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间事》佛三er

4、雾隐山，我罩的！

　　雾隐山名副其实，终年雾霭迷茫，山上奇珍异兽不计其数，按理说这么个遍地黄金的地方早该被人占去，要不就是洗劫一空，偏生这里小到花花草草，大到飞禽走兽，没一个因为外来人受伤的。可以这么说，几乎没人上来，不是这些人善良，爱护花草树木，而是他们不敢上来，也上不来。以前有人上山过，不是再没能出得来，就是出得来的也疯了，久而久之，这雾隐山又多了个别名——归魂山，由仙山变成了邪山。
　　“反正要死，死在个没人的地界，身后也好清静些。”姜宜修这样想着，抬脚大步向山上走去。越走越不对劲，这分明是下山的路，挑挑眉“有趣，看来这雾隐山并非无主之地。不过山下的阵法倒是不伤人性命。”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又抬脚往山上走，只是这次走的八卦步，若有旁人看见，一定认为自己看见的是个醉汉，偏偏这醉汉走得奇快，一会儿便没影儿了。随四周景致变化步伐，终于到了半山腰，姜宜修又停下了，看着前面条条道路，曲静通幽，“走哪条呢？反正不能随便走，自己这安息处的风水宝穴还没选好呢，死了不划算。”说着就观察起周遭来，“啧，奇门遁甲？阳干支，死、惊、伤大凶门，去不得去不得！怎的连个杜景都找不着，所有山路皆为大凶，这是要闯山者来得去不得啊，这雾隐山主忒凶狠。”边说着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捡起边上一块小石头，开始在地上划拉阵图。
　　一划拉就是一整天，这半山腰别说吃的，除了他连个活物都没有，肚子饿了就只有吃树皮，没错，就是树皮，姜宜修发现这山上的树皮能吃，味道还不错，嘎嘣脆，跟炒的豆子似的。到了第三天，姜宜修跟前两天一样在地上划拉着，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喜道：“生门在地下！好个老奸巨猾的雾隐山主。”嘴里继续咕哝道“午日生人，申日子青龙，酉日起明堂，戌日起天刑……”算好时辰，再顺着算好的方位，找到生门就抬脚进去。
　　从地下走出来姜宜修就开始咒雾隐山主，让这人一辈子没裤衩子穿。
　　“吼！”一声震山吼，吓的姜宜修两腿一哆嗦，差点跪下（饿的…）。循声望去，前方不足五百米有只雪白的…“豹子？！几天没吃肉，肉就送上门了。”心里正开心呢，待那“白豹”走进才看清，它外耳尖的毛格外长，内耳尖的毛则向里面打着卷一圈圈曲着，嘴边两戳须子跟龙须样，体格也比一般豹子大得多，肚子上的花纹呈祥云状，姜宜修心里打了个突突“什么豹子，这特么是云兽啊！”
　　云兽突然发难，扑向姜宜修，见跑也没处跑了，抽出随身匕首，一刀逼退，突然胸腔一滞吐出一口血，浑身疼痛起来“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暗道不好，连忙向一旁避去，云兽一爪抓了个空，又扑身上前，姜宜修用尽仅剩的力气，反手向云兽身上刺去，眼看能伤到它，却被暗器打个正着，摔到地上，被云兽死死咬住脖颈。
　　“雾隐山，我罩的！”刚听清这句话，还未见到来人，姜宜修便晕死过去。
　　被冻醒后的姜宜修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院子的地上，脖子上的伤口粗略处理过，全身的疼痛也没了，正纳闷，就见屋内走出一红衣姑娘，鹅蛋小脸，一双杏眼甚是灵动，鼻梁高高，嘴唇倒是挺薄的，整个看上去很可爱，跟个菩萨跟前的小仙女似的。见姜宜修狼狈样，“小仙女”开口了，不过挺直爽地就一句“我救你的。”
　　姜宜修眼里满是感激，起身人模狗样道谢：“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扶苍派姜宜修，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雾隐山显荣。”
　　“显荣？处浊世而显荣兮。姑娘倒是心境非凡。”姜宜修又在心里嘀咕，这雾隐山主原来是个小仙女，赶紧后悔，当初的诅咒可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既然能入这山中来，能力必然不凡，奉承话不必，付五十两银子就成。对了，你中的毒，要不要解？”
　　听到“五十两银子”的姜宜修差点背过气去，但又听到自己的毒能解，瞬间觉得五十两不是什么大问题，忙追问：“这毒姑娘能解？可是见过此毒？”
　　“没见过。”
　　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被一盆冷水浇下来，“噗”的一声，灭了。
　　“没见过才有兴趣帮你解这毒。放心，虽然没见过，但我一定解得了，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便太感激姑娘了，姑娘大恩无以为报…”
　　姜宜修话未说完便被显荣打断“好说好说，只是这费用…”，说着比了个“五”的手势。
　　“姑娘放心，五十两在下还是拿得出的。”
　　显荣摇摇头：“五百…”
　　姜宜修感觉毒又发作了，一抽一抽地疼啊，但想到自己的命，咬咬牙“那就五百两！”
　　谁知显荣又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是身处扶苍派里么，听说那些门派都挺有钱的，”说着笑眯了眼，盯着姜宜修就像盯着个移动银仓“五百…小黄鱼。”
　　姜宜修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直接归西，咬牙切齿道：“你怎的不去抢劫！”
　　“这不正抢着么。”显荣笑眯眯地看着他，继续道：“你治不治？不治干脆我现在一刀了结你，免得日后痛苦。”
　　“这哪是小仙女，分明是个山大王！”姜宜修心里气不过，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遍访名医，受的苦吃的罪，心里的光一次次燃起，又一寸寸熄灭，好不容易看开，等死时却被告知自己还能活，这种不甘，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或许心死得还不够彻底，又或许面对死亡本能的求生意志，姜宜修对显荣的“打劫”投降了，不过却是先打欠条，等解了毒再回门派取钱给她。显荣也不怕他赖账，若他言而无信，自己有的是方法让他再死一次。
　　自此之后，姜宜修便在显荣的小院住下，这才知道雾隐山人口稀少，只有他和显荣两人，院中还有一只灵兽——云兽，云兽名叫“大胖”，给显荣看家护院的，护的自然是整个雾隐山，一想到威武的云兽叫这么个名字，老是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被大胖虐打。不过最近姜宜修不怎么笑得出了，怎么说？病人每天不就躺床上等大夫医治，要喝啥给递，要吃啥给买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倒像仆役，就因为显荣说他这毒不毒发便没危险，而且他整天白吃白住不给银子，就得帮她做饭洗衣、分拣草药、打扫小院抵账，顺便饲养大胖，充当拳脚陪练。显荣压榨归压榨，正事还是没忘，整天不是呆在药炉里研究解药，就是拿着五颜六色的药汁给姜宜修喝，味道千奇百怪，喝了全身痉挛有之，七窍流血有之，暂失五感有之，痛不欲生有之，偏偏显荣极其淡定，美名曰：“以毒攻毒”。姜宜修甚至想过还不如一刀解决自己来得痛快。
　　由于每日与大胖对练，姜宜修的功夫倒是一日千里，最后几乎是他单方面虐打大胖，都能到天下称第一去。
　　一年后，这样□□上痛苦精神上安逸的日子到头了，毒是解了，不过又被显荣下了蛊，她告诉姜宜修，十天后蛊毒发作，若不在十天内回来付清报酬，就等着和人间挥手作别吧，听得姜宜修差点揍人。下山的这天，大胖倒是挺舍不得他的，咬着衣摆不让走，姜宜修摸着大胖脑袋，好哄歹哄才让它松了口，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宜修下山没多久，雾隐山陷入危机，竟是因那日他在地上所画破解阵图。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闯入山中，随意猎杀珍兽，抢夺珍惜药材，显荣怒急，启动山中毒阵，一时间，雾隐山上惨叫连连，众人急忙退回山下。雾隐山好不容易平静八日，却又有黑衣人偷偷潜上山，绑了显荣，拿剑向她身上砍去，剑还未挨着她衣角，就听一声音至远处传来——“这女人，我罩的！”眨眼间，黑衣人脑袋被迫离开身体，“扑通”一声倒下再无生还可能。
　　后来民间传闻，有人在归魂山下听到过凄厉的惨叫，而后又见到成山的尸体，死相奇惨，官差赶到后却又什么都没找到，都说是山中厉鬼们要还阳，便出来找替死鬼了，自此之后，归魂山下方圆百里，再无人敢踏足。除此，江湖上还出了件大事，扶苍派掌门姜宜修不幸被毒教暗算中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解散门派，卷款潜逃，不知去哪儿度过仅剩时日了。至于毒教，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遭受重创，再也不能兴风作浪，江湖又一次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