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我可共老（谭宗明×凌远）》冰心独影

34、第 34 章

　　“老谭，我觉得压力大得快要撑不住了，甚至开始上了大剂量的抗抑郁药。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可是我不敢想还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区强走了，我现在还能想起头一天上大学他作为学生会负责人来迎新时候的样子。。。”
　　又是伴随着急救铃响起戛然而止的语音，而谭宗明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了。
　　安迪眼瞅着老友这眉头越皱越紧，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模样，也只能劝他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可是疫苗的研究毕竟需要一个过程，急也急不来的。
　　谭宗明略显烦躁的点点头，道理他都明白，可想要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一天之后，一直被谭宗明安排着收集各方消息的老严忽然打来电话，告诉他——许乐风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谭宗明犹豫了许久还是破坏约定给凌远打了电话。
　　“你知道了。”
　　凌远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可就是这样平静才更是让人心惊。明明是问句，凌远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显然已经猜到谭宗明这个时候突然联系自己的原因了。
　　“你见到。。。他，最后一面了吗？”谭宗明小心翼翼的措辞。
　　凌远下意识的摇头，然后迟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只好开口说道：“在转院的路上人就走了，也好，痛苦结束了。”
　　谭宗明没有问出来那句“你有没有后悔”，而这个问题在凌远心里其实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
　　后悔吗？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两人之间最后的话竟然是要对方再也不要找自己，否则他就要报警。对于一个老人而言会不会太残忍了？
　　也许并不后悔吧。凌远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跟他相处，只要见到他，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到那一年袁雨红找上门说的话，想到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不堪往事，甚至身上早已痊愈的伤口都会随之隐隐作痛。
　　许乐风的离开，对于凌远来说或许应该是个解脱。至少他不用再担心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甚至凌家。就像是一颗毒瘤，切除的时候虽然血肉模糊痛彻心扉，可唯有这样，才终有一天会康复。
　　话说不上几句，凌远再次被叫走，或许忙碌也好，至少没有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周明的情况仍旧时好时坏，送来的第四天夜里，凌远和韦天舒一起给周明进行了二次手术，经过了两次心脏停跳的危机，终于把好兄弟的命再次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下了手术台，连韦天舒都觉得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而凌远直接把自己扔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拿不出来，硬是输了半宿的液，第二天才能坚持着继续工作。
　　周明还在昏迷的时候，凌远在手机上看到了最害怕见到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听到的不是谢小禾本人的声音，凌远在那一瞬间几乎不敢往下听。
　　“老大，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我差点儿以为再没脸见你了。幸好，幸好小禾只是累病了心肌炎复发。你放心，我已经让小睿帮忙联系了相关科室的专家给小禾进行视频会诊，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你也赶快醒醒吧，别再睡了。你前两年不是修了精神科的学位，拿了从业资格吗，我现在就特别需要心理辅导，再这样下去，恐怕等到这里解封的时候，我也要疯掉了。”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凌远走进周明的病房，一边拿棉签蘸着淡盐水给他润湿嘴唇，一边在他身旁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心里的压力。
　　虽然韦天舒还能佯装着嘻嘻哈哈的模样给周围的同事们减压，但是和他做了二十年兄弟的凌远很清楚，这人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到什么都不在乎，每回跟家里的老妈通过电话之后，也总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所以凌远不希望再给韦天舒增加压力，只好选择“折磨”毫无反抗能力的周明和心甘情愿听他诉苦的谭宗明了。
　　隔离区的日子仍旧在血淋淋的数字变化中度过——
　　刚刚结束一轮抢救，凌远胃疼得直不起腰来，几乎是挪回了办公室，直接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疼。
　　胃底和十二指肠的溃疡复发了好一阵，饿着疼吃了饭也疼，凌远只好把止疼药的剂量一再的加大。好在身边的人都忙得无暇顾及，韦天舒偶尔发现凌远吃止疼药，也只能念叨他几句，想让他好好休息也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
　　等到疼痛稍缓，凌远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眼前毫不意外的是一片花白。高强度的压力和工作，再加上吃不下多少东西，凌远的血压和血糖值一直都偏低。在手术台上还能靠着一股韧劲儿撑着，一松懈下来就浑身都提不起精神。
　　轻叹一口气，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把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的衣服换掉。冲了一碗速溶麦片坐在椅子上慢慢吃着，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吃下去不觉得反胃的东西。
　　刷了碗把药找出来正准备吃，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慌，让凌远失手把药瓶打翻在桌子上，紧接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凌远，你快来！刚收了一个病人，我怎么看着特别像。。。特别像谭宗明。”
　　听到韦天舒这句话的时候，凌远一时之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连手里拿着的药瓶都顾不上藏，几乎是在依靠身体的本能，迈着机械的脚步往抢救室跑。
　　凌远甚至不敢去想——
　　如果再没有人隔三差五赖在自己家里不肯走，再没有人跟团团在他这里争风吃醋，再没有人土豪的告诉他一切都不用担心，再没有人。。。这么傻的爱他。
　　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里，凌远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很在乎谭宗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