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郁西奈

7、危险因子

　　这一声询问，来得异常突兀，低沉压抑的嗓音令胡蝶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皱眉，并不答话，也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接。

　　穆正东缓缓将视线落了过去，看似淡漠的眼神里，淬着微不可查的危险因子。

　　他随手将胡蝶向身后拉了拉，目光不经意扫过那两人始终插在口袋里的手，漠然，“有事？”根本连语气词都懒得加。

　　那两名黑衣男子显然对他有些忌惮，相视一眼，客气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我们来这边只是想找胡小姐聊一聊关于那晚的事情，不知胡小姐可有兴趣？”

　　胡蝶一怔，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难道也和她一样是目击者？警方的人明确告诉过她，这件枪杀案并没有向外界公布，一切还都处于保密状态，按理来说，知道细节的人应该非常少才对。

　　她试探着问道：“那晚的事情？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对方很聪明，立刻就明白胡蝶是在探他们的话，也不隐瞒，开门见山道：“胡小姐，关于那晚的枪杀案，我想你应该很想再知道一些更深层的内幕。你难道就不关心，死掉的那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吗？”

　　“三个人？！”胡蝶狠狠愣住。

　　许是因为她的声音由于激动而拔高，一时间，引得餐厅中的人纷纷侧目，望着他们的方向小声议论。

　　穆正东眼神一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不介意的话，我们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

　　黑衣男子笑，弯腰冲二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正有此意。”

　　穆正东转身带着胡蝶向餐厅外走，他眼角的余光在移动的瞬间，扫过两名黑衣人的西裤兜，隐约可以看到他们手中握着一截漆黑的东西。他不动声色，沉稳冷静得完全就似个久经沙场之人。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口袋里藏了手|枪。

　　一路，胡蝶只觉得越走越压抑，越走，周围的声音就越微弱。

　　最后他们在医院一处极其偏僻的树林小道中驻足，周围安静得只有清晨的鸟鸣，连耳畔的风声都那么清晰明了。

　　胡蝶下意识攥紧了穆正东的西装角，拧眉问：“你们刚才说，死了三个人？”

　　“原来胡小姐连这些都不清楚？”两名黑衣男子显然觉得惊异，“你不是目击者吗？”

　　胡蝶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她的记忆绝对不会出现偏差的。

　　死了几个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记错？

　　“可警察那边也告诉我，死了两人。你们为什么说是三个人？”

　　“看来，有人的动作比我们更快。”黑衣男子忽然冷笑一声，两人同时抽手，从裤兜中摸出精致小巧的手|枪。

　　一人一边，正对准了穆正东与胡蝶。

　　气氛一时间变得嚣张跋扈，火药味十足。

　　“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尊姓大名？”黑衣男子一字一顿地问。

　　穆正东面不改色，并不作答，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枪口，再看一眼身旁面色迷茫的女孩儿。

　　他微笑，缓缓抬手，在那两人匪夷所思的惊异眼神中，将对准胡蝶的枪口，轻轻拨过，对准了自己。

　　“你们有事找我？”

　　那两人顿了片刻，纷纷冷笑，上前直接将枪口顶在穆正东头上。

　　表情明明是阴沉的，声音却和蔼，“没有，只是觉得先生你有些面熟，随口问一问。”

　　穆正东沉吟着，微眯双眸气定神闲，任由那两把小手|枪抵住自己，“我普普通通一个上班族，想必，应该并非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那可不见得。万一，找对了呢？”握枪的手，用力顶了顶。

　　穆正东低低地笑，笑声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磁性，迷人。

　　胡蝶愈发感到不安，她觉得周围的气氛在急剧恶化，危险和压迫不断蚕食她的理智。

　　“你们到底要找我问什么？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警察。”她这么说。

　　声线，隐隐发颤。

　　“胡小姐，今天真是打扰了，你就当我们从没来过。死三个人这件事，也是我们道听途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黑衣男子说得很慢，语气很轻，探究的目光不断在穆正东脸上游弋，既是肯定，却又有些微的不确定。

　　最终，彼此分秒必争的僵持中，他们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枪。

　　临走前，笑着递给穆正东一支香烟，“这位先生，医院里不准抽烟，你还是在这里直接解决掉吧。”

　　话毕，两人整理衣着，迅速离去。

　　自始至终，胡蝶都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她根本想象不到，就在刚才那看似和谐的交谈过程中，她面前就已经上演了一场生死较量的大戏。

　　她就似一个游走在戏外的看客，却殊不知，她才是戏中最重要的一环。

　　“刚才来了几个人？他们……”胡蝶想从穆正东口中了解一些情况。

　　他缓缓抚摸着手中的那根香烟，蹙眉微愣，动作迅速地将烟嘴剥开。

　　他答非所问，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你知道陈十三这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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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来的那两名刑警，已经在病房里待了快两个小时，仍旧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走廊上，穆正东始终戴着副蓝牙耳机，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期间，那个似乎爱慕他的小护士频频朝他投去视线，最后还是没忍住，跑了过来。

　　“穆先生？”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以为他睡着了。

　　穆正东反应极其敏锐，顺手就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刚要发力，睁眼见到是护士后便又松开了。

　　他的脸色平平，甚至是冷淡，“有事？”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早晨在病房时，他还很温和，这会儿却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没有什么事……我就是看你一直在这里，又闭着眼睛，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想叫醒你，怕你着凉感冒。”

　　“谢谢。”穆正东只字不多言。

　　小护士吃了瘪，有些恼地嘟起嘴来，“穆先生，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呀？听护士长说，你还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左右的院，可我瞧你……”

　　很健康，很正常，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小护士心中狐疑，寻思着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没想到穆正东并不避讳这个话题，言简意赅，“家里住着不舒心，来这里清静清静。”

　　“……”

　　好吧，小护士这下也不缠着他了。因为她觉得这男人恐怕精神有些不好，不然，谁会闲的没事做，跑来医院清静？

　　又这么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病房门终于被打开。

　　那两名刑警径直朝穆正东走来，相视一眼，“穆先生，听胡蝶说你问了她知不知道陈十三？”

　　穆正东缓缓起身，单手兜在口袋中，点头。

　　“那么现在请穆先生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知道陈十三这个人？”

　　两名刑警的眼神，一下子便凌厉起来。

　　其实，做刑警的人有时候很好辨认，他们通常都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目光犀利，而且在交谈中很会给人下套，不知不觉间，对方就很可能已经落入了他们的天罗地网。

　　不过可惜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穆正东。

　　他自然地勾唇，笑，“原来两位的目标在我身上？那真是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说着，他便将那支已经被拆碎了的烟头递给他们，“烟嘴的最里面，有写‘十三’两个字。”

　　两人顿了一下，迅速接过烟头进行检查，发现果然如此。

　　可即便这样，其中一个仍不领情。

　　“穆先生，仅凭‘十三’两个字，你就能知道是‘陈十三’这个人吗？这好像说不通吧？”

　　“的确说不通，不过……”穆正东随即将话锋一转，“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说着，穆正东直接弯腰，将长椅下方深处放的一只半大箱子踢了出来。

　　“这是……”

　　“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一个快递，箱子中只有几块儿碎砖，箱子底部正写有你们要问的那个‘陈十三’的名字。”

　　两名刑警立刻翻看，他所说的地方真的有这个名字。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忽然迷茫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陈十三为什么会给穆正东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寄快递？而且还寄的是碎砖块儿？

　　“穆先生，你对陈十三这个人，有了解吗？”

　　穆正东无奈地摊了摊手，“抱歉，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想必在我到这病房的那天，你们就已经通过身份证调查了我的基本情况，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两名刑警默了。

　　片刻后，陈安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穆先生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请及时和我们联系，胡蝶这边，还麻烦你多照看一些，她似乎挺信任你，这对我们办案，也有好处。”

　　“慢走。”

　　穆正东冲他们做出“请”的姿势，语气平平。

　　两名刑警，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大门。

　　“陈安，我看，我们还是先……”

　　后面的那位小跑两步，追上来。

　　叫陈安的刑警脸沉着，头也不回地低声道：“立刻回局里，找郑队调查一个人。”

　　“谁？”

　　“那个穆正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