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空轨衍生·艾约子女篇）》relief

88、 （八十八）

　　“……按住她的手！”
　　神父虽然和米利亚姆医生一样懂得如何使用医疗器具，不过他显然并不懂得如何安抚哭闹的病人。被我死命踢打挣扎哭闹着无法下针，只好转而向他的同伴们寻求帮助。这下子一连跟过来两个修女，一左一右把我拉回椅子上，扯直手臂卷起袖口强行按住；神父这才腾出手来，取了消毒棉球冷不丁擦在我的胳膊上。
　　酒精的快速蒸发在瞬间带走了大量热度，是以我感觉到胳膊上一阵冰凉，忍不住一个哆嗦；可又被两个大人按住无法挣脱出来，只能眼泪汪汪的转回头望着父亲；泪眼模糊间还能看见父亲捏紧的拳头，可是瓦吉叔叔拼死按住了他的肩膀不停的低声重复着什么，迫使他慢慢的低下头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就连一向最为可靠的父亲也选择了沉默，我心下大骇，只能继续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爱娜阿姨她们。她同样咬了咬牙，悄悄把手伸到背后去，蓦地朝着门口扬声道：“雪拉扎德！你们终于回来了——”
　　“？——”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呐！！！”
　　趁着众人一齐望向外面的一秒分神，爱娜阿姨猛地抓起了藏在柜台下厚厚的一沓文件，毫不犹豫的朝着修女的脸抡了过去——此前我虽然知道爱娜阿姨在喝酒方面无比生猛，以一敌十喝倒几个大汉都不成问题……不过作为游击士协会的接待员，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直接出手打人……虽然没有雾香阿姨那娴熟的招式和恐怖的战斗力，可是她一出手便又快又狠，抓住机会打了修女一个措手不及。
　　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修女能够以法剑和父亲打一个平分秋色，可见从身手来看绝对是一个不下于游击士的狠角色；可是这一次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暗算，立时是被爱娜阿姨打得晕乎乎，鬓发凌乱极其狼狈的背靠着墙壁才险险稳住了身体。其实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看起来温柔可亲的爱娜阿姨竟然能够下得如此狠手，一个两个全都看傻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爱娜阿姨自己非常淡定，恶狠狠的瞪了修女一眼再次走出了柜台；被她打懵的修女迟钝了半秒，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追上去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这家伙……！！！”
　　“怎么？许你们一群大人无耻到为难一个孩子，就不许我给你一点教训吗！”
　　晓得自己不能力敌，爱娜阿姨干脆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继续扬声呵斥试图把动静闹大——要知道这里毕竟是洛连特，利贝尔人的地盘；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干脆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洛连特居民的愤怒好了。
　　修女阿姨很显然是很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给爱娜阿姨一拳的，不过爱娜阿姨却很鄙视的觑了她一眼：“要动手吗？那好啊！我保证明天新闻的头条就是七曜教会强闯游击士协会殴打接待员！”
　　“你这——”
　　爱娜阿姨显然是很有把握才会这么硬碰硬的，而修女也毕竟不敢背上这么一个罪名给教会抹黑；瞅着她恨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的样子，就连我的心里也是一阵莫名的畅快。就在这拉扯之间，爱娜阿姨的计策果然奏效了——察觉了协会里的异常动静，外间立刻传来了胡里奥叔叔的声音：“协会今天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喂~爱娜！发生了什么事吗？”
　　“快去通知雪拉扎德他们，有一群强盗闯进了协会乱来！”爱娜阿姨当机立断夸张的向外大喊，顺便不忘搬来得力的援手，“记得也联络一下王国军！”
　　“什，什么！——不得了啦！快来人啊——埃尔格大叔，快拿好导力枪出来，协会被强盗袭击啦！”
　　乡村都市洛连特的民风尤其彪悍，听得胡里奥叔叔一声嚷嚷，被惊动的居民们立时一呼百应；我甚至听到了对面杂货店的里农叔叔的大喊：“基蒂！快把棒球棍给我——算了，你的扫帚我先拿走啦！”
　　好像之前听说他在地震的时候被货架上掉下来的东西砸晕了脑袋来着，竟然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出来还真是拼命啊……听着外间传来的阵阵骚动，修女那被爱娜阿姨打的乱糟糟的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这，这群人……”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话就……立刻投降！不，不然我们可就冲进去啦！”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负责喊话的胡里奥叔叔似乎有些不善于措辞，还是埃尔格爷爷跟着补充了一句震慑，“我们已经通知了王国军，士兵们很快就会过来了呐！”
　　“大，大主教……”
　　“……不必理会。”
　　神父似乎因为外间的人群而有了一些动摇，不过为首的老头子依旧不为所动，点头扬着下巴示意：“你们尽管继续。”
　　得了她的首肯，修女再不犹豫，一记熟练的擒拿反扭住胳膊彻底制服了爱娜阿姨，将她再次推回到柜台里去；父亲则是被瓦吉叔叔强行按住，暗地里还在较力的两个人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束缚了行动自由的我只能崩溃的嚎啕大哭，眼瞅着那可怕的针头挑开皮肉刺入血管里。手臂上随即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接着转化为更加难以忍受的酸痛；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液沿着透明软管流进小瓶里，被恐惧和疼痛驱使着，卖力的嚎啕几乎要把嗓子哭哑。大概是因为这哭声太过凄惨，围在外面的人群愈发骚动起来：“这，这不是小露米娜的声音嘛！”
　　“竟敢明目张胆的对孩子动手，我们和他们拼啦！”
　　自始至终，神父的心理素质都非常良好，不管我怎么扯着嗓子拼命哭嚎也不管外间的人群怎么用力拍门示威喊话，他按住针头的手也没有松动过半分；如此折腾着令痛楚延续了好一阵子——亦或者那时间其实很短，只有在我眼里才觉得分外漫长？总之直到我的手臂整个又酸又痛抬不起来了，他才舍得拔下针头，连带着大半瓶血液一起收好，向臭老头示意任务完成。
　　见神父已经得手，瓦吉叔叔也终于卸了力道，一个踉跄被没收住力道的父亲给推到了墙根去；理亏的他只能摸摸鼻子，揉了揉血脉不通的胳膊佯作轻松道：“大主教，相关物品已经回收，孩子的血样也已经取得，差不多该满意收手了吧……”
　　臭老头觑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大踏步的转身而去，却又在半途停了一停，头也不回道：“替我转告一下千之护手。”
　　“……”
　　“我不知道十年前究竟是谁让他通过了那份错漏百出的报告书，以空之女神的名义，所有被有心隐瞒的事情在我手里都会水落石出。”说到这里，他蓦地回头悠悠觑了一眼父亲，“我等既然已经将身心奉献给七曜之理，就会不遗余力的去追查真相，直到将所有流落在外的遗物全部收归教会的安全掌控之下！”
　　“……是的，大主教。”
　　瓦吉叔叔的语气稍微有些凝重，爱娜阿姨却又猛地一拍桌子追上去怒喝：“今天的事情，我会以游击士协会的名义向七曜教会提出严正抗议的！”
　　至于这群讨厌的神父修女究竟是如何摆脱居民的质问安然离去，一切自有爱娜阿姨和赶来的迪拜恩教区长善后，我已经不想再关心了；甫一回到父亲的怀抱，心中堆积的委屈与不甘便顷刻间爆发出来，令我哑着嗓子哭的肝肠寸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无措的模样，一直以来树立在我心中的万能爸爸的形象瞬间崩塌——原来，他也有着这样那样无可奈何做不到的事情啊……
　　他的表情稍微有些无助，然而在此时此刻，他是我仅有的亲人与依靠，所以很快就又强打起精神来，慢慢拍抚着后背柔声安慰着我：“好了，好了露米娜……已经没事了哟，再也不会给你打针了……”
　　“好疼……爸爸……妈妈，妈妈的礼物……”
　　很想要表达自己难过与悲伤，无奈抽抽噎噎着话也说不全；好在父亲从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勉强理解了我的想法，继续耐心的哄着我：“这样啊，不哭不哭……那枚七耀石是露米娜在矿山捡到的，要留给艾丝蒂尔做礼物吗……没关系的。等露米娜的脚伤恢复，我们一起去柏斯重新挑一份给她好不好？”
　　“我先说好了，小哥。你可不要一时气愤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呐。”
　　就连米利亚姆医生都回到楼上照顾那些受伤较重的病人去了，没想到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偷牛郎叔叔居然还在；（瓦吉：我该说我对这一串定语已经麻木了吗……）不过我并不想理会他，父亲就更不会。可他却依然无视了哭的伤心的我继续发声：“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过如果教会的人就这么暴毙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的话，我想不出意外会引起总部那边的高度重视，好让他们派出大量人手来，接管你的女儿回去好好【保护】起来。”
　　他将“保护”二字的发音格外加重，令父亲不自觉的收拢手臂把我抱紧：“所以呢？”
　　“我已经说过了，凡事三思而行，不要因为个人的感情冲昏了头脑。”瓦吉叔叔耸了耸肩，抱臂靠在墙上觑着窗外匆匆往来的人影，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手指：“说起来——之前被你亲手毙命的从骑士里维安，就是大主教的爱徒之一呢~”
　　“……”
　　说起来他的态度如此暧昧，这话听起来仿佛又像是劝告，让我有些茫然不知他究竟是在向着谁了。
　　“不想让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放的话，就忍下这口气多退几步，继续等第五位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