完全无从猜测到底是什么用处，大小只有坚果一般大，可以想象这个小东西内部的精细程度。

　　‘咯……哒……’

　　轻微的类似机械运作的声音从那可东西里面传出，若不是真的将注意力放在上面，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微乎其微，仿佛齿轮卡槽互碰的声响。

　　‘咯……哒……’

　　那声音的频率极度缓慢，几乎个了十几秒才响一下，但仅仅是这声音便将这个东西在库洛洛心中的危险度稍稍上升了一点。

　　他右掌摊开，盗贼的极意出现在手中，熟稔地翻到其中一页后，左手便出现一个小巧的没有门的鸟笼。只是一瞬间，方才还躺在墓碑后的机械零件瞬间便出现在鸟笼之中，而上面骚动着的念也消失不见了。

　　“鲁西鲁先生。”芬蕾在他收起零件后没多久便站了起来，就算是大哭过一场后，她的双眼完全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红肿，但脸上淡淡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

　　她看着库洛洛，眼神看上去似乎拿起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

　　“鲁西鲁先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