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颠倒山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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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是跳动的心脏，这种把握住他人生死的感觉让沈玄莫名兴奋，他咬着嘴唇，竭力遏制自己想冲上去把席雾肆开膛破腹的冲动。一个筑基期的道修，还不值得他“动嘴”。
小小的心脏在手掌上不甘心的鼓动，挤压间输送的鲜血大半都从破开的胸膛上流了出来，直到渗入泥土。
只要轻轻一捏——沈玄想到那个场面，全身的魔兽化更加严重，脸部已经完全是一张狐狸脸，白色的绒毛小范围地炸开。
“呵——”沈玄微笑着，加强了手上的力量。
咦？
沈玄看着地面上多出来的一块影子，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
这次轮到他紧张发汗了，猛然抬头后仰，一个男人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冷面谪仙般人物，风姿绰约、仙光凌然，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强大感，让人恨不得立刻跪拜不起。
沈玄绝对没有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继续动作。
渺小、狼狈、猥琐、怯懦……他仿佛在此人面前悲哀得一丝尊严也无，只能收了手，抱头逃窜！
可是、可是，他沈玄，什么时候会轻易低头！
“滚。”这是沈玄奔命前唯一听见的声音，男人神情依旧淡然，薄唇轻动，吐出了一个字。
无法无视的恐惧淹没了沈玄，他甚至不能站起，就这么松开了手，以跪坐的姿势遁地逃窜。待他消耗了所有灵气，逃到了中山国以外的小岛上，还不能喘气——那一个字的威力让他心脉全部碎裂，修为更是再次跌落至筑基初期！
男人看着沈玄消失，面上也不见放松，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席雾肆若有所思，“最后的保障……好一个烛龙！”最后几字带着万端愤怒，仙人般温润俊朗的脸也有了一丝波动。
如果沈玄认真观察，必然会发现男人的身躯并没有实体，甚至随着风的吹拂飘动。可惜男人灵压之强大，放眼整个玄冥界也再找不出另一个！区区虚体就能吓破右前军的胆，真堪修仙世界一大传奇！
而席雾肆，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灵气十足的肉身，而沈玄早不知到哪里去了。
因为体质特殊，席雾肆经脉里流动的灵气与一般修士不同，接近仙气的纯度，还带着一丝毁天灭地的霸道；是以当年小圣乐时他出手帮路百晏砍断了沈玄的追击，这次自己遇险胸中也不是一点把握没有。
……不过还是太胆大，修为经验跟不上……
“你确实胆大。”
耳边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声音，席雾肆立刻作警惕状，扫向了……飘在地面上的神秘男人。
“如今本尊最后一道屏障已被它算计去，今后你务必谨慎行事，勤于修炼，早日飞升以证大统。”
“他？前辈是何人？为何帮我？”席雾肆见男人的身形逐渐散去，心中不免赞叹此术高妙，只是一个影子也有大能发怒时的气魄！
“本尊帮你？”男人嗤笑一声，再看向席雾肆，周身压制的灵压不免释放开来。
“身处绝境之中，不知自救——”
席雾肆浑身汗毛直立，想是沈玄也抵不住此人的气势，才留他一命自己先跑了——
“前辈若是不愿告知姓名……”席雾肆被他盯得涩口无言，在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眸里无所遁形，一切狼狈形状似乎都能显现。
“本尊和你再无可能相见，你好自为之，若是飞升不成死于半途……”男人提及“飞升”，完美的脸上有一丝破裂，遂不再开口，径自消失了。
席雾肆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冷颤，一摸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
不是他脸大，总觉得这位大能给他一种熟悉感，虽然态度冷淡，他还是忍不住靠上去？
那句“被它算计去”又是什么意思？“身处绝境”？席雾肆自认为眼下局势不算十成十能赢，但也不会是绝境。
……
……！
前辈的声音和“天生仙骨”四字的气魄几乎一样！
席雾肆被这个发现惊得连连后退，双脚软泥一般粘在地上，索性靠着山石原地坐下。
他少年时在月下偶然冒出的怪诞心思，到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八成肯定，以为是神谕——转念想到男人仅凭一个虚影就能吓退沈玄，灵压重如山——
“不会吧？难不成，呵……”
玄冥界外混沌海。
一条巨龙在黑雾中纵声大笑，龙爪扣着一枚厚实的玉镜不放。
这镜子上刻有繁复的纹路，在黑暗中也能映出景象，此时镜里正正是呆坐在地上的席雾肆。
“雾尘老贼，合该你仙陨于下界也！”它说到这，话音一转，“十仙君里属他心眼最密，我料得不错，便是匆匆进入轮回道，雾尘也做了手段保他一命！哈哈，老贼也猜不到这席雾肆才不过筑基，最后的屏障在此就用了。”
巨龙长吁一口气，仿佛把最近几日受的气都吐了干净。心事眼看要了结，它便甩开了玉镜，镜里除了席雾肆以外又多了五人。
南烟见到席雾肆无事，脸上愁容不减，单手折断了一棵三百年生的巨树，“琳儿不知去向，她年纪轻，我担心她在那人手下吃不了好。”
“师姐别急，咱们把这山头翻遍，总能抓住那人。十人只剩他一个，如果想谈判，绝不会杀了何师妹。”路百晏虽然不喜何琳儿作风，心中到底明白，若是平白失了何琳儿，回了门派怕是一场风波等着他们。
弦月却不管这些，方才一场打斗让丹田里的剑兰险些暴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别看这丫头现在可怜兮兮的，那杀人的手段堪比魔——”燕涣连忙止音，想着拿魔修来形容队友确实不妥，苦笑道，“一手抓住那女修的肩膀，一手操纵剑兰直直捅入她的丹田，身下女修苦苦求饶也不听，硬是把人家一洼丹液掏了出来——”
席雾肆听了，停下输送灵气的动作，一把拽过弦月的身体，强迫她抬头。
弦月的脸上杀气未散，第一次杀人让她尝到了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小脸阴沉中带着邪气，小鹿似的眼珠边沿开始浑浊，略微一张嘴就能看见发紫的舌苔。昆仑山下的小族群，民智未开，崇尚蛮力，弦月也不能逃脱血脉传承的束缚。
自己知道杀人太多带来的恐惧和孤独，绝不能放任小姑娘一个步上后路。
“啪！”席雾肆毫不犹豫扇了她一巴掌，弦月白皙的脸庞上立刻肿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燕涣只能傻看着。
响亮的一巴掌使得那边沉着脸商量的南、路、顾三人齐齐转头。
“……怎、怎么了？”弦月揉了揉脸，稀薄的杀气色终于消散。
“你要是杀上瘾了，赶紧去找你的族长；这是《易经》里的掌卦，去杀气用的。”席雾肆睁眼说瞎话，好在弦月不知道什么《易经》，只是点头。
“这么厉害，你不如给燕大哥去去杀气，我站在他边上都不敢大声说话。……还有，我们族长不喜欢杀人，你别瞎说。”
弦月一本正经地求席雾肆，席雾肆气笑，赶紧踹开她。
燕涣哭笑不得，明明是在掌心覆上精血和灵气才打回了弦月的神智，偏学“做好事不留名”，拿这胡话哄她。
南烟摇摇头收回视线，按住顾楼远的肩膀，认真地请求他，“四散开去找，肯定是不好；六人一起，只怕琳儿等不起。师弟和我一道，他们四个一道，分开如何？”
顾楼远早就不愿和席雾肆待在一处，正想点头——
“嗖——”一封信笺从树林深处飞了出来，嵌入席雾肆脚尖前的泥土里。
饶是金丹期的南烟和路百晏，也不能察觉到有谁靠近了。
席雾肆有不好的预感，见那信和之前自己在院子里闭关时收到的一模一样，双手就忍不住去拿。
路百晏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心，“你松开，还是我来。”
“不不，我……”席雾肆已经打开了信，一把金粉四散开去，在空中形成了复杂的图案：
八只蛟龙交颈缠绕着在最外沿，形成一个圈；内部是斜格子的交纵直线，突出了中央一只眼睛状的图案。这只眼睛，通体是金粉填充，像是来自地狱的鬼神，用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看透了人心。
“果然……山主！”席雾肆看着那眼睛就生理性作呕，好像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钻入了四肢五骸；路百晏紧靠着他，右手突然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手臂，想了想紧紧握住席雾肆的手……嗯，绝对是可怜他，来自钦定男主角对一个小炮灰的怜悯。
南烟看向席雾肆，“席师弟如何识得此物？”话是这么说，她更多的是盯着路百晏。
“这事说来话长，师姐，看来何琳儿多半在山主手里了。”
南烟奇怪地瞥了一眼路百晏，心道他倒是和这外门弟子关系好，点头道，“我把神识覆盖了这里，也没有找到琳儿，也好，直接去看那散修是什么主意！”
南烟说完第一个起身飞向了山顶，其他人紧跟在后。
席雾肆于飞行上不是很在行，燕涣拉着他落在最后。
“……你怎么这么奇怪？中毒了？”席雾肆皱起眉头，看着燕涣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燕涣连忙摆手，努力调整着面部肌肉，“没事没事。”
席雾肆哦了一声，空中风大，他屏息闭嘴飞了一阵，再转头，又见到燕涣那张作着滑稽表情的脸。
“有什么就说！”席雾肆想了想看看后背，可别是被弦月捉弄了贴了张鬼脸之类的。
“呃……方才路百晏和你十指相扣……呃，我不是、怎么说呢，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嘶……唉算了，当我没说。”燕涣只是新奇这样的牵手法，别的意思也没有的。
哪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席雾肆心神恍惚，脑海里一个个“十指相扣”刷屏，再看抓着燕涣的右手，连忙松开。
在天空上来这么一下，席雾肆立刻落下他们好远，燕涣自以为是开玩笑惹席雾肆不快，追过来一番赔罪道歉不谈。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颠倒山脉（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