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三心一意

1、全一章

　　几天下来，总看见一个阿姨在街上徘徊，开始没留意，后来看见她焦急的脸色，还有到处询问路人，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过后我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阿姨好像是迷路，而且神奇的是每天都在这里迷路，不禁有点好奇。
　　好奇心的驱使，这一次我就走了过去了解情况。
　　“阿姨，您这是要上哪去？”
　　阿姨看着我愣了一会儿才道：“小姑娘，不好意思，我迷路了，你知道XXX路XXX街在哪里吗？”
　　刚好她说的这个地方我知道也就告诉她。
　　阿姨为难地道：“小姑娘，可以的话，能带我回去吗，我不太认得路。”
　　我听此有点警惕，带一个陌生人回家，这虽然是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安全起见，我当然拒绝。
　　“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然我带您去派出所，让警察带您回去吧。”
　　阿姨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过来。
　　“您又忘了回家的路，来，我们回去吧。”
　　阿姨看见女子，像是遇见老熟人，也不说话，看了我一眼就跟着她走了。
　　开始我是有点担心，万一这女子是坏人，不过看阿姨这么信任应该不是的吧，也就没再管了。
　　第二天，我又在同一个地方看见阿姨。这次阿姨看见我就主动走过来让我带她回家。
　　我心想，这次不会是自己自找麻烦了吧，还是遇上疯婆子？越想，就越怕。
　　阿姨像是看出我的担忧便解释道：“小姑娘，我吓着你了吗，抱歉。其实我看你人心地挺好的，像我女儿一样，看样子也跟我女儿一般年纪，我看着有亲切感，所以才央求你带我回家。以前我总在这里迷路，也是我女儿带我回家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道：“今天你女儿没来这里带您回去吗？您不认得路，又总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的。不然你给您女儿的电话号码我，我给您女儿说说，让她带你回去。”
　　阿姨面露难色：“我女儿平常很忙的，而且她觉得现在这社会很乱，电子设备什么的都信不过，所以也没配手机。”
　　我好像听到一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今社会，还是年轻人，竟然可以不拿手机？看着上一次那女子，年纪应该比我还要大，看她穿衣也不像是那些跟不上时代步伐的人，真是奇了怪了。
　　这时，上一次那个女子又出现了。
　　女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姨，就跟阿姨说：“又忘了路吧，我们回去吧。”
　　我看见女子来了也就对女子道：“你终于来了，你母亲不认得路，每天都在街上问路，我觉得你该好好照顾她才行，这样也挺危险的，对吧？”
　　阿姨和女子听我这么说同时道：“她不是我女儿/她不是我母亲。”
　　我听着目瞪口呆。不过也对，这女子也不像阿姨描述的那样。
　　阿姨突然道：“小姑娘，今天能陪我一起回家吗？”
　　女子看着阿姨道：“阿姨，我带您回家，这姑娘可能还有事，我们不要打扰她了，好吗？”
　　阿姨不依，双眼尽是乞求的神色。
　　我看着好像忘了之前产生的危机感，竟然答应了。
　　送了阿姨回家，阿姨也心满意足跟我说再见，我心情大好，感觉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因为我跟女子同路，边走，她边跟我说明阿姨的情况。
　　“阿姨是不是跟你说她有一个女儿，跟你一般大？”
　　“是啊，姐姐怎么知道。”
　　女子叹了口气道：“因为不只是你一个人，之前也是一样。阿姨只要看见像你一样年纪的姑娘都会这说，还有乞求别人带她回家。”
　　我有点疑惑：“阿姨的女儿真的很忙吗，阿姨老在那条街上迷路，她知道吗？”
　　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凝重道：“其实阿姨的丈夫在她年轻的时候就跟阿姨离了婚，阿姨就跟她女儿相依为命。本来还好的，可是有一天，阿姨的女儿突然得了重病，离世。阿姨一时之间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一直在那条曾经迷路的街上徘徊，因为她女儿生前曾经在那带她回家。你说她傻吧，没有，日常什么的都知道。你说她正常吧，也不尽然，老是这样在那条街上徘徊问路，老说她的女儿还活着。我是跟她这个方案的社工，都好几年，阿姨天天如此。所以每天我只要不见她，就去那条街上，总能找到她。心理医生说她是忆女成痴，心药还须心要医，可是你知道那唯一的解药就是她的女儿，而她的女儿……唉，所以她也只能一直这样，等有一天她接受女儿离世的事实，或许就醒过来吧。”
　　社工姐姐已经跟我别过，我还沉浸在她的话当中。这是有多想念，才会一直觉得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还活着？这是多想念，才会让一个母亲如此的执着？这是多想念，才会让阿姨每天都做着她女儿生前曾经做过的事？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过，心情突然就低沉起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又是一天的傍晚，我看见阿姨，社工姐姐说的事情，瞬间浮上心头，心情突然低沉起来，不过很快被我掩盖过去。
　　我笑着问阿姨：“阿姨，又迷路了？我送您回家吧！”
　　阿姨看着我，看了许久许久才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笑着道：“阿姨，我叫阿忆，您叫我阿忆就行了。”
　　阿姨看着我愣愣的，突然眼睛有了笑意：“阿忆心地真好，真好。对不起啊，阿忆。阿姨骗了你，那位社工姐姐应该都跟你说了我的事情了吧。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的女儿早就不在世上，我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谎称她还活着。还有阿姨看着你，真的觉得太像我女儿，所以我才说了谎。阿姨不是有心欺骗你的，你别怪阿姨。”
　　我看着阿姨，眼睛有点酸，原来阿姨都知道的，原来不是她不清醒，只是我们不了解罢了。
　　“阿姨，我没怪您，先别说这么多，我陪您回家。”
　　阿姨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社工姐姐应该很快就会来的，她会带我回去，谢谢你的好意。阿姨希望你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其实知道，让我再骗骗自己，让我继续觉得我女儿还活着，可以吗？”
　　我双眼有些模糊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社工姐姐果然真的来接阿姨回去。回去前，阿姨深深看了我一眼，带着微笑跟着社工姐姐离去。
　　欺骗别人简单，可是连自己都欺骗，这得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也好，要是这样能让阿姨活得开心点，配合着她也可以。要是可以，我比较愿意相信她的女儿还活着，这样或许我也能高兴点。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阿姨这样做也不算欺骗，她的女儿还活着，她的女儿一直活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作者有话说

　　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却不曾想到其实有的人比你受到的打击更大，更难过，所以要是多这样想想，也就不会想不开，也就觉得自己的难过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