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淮南辞

1、楔子

　　红日初露，薄雾笼着蓬莱仙岛，殿宇中已有不少身影穿梭。东苑内，一扇木门被轻轻打开，一位少女慢慢踱出寝殿。那女子挽着堕马髻，头上戴着一支绿玛瑙如意簪并着一支双面水仙流苏步摇，着月白银丝镶边绣纹裙，外面套着玉色外衣，腰上系着水绿色禁步。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俏丽，身形修长。
　　那女子方走了几丈，又有一个姑娘冲出了寝殿，对着那女子喊道：“袖烟，你等等我啊！”
　　顾袖烟晃了晃脑袋，却不回头，“昭平大小姐，我这是要去绾阳长老那儿，你跟着我做甚？”
　　昭平拍了拍顾袖烟的肩膀，歪着头笑道：“你真真是想多了，我是想和你顺道儿走会儿，我待会儿还要去做早课呢。”
　　顾袖烟道：“过几天你们就得考仙术了吧，你练得怎么样啊？”
　　昭平叹了口气，“还行吧，比起平歌来却差得多了。”
　　顾袖烟搂住昭平的肩膀，“别灰心嘛，你们都是蓬莱的大弟子。况且平歌比你早入蓬莱，自然学术上是比你精一点，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赶上她。”
　　昭平晃了晃脑袋，“哎呀，不想这些了。哎，你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你走啊？”
　　顾袖烟想了想，方道：“约莫是这个月底吧。”
　　人群渐渐多了，熙熙攘攘地走向大殿。昭平与顾袖烟别过，也没入了人群中。山顶雾气未散，四座殿宇若隐若现，一条窄窄的石路埋在树丛中。

　　长思阁前，一位着茶百色衣裳的女子正在泡茶，那人约莫三十的模样，神情悠闲。顾袖烟行了一礼，“长老，袖烟来了。”
　　绾阳轻轻放下茶杯，“三百遍的心经你抄地倒是快，看来是罚轻了。”
　　顾袖烟忙道：“长老，袖烟知错了，袖烟不该碰长老房中的东西。”
　　绾阳默然，半晌方道：“罢了，既然你与这东西有缘，我就把这东西送与你吧。”说罢，轻挥衣袂，顾袖烟的手中便出现了一面镜子。那镜子十分小巧精致，背面刻着镂空银牡丹，镜边缀着几颗芙蓉石。
　　绾阳道：“这是九歌，那日是你唤醒了它，自此之后是福是祸，皆由你而定。”

　　顾袖烟本是长安一富商的小女儿，上有一个姐姐名唤袖水。说来也奇，顾袖烟生来眉间便有一颗朱砂痣。顾家下人间也常常说许是这粒朱砂痣不祥，二小姐才会在子夜啼哭，尽说胡话。
　　顾袖烟四岁那年，与顾家祖上有旧交的绾阳长老来顾府拜会。绾阳见顾袖烟命格惊险，便说服顾家老爷将顾袖烟交于她抚养，待其心智健全长大成人方送还。
　　顾袖烟随绾阳来到蓬莱，十多年间，也多多少少学得了一些护身仙术。因不是蓬莱弟子，学不得蓬莱剑法。顾袖烟十四岁那年方知绾阳不许她入门的原因，一入蓬莱，终身无回头岸。
　　那日顾袖烟来长思阁请安，却不见绾阳身影。屋内木案上放着一只古木盒，顾袖烟端详着，未触及到，那木盒的间隙便隐隐放出光。绾阳夺门而入，喝到：“谁让你碰的！”
　　顾袖烟一时间不知所措，绾阳道：“回去！抄完三百遍心经再见我！”顾袖烟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
　　绾阳打开古木盒，盒中的镜子慢慢熄灭光芒，绾阳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逃不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