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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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睁开眼。
深色窗帘挡不住外头大好的天光，右侧传来轻微且规律的呼吸声。
一位女士睡在他身边，露出的肌肤有着青紫伤痕，她的眼框周围有一大片淤青，左半张脸上是渗着血丝的清晰掌印。
宋延不动声色地穿上睡衣，先找面镜子认清自己的脸，这才开始打量这间卧室——床头那侧有原主和那位女士的婚纱照。
屋内的摆设显示这个家庭经济状况不错，工作记录上的字迹异常端正、还用尺打格。
原主有着体面的工作，工作严谨深受信任。和家里人关系普通，深爱伴侣。
宋延一边刷着牙，一边分析自己得来的信息。
【宿主，本世界任务发布：救助杨文慧。】系统UD这次出现的有点晚，【祝宿主愉快。】
【好的。】发布任务后才接收资料与记忆，确认了原主是有暴力行为。
“阿、阿远。”那位女士踌躇地站在门口。
原主对妻子态度一向很好，宋延关切地应一声，又道：“刚刚紧急通知我要出差，你把行李给我收一下，我一会带走。”
对方明显松口气，又怕他生气连忙问：“要多久？”
“这可说不准。”他笑笑，“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她身子紧绷起来，下意识微微后退，低着头怯懦说：“我去给你做饭。”
杨文慧很害怕原主，会尽量避免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在他吃饭的时候，她都避开去给他收拾行李。
吃好饭走进卧室，看见杨文慧的动作立刻僵住。
宋延在心里叹口气，说：“你出去工作吧，妈说自家店里不要请人了，浪费钱。”
原主母亲开了一家小饭馆，多次提过要杨文慧过来帮忙，但都被拒绝。原因都是要照顾家，但宋延知道这都是托词。
杨文慧低低地应了声然后继续收拾行李，显然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防止她紧张，宋延换了衣服去客厅等着。
他拉行李箱出门，走前还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之类的，充满关心和宠溺。
杨文慧显然习惯了，低着头也不多说，只在他问的时候应声。
终于走出麻烦家，宋延找家酒店入住。
他先是订了国外的机票和旅游团，打电话告诉父母是抽奖抽中的，把父母高高兴兴地送走，对母亲的饭店做些安排。接着又是一系列职场大忌、各种迟到早退缺勤，老板终于没忍住把他开除了。
估摸着杨文慧也该适应饭馆工作了，宋延这才回去原主家。
杨文慧是原主从乡下买回来的，原名王招娣，原主心疼她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人生，便让她从夫姓，改成了杨文慧。
杨文慧只读到初中就辍学进厂打工，被父母换了笔彩礼，婚后每天在家给原主洗碗做饭。
而原主工作良好，是外人眼里的好男人。
从记忆来看，或者说，从杨远他自己的爱情观来看，他是真爱杨文慧的。
不光从外界的印象，就是家里的摆设构造、逢年过节的礼物、平常的嘘寒问暖，他对杨文慧也是用了心的。
只是，这“爱”的另一面是扭曲。
*
杨文慧觉得最近日子要好过些，丈夫没再打过她，公婆也都不在，她现在还能出门去菜市场以外的地方。
她没什么本事，学历也不高。家里的经济来源都在丈夫身上，而她在丈夫一日又一日的暴力中早已扭曲了性子。懦弱，恐惧，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安全的。
因此丈夫现在不再打她，她反而更恐慌了。
不打她，是不是就要杀了她？
是了，她现在觉得丈夫的眼神怪怪的，还多次和她说些“马上就好了”“我会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她不懂，但她本能地害怕，以至于杨文慧不小心和同事们说出来。大家都劝她别瞎想，杨远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还每天来店里看她。
可她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这天杨文慧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待她被医生确定完身体状况后一个警察过来询问，从对方的口中她得知了所有事情——
杨远早就被公司开除，并给她买了一份意外保险。
这次她是煤气中毒，有匿名电话报警，警察发现煤气开关被人拧开。又听她同事说的丈夫最近很怪的事，调查杨远时他不小心露个大破绽。
杨远没想招供，但他又蠢，所有证据轻轻松松就被警方找到，只要再拿到杨文慧的供词他们就可以结案。
杨文慧不解、茫然、恐惧，但许是差点死掉，她头一回有了主动去见杨远的勇气。
那么高大、意气风发的杨远瘦了一大圈，蜷缩在椅子上，从来有力、捶得她鼻青脸肿的拳头现在只能用来敲敲玻璃。
他一向是凶狠的、暴躁的，但他只能凶狠又暴躁地大喊着：“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没有做！”
但他也会是柔弱的、可怜的，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下哀求：“我不该这样对你的，文慧，可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啊！我是着急了点，可我也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啊！”
“这不会死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样做啊！我有多爱你不知道吗？”
就如同以往无数次，是她的错把他逼到这样。是她做错了，哪怕他那么爱她，还是会对她动手。是她做错了，哪怕他那么爱她，还是会杀她。
可惜现在不是家里，他这样的说辞，只会把他自己推向深渊。
杨文慧哪怕多眨眨眼，陪同的律师就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没有任何错，法律会还给你一个公道。”
什么意思呢？杨文慧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真的可以走出那个家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杨远因谋杀未遂、袭警、伤人被判入狱。他和妻子也因此离婚，外人都想不到杨远竟是这样的人。
宋延坐在牢房里，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系统，脱离。】
这种事一向很麻烦。
如果他成为其他人就会采取正常方式救助杨文慧，强行对施暴者进行干预。可惜这次他是施暴者，虽有办法制衡杨远，哪怕他离开后也有措施控制。
只他选择给杨文慧机会和时间。
番外
李蔷刚把菜端上桌，就看见室友开门回来。
那年的谋杀案闹得沸沸扬扬，有好心的同事借她钱去外地，她趁机改了名。
但钱会花光，她也总得学会生存。
生存苦吗？苦。尤其她没本事，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可再也不用害怕挨打，不用因为喜欢漂亮的衣服，跟卖菜的小贩说话挨打，不用以另一个人的意志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更不用担心自己哪天会死掉。
是能看到的、平安有希望的未来，李蔷哪怕睡着了也能笑醒。
这座城市消费较高，李蔷只能选择和别人合租。好在室友和她还算合得来，甚至室友因为年纪不大，有着她永远也没有的朝气。
“陈哥给你的，要吗？”室友拿了份炒饭给她。
室友的同事最近在追求她，往事让李蔷没心情考虑这些，因此从不理会。
只那人为人不错，做事也有分寸，李蔷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姐不要，那就进我肚子了。”室友对他俩情况心知肚明。再说陈哥知道结果，不会因为这顿炒饭跟她计较的。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着室友突然神情严肃：“李姐，今天我们那保洁组新来了个阿姨，她跟你是老乡。”
李蔷心里咯噔一下，没等她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浮现，室友握住她的手：“姐，我什么都没说。”
“姐，全都过去了。”室友眼里带着心疼，“如果那个男人敢来找你，我就出钱请陈哥保护你，陈哥说了，可以免费多打他一顿。”
李蔷噗嗤一笑：“你这也不忘给自己公司拉生意啊？”
她当初离开除了那位同事没人知道她去哪，为了防止她被找到那位同事也很少联系她，但世界说大也不大，那个案子至今还在被讨论，李蔷不可能永远躲着，更何况等杨远出来都是个糟老头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见室友担心的表情，李蔷笑笑：“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不怕。”
她很久之前就不怕了。
*
杨远想不懂事情怎么会到这步。
他从小就是看着父亲打母亲长大的。父亲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母亲对他冷嘲热讽，尖酸刻薄没有好脸色。
他一直活得战战兢兢，又止不住渴望家庭的温暖，虽然他从来没有过。
所以当他看到杨文慧的时候才会心动，那个漂亮的姑娘甜甜的笑着，仿若天使。
即便她学历不高，即便她父母要了一大笔钱把她卖给了他，但他还是爱她。
最开始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的生活，只是事情慢慢变了。
他开始看不惯，看不惯杨文慧对别人笑，看不惯杨文慧关心别人。
他开始忍受不了，忍受不了杨文慧不接电话，忍受不了杨文慧在做什么他不知道。
每日每日的煎熬着，他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扇了她一巴掌。
他后悔吗？
后悔。
可是看到杨文慧顺从了，不对别人笑，不关心别人，时刻打电话都在家，时刻汇报踪迹。
他是又心疼又高兴啊。
慢慢的这就成了自然，他们都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家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