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凝霜白》风动云归

2、第２章

　　游子澈见他们离去，就径自走到书生旁边坐下，丝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那架势差点就要把包子整个吞下。虽然不守礼制，但更突显其质朴可爱，犹如邻家小弟。书生见他如此，也不制止，只是淡淡的飘来一句：“多谢。”少年正埋首于盘中，呜呜咽咽，吃得不亦乐乎，闻得此言，才停下来缓了两口气：“唔要谢，药膏药膏。”（“不用谢，应该应该。”）不想竟噎住了，小脸涨得通红通红，书生见他这样，脸上有了些笑意，执杯注了盅茶，递向他。游子澈一见忙接了过来，“咕噜咕噜”喝下，这才顺了气。
　　游子澈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书生：“我叫游子澈，你叫我子澈好了，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本不欲回答，却见游子澈小猫咪一般讨好地看着自己，心下好笑，不觉脱口而出：“秦雪影。”
　　“秦兄……”游子澈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雪影，“你去武陵，顺便带上我怎样？”
　　“可，我从未说过要去那里啊。”秦雪影无害的淡笑着。

　　“雪影，我。。。”游子澈一时语塞，转而面上一绷，“我，好歹也是你的恩人，你帮帮恩人又怎么了嘛！人家，人家也很可怜的，５５～～好不容易跟着师父下次山，师父居然就顾着看糖人，把我给丢了。”咳，游子澈啊游子澈，撒谎也不是这样撒的，究竟是谁光顾着看糖人而走散了？许是认识到这点，游子澈自觉地低下红扑扑的小脸，手指在木制的桌上画圈圈。

　　其实带上这么个小尾巴也无妨碍，无聊时逗弄一下也甚是有趣、轻松。“好。”一个温润的音从他口中吐出，说不出的舒服。游子澈兴奋地抬头去看秦雪影，只一眼就看呆了，他笑了，是绽开的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这个哥哥真的。。好漂亮啊。要是三师姐看到，又要流口水了。。。

　　一路上，游子澈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说个不停，一只好奇宝宝摸摸看看，就差凑上鼻子来嗅嗅，更有甚者，一见到路边摆的小吃就一边大喊一边拉着秦雪影跑过去。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纵是秦雪影这般不理世俗的人也有些窘然。望着游子澈蹦跳着的身影，秦雪影禁不住感叹自己是不是老了，心中却漫起一缕难得的温暖。
　　游子澈可管不了这些，也或许他根本就无暇去意识到这些。好不容易才下次山，不玩够本怎么行？山上才没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师父师兄虽然很疼自己，但也老是不许这不许那的，罗嗦地像老太太，一点也不尽兴。跟着秦雪影，反没什么顾忌了，该吃吃，该玩玩，从不露出一点不耐烦情绪。他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笑，一旦真心地笑起来又是。。又是那么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很喜欢他身上流连的温柔，很喜欢他身上素雅的颜色，很喜欢他身上清冷的气质，很喜欢。。。游子澈幸福地大口咀嚼着嘴里的千层糕，手里揣着包龙须糕 ，小脑袋还不满足地东张西望。
　　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还是少吃点吧，呆会又吃不下晚饭。”秦雪影脸上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
　　“不会不会，你要不要也来点？”游子澈揉着刚刚遭遇暴力的后脑，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秦雪影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游子澈手上的龙须糕。

　　看着桌上的珍馐美味，游子澈遗憾地摸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实在塞不下任何东西了，真想不到这种“人间惨剧”竟真被说中了，看起来不止是乌鸦的嘴巴能毒人。哀怨地看着对面的人，心里盘算着，呆会一定要记得把剩下的点心打包回客栈再慢慢享用。秦雪影优雅地坐在对面，纤长的手指拈着一只酒杯，小口地抿抿，再不急不躁地夹些菜肴缓缓送入口中。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华美和贵气，动作自然一气呵成，少一分则嫌呆板多一分则显做作。

　　“雪影。。”
　　“恩？”秦雪影温和地抬眼看向游子澈，顺手替他拭去嘴角残留的饭粒。
　　“雪影，我觉得，恩，是不是有人在你身边跟着，为你打点？”游子澈因秦雪影适才的动作红了红平日比城墙还厚的脸。说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惶惶地探视秦雪影眼底的神色，生怕触动他的禁忌。
　　然，秦雪影随即就点点头：“你是从何而知的？”
　　游子澈见秦雪影神色如常，就松了口气，故作神秘地凑上前去，精神却差点被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兰香勾走，轻咳一声以掩饰内心的悸动：“雪影长得这么眉清目秀，又若质纤纤，如果没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翩翩少年侠士相救，恐已招不测。啊呦！雪影，你。。你又欺负人家，你做出这样的举动简直是自毁形象啊。。算了算了，本少侠怕了你了。我们去投栈的地方总会不多不少留出两间客房，如果只是一天两天倒还是巧合，但４、５天了都这样，肯定有人安排，我们又一直在一起不可能安排，所以……”
　　秦雪影赞许地看着平日神经大条的游子澈，也不隐瞒：“子澈，说得很不错。楚衣，你出来吧。”

　　语音未落，一个黑衣男子已闪现在桌旁，都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的脸被一块玄黑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面具做的很是简单，眉心处却镶着块绛紫的萤石，配合着几缕垂落的发丝，衬出几分异样的妖艳，鬓边一簇银白的发却让人有些疼痛。男子的周遭散发着一种气压，连空气都似被冻结凝固。更让游子澈感到诡异的是，他竟感受不到任何那男子的气息，就像。。。死人。
　　“一道吃吧。”秦雪影不痛不痒地命令道。
　　男子也不推辞，拉开椅子坐下，摘下捂着脸的下半个面具，默默地吃起来。他吃起饭来与他周身散发的萧瑟落寞的气息很像，简约迅速又不似游子澈那般卤莽。
　　从他露出的下半个脸看，他的肤色很淡，甚至还有写病态的苍白，他还很年轻。
　　秦雪影眼神飘到窗外的不知何处：“以后你就直接跟在我身边，不用避讳子澈了。”
　　“是。”比秦雪影更不带感情的语气。
　　这对主仆实在奇怪，语调一律冷到掉渣，好象不把人冻成一个冰疙瘩誓不罢休似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主仆应有的态度或情谊，只有冷漠，冷漠到怪异。

　　三道影子长长的拉到身后，夏日里难得的凉风卷过，路旁的纱灯幽幽地在风里摇曳，影子也好似鬼魅晃动起来了。一向神经粗线条的游子澈又敏感了一次，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感叹流年不利，早知会造出这般清净的世界也就不多舌了。游子澈清咳一声，张嘴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男子只眼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别无多话。
　　“你可以叫他楚衣。”秦雪影见游子澈被看地心惊，便代为回答。
　　“刚刚的菜很好吃。”游子澈沉默了一会儿，见依旧无人开口，又说道。
　　“。。。”
　　“的确。”
　　“那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游子澈兴奋地问着。
　　“。。。”
　　“恩。”秦雪影随口答应。
　　一想到明天可以把今天错过的菜统统补回来，游子澈乐地两眼放光，无奈眼前有个天然降温器，只得稍做收敛，不过还是乱七八糟地侃了一小通，才到了客栈。游子澈自是不爽，让这么一冰山在旁边，好象时刻被人盯着，连胡扯都不带劲。突然想起今天只定了两套房，便想问问楚衣的住处，若是无处可去，那也好趁早逼迫秦雪影和他挤挤了。可四下一看，哪还有楚衣的身影，仿似先前一切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如果说秦雪影待人是冷淡，那么，楚衣待人纯乎是一种阴冷。

　　“还不出来吗？”秦雪影坐在桌边，右手握杯，左手执壶倾倒。
　　楚衣鬼魅般出现在眼前，却伸手拿下秦雪影手中的紫沙杯：“夜了。”
　　“无妨。你受伤了？”秦雪影挑了挑眉，推开楚衣的手，喝了口君山银针茶。
　　“一时大意，属下自去领罚。”楚衣躬身拜道。伤本没什么，虽然匆匆赶来，但之前也是调息过才出来的，竟还是让他看了出来，想来是他的修行又进了一步。
　　“好了，说说你的任务吧。”秦雪影庸懒地点点头。
　　“都还顺利……不过，线索断了。。。”其实这次的任务对楚衣而言也不难，想不到求成心切，一时不察竟会被小孩迷惑，还为此受了伤，若不是凑巧遇见。。恐怕还真得耽误一段时候，说起来真是。。。真是丢脸至极。
　　倒是几天不见，秦雪影身边又冒出这么一人，不过这种事多了也就不奇了，更何况是发生在秦雪影这样俊逸洒脱的人身上。只是现在秦雪影身边的这人的确很妙，和以前的人都很不一样，天真可爱质朴，爽朗大方，而且又不怀恶意，实是容易荡人心弦。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