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在彼淇梁》一苇航之

1、今夕何夕，见此美人

　　九原城城主重乔今晨初至院中准备练剑，便觉得衣摆被什么拉住了，低头一看，是只小白猫。小猫拉着他的衣摆，好像要带他去哪儿，重乔轻笑：“不用拉了，直接带我去吧。”小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然点了点它那毛茸茸的小头。

　　小猫领着重乔进了院后的竹林，竹林里倚着一个人？重乔忙快步至那人所在处。眼前是一个昏迷了的女子，一身雪白，胸前却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这怕是重伤，重乔没时间多想，就连忙抱起女子至自己卧房，小猫也跟着他进了房，他急召一个会医术的丫鬟帮女子处理伤处，自己出了房。

　　先前情况紧急，重乔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在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与寒意的院中，重乔却突然觉得不太正常，自己府中的戒备绝对不会让一个女子轻易进来，还是这样一个受伤了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似乎太美了，如瀑长发，笼烟双眉，双唇虽失了血色，依旧饱满莹润，两靥含着娇态，眼睛虽未睁开，闭着眼却更显弱柳之姿。这样的姿容，怕不是凡人能有的。她，应该是妖吧。

　　这样想着，重乔进了书房，掀开墙上挂的山水图，进了暗室拿出了一把看似普通的剑。那是幼时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硬塞给他的，说可以斩妖除魔，叫做承影。他本来不信，却在后来真的斩了一个妖物。于是才把它珍藏起来。现在，怕是又要派上用常了。

　　三天过去了，那个女子还没有醒过来，那只猫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下人喂它鱼它从来不吃，却一直精神百倍。猫非常猫，人也一定不是常人。女子在重乔房中，重乔自己只得在府内客房休息。

　　到第四日，重乔正在书房内处理九原城中事物，一直给女子换药的丫鬟采苓突然来报那女子醒了，重乔微楞，然后将承影佩在腰间，大步走向自己的卧房。

　　“你是人是妖？”重乔对着正和小猫一起吃着女子要求采苓端来的芙蓉糕问。女子一手自己吃着芙蓉糕，一手塞给小猫，眼都没抬地回答“妖，饿死了饿死了…”听到回答，重乔的按剑的手更紧了。“你如何进的府？”“我怎么知道，是小白把我带过来的啊，哇，好好吃，我还要。”“小白是谁？”女子抱起小猫“就是它啊”重乔默默看了一眼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白，又看了一眼女子。女子鼓着腮帮说：“小白变大的时候可以让我坐啊”“你叫什么？”“楚艾。”“好，楚艾，你既是妖，来此有何企图？”“我都说了是小白带我来的啊，你竟然怀疑我有什么企图，你长得又不好看，我怎么会对你有企图。”重乔一愣，自己在城中也是第一美男啊，怎么变得不好看了？不对，好像偏了。重乔又问“你欲在九原城兴风作浪吗？”楚艾又拿起一盘芙蓉糕，“你们凡人是不是都觉得只要是妖就会谋财害命啊？”“不是”听到回答，楚艾抬起了头“我们觉得你们只害命，不谋财。”楚艾嘟起了嘴，“大部分妖都不会害人的，害好人会损自己的道行，不划算的。”“你真的不会害人？”楚艾看着他的眼睛，“不会。”重乔感觉她的话不似作伪，松开了按剑的手。
　　重乔觉得楚艾确实没有害人之心，不过无论是自己府里还是九原城中可都不能让妖常在的。重乔于是对着已经吃了3盘芙蓉糕的楚艾说，“现在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离开吧。”楚艾突然就用圆圆的杏眼看着他“我受了伤啊，你，你现在就赶我走，要是我迷路了怎么办？要是我被拐走了怎么办？要是我死在路上怎么办，你难道不会愧疚吗？”一边哭一边说。重乔见不得女子哭，只得妥协：“好好，你住到伤好为止，还有，你的伤怎么来的？”楚艾听到他说可以在这里留下时，眼泪立马收住了，可是听到下一个问题她的眼睛却垂下了，“就是打不赢别的妖被刺了一下啊。”

　　重乔没有继续问下去，正待离开时突然回转身来，又说，“对了，这是我的卧房，那日见你伤重未曾顾及，只是就近，你既然已醒，毕竟男女有别，姑娘你还是搬到客房住为好”楚艾点头。“你能走路吗？”楚艾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走过去难道你抱我？”“重乔无言，于是唤来采苓带楚艾去府内一处空闲之地潇湘院。楚艾脸色虽白，走路却确无问题。

　　楚艾刚踏进院门，眼睛就一亮，啊啊啊，眼前种的可是满满的竹子啊。要知道，她的最爱可就是竹笋了。采苓似乎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她可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要放绿光的眼神看着竹子的。”“姑娘…”楚艾这才回过神来，高兴地摇着竹子。“此地甚好，此地甚好。”“姑娘还是先进房吧，我来为姑娘换药。”楚艾淡淡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医术很好的，在人间游历时沃惯以朗中身份行走。”“在人间游历？姑娘莫非是仙姑？”采苓吓得跪下“拜见仙姑”楚艾很无奈，一边扶起她一边说“我是妖，不是仙。”谁之刚欲站起的采苓一听到楚艾是妖，就脚下一软晕了过去…楚艾和小猫看着晕过去的采苓，更无奈了…

　　楚艾把采苓拖进房里，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摸了两下，摸出个鼻烟壶，放到采苓鼻边，采苓随即转醒。见到眼前放大了的楚艾，吓得又欲晕过去，楚艾赶紧解释，“我是妖，可我不害人啊。我还救过好多人…咦，你好像很面熟，对了，你五岁那年是不是得了寒症，然后被一个抱着白猫的江湖郎中救活了？”楚艾说着又捞起白猫，“看，白猫就是它。”采苓一惊。她五岁时曾重病，却因家贫看不起朗中。等死之时却被一女郎中救活。郎中离开时五岁的她攥着郎中的衣角说要报答她，那位郎中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以后行善举即是报答。”采苓一直记得恩人之语，也因恩人而欲为医，可惜家贫，她只能粗学一些。时隔十数年，她依旧记得恩人的模样，那可那张脸及其平凡，全不似面前女子的倾世姿容，可细看那这只猫却像是当年那只猫。“恩人不是你这般模样。”楚艾皱眉，当年她是化成何种模样来着？好像想起来了，楚艾于是化成十多年前游历时的样子。采苓一见，泪如泉涌，“得再见恩人是采苓今生之幸，愿为恩人牛马走。”楚艾又无奈了，“别这样，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采苓擦了擦泪“我这就去求管家让我来服侍姑娘。”采苓于是离去了。留下楚艾对着她的背影喊着“我不需要服侍……”

　　楚艾抱着小猫进房，坐在床上，拍了拍小白的头“小白好棒啊，居然找到了这个上仙转世的城主，有这个仙人在旁，我就不用担心过不了灭魂劫了。”无论为神为仙为人为妖为魔，都有天劫要过，楚艾已两万余岁，又是妖界之主，她早已勘出自己灭魂劫将至，本来以楚艾的道行，过劫并不难，只是…楚艾抚着心头之伤，伤在心口，道行所留不足一半，需好生休养，可天雷将至，凭所余之力根本无法过劫。不过小白倒是会找地方，把自己带到了转世仙人之处。她初醒时就觉得房内之感于凡人不同，至见到重乔就明白了。承影剑，虽因入人世而敛去雪刃与纹饰，她还是看出了那是承影。承影，可是仙界柱石主司战的上仙

　　承明仙君所用之剑…

　　为仙的，难免与妖魔们有仇，可有些仙人必须下凡历劫，为凡人的仙，绝对不是妖魔的对手，可下凡的仙人却没有一个死在妖魔手上。并不是妖魔不想复仇，而是不能复仇，先是无法近身，道行稍浅的妖魔在转世之仙数里内就会被仙气所灼；再是天谴过重。道行深的妖魔若是损转世之仙一根汗毛，都会受天雷一直到死。因此，与仙人有仇的妖魔都愿意向本尊复仇，至少有赢的机会，而不愿刚碰到转世之仙就被劈死。不过若待在转世之仙身边，妖魔本身应受的劫数便会轻很多。不过，转世之仙对身边出现的妖魔大多及为排斥，几乎没有能留在转世之仙身边的妖魔。

　　可是承明仙君似乎对自己并不排斥，楚艾不知为何。不过管他为什么，自己居然能留在他身边度劫，这就够了。楚艾对着小白，绽开笑容，“既来之，则安之。对吧。”楚艾说着，眼睛确放空了，抚着心口不知想些什么，一种悲伤在眼底，藏的很深确仍旧流出。小白呜了一声表示赞同。声音不大，可是却不似猫叫，更像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