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成缘》絮晚晚

6、信

　　“十七。”

　　“臣在。”一抹黑影不知从何处移到了穿明黄衣袍的少年面前。

　　殷凌用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明月。少年年纪尚小，甚至脸都还没有张开，但那气概已经使他看起来不似常人。

　　不知过了多久，殷凌才恍然醒悟般叫起了眼前的人。

　　漫长的等待似乎没有影响到这个男人的动作，他利落地起身，就像刚刚跪了那么久的人不是他一般。

　　“长公主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段大人那，并无音讯。”

　　“为何？”

　　“微臣不知，依密报看，段大人的本家戒备森严，较为棘手。”

　　“哦，难道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殷凌低下头，睫毛又密又弯，尾音微微上扬。

　　“具体打听到的是，被一个遣送回家的宫女搭救后，长公主性情大变。”

　　“是真是假？”

　　“按照画像来看，不似伪冒。”十七退后两步，再一次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下，抱拳：“恳求皇上赐臣查办此事。
　　”
　　殷凌不回答，只是问：“人补齐了吗？”

　　“回禀皇上，尚未找到合适人选。”

　　“你挑完这批再去吧。”

　　“谢皇上。”

　　“错不在你，起来吧。”十七起来的身影停滞了一下，应了一句“喏”，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皇上，一个时辰前皇后娘娘求见。奴婢推说皇上有事，皇后娘娘便唤奴婢把这封信给您，您看……”张公公从黑暗中走出来。

　　殷凌皱了皱眉，唤张公公把信呈了上来，他莫名地感觉有些心慌。

　　张公公躬身将信送了上去，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得殷凌心焦。

　　“皇后娘娘驾到。”尖细的嗓音一下子划破了沉静。

　　“二十一。”殷凌把手伸了回去，捂住口鼻退后数步。手中的信封落在地上，药粉散了一地。

　　刀剑碰撞的摩擦音迸现出来，声音大得刺耳。待殷凌把手放下，张公公就已经被卸了双手双脚，趴倒在地。

　　“压下去审。”殷凌淡淡地说。

　　“喏。”

　　前后快速地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不是这地上的痕迹，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殷凌这才想起来皇后来了，揉了揉眼，叫了一声“十九”。

　　一个衣着雅淡的女官款款地走到殷凌面前，微微一福身，上前快速地为殷凌整理衣冠。

　　待到上官氏踏上台阶的时候，殷凌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听见声响后，转过头笑着唤她“梓童”。

　　上官氏愣了愣，之后很快地回了神，把宫女手中的斗篷接了过来，挥了挥手叫她们下去。

　　“皇上，您又忘记披衣了。”上官氏上前，为殷凌披上衣服，之后才福了福身，拿出一封信给殷凌。

　　殷凌接过信，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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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宁十分罕见的，见到了她的母亲。

　　那个令她梦魂牵挂的那个身影。

　　梦里的她，没有被病痛折磨过的憔悴，容光焕发，像是她能看到她时的那样。

　　说到底，自她不可视物以来，在梦中见到的人也就屈指可数，每每是噩梦缠身，也没有那么清晰，更别说是见到她的母亲了。

　　那个人，还是这样，板着一张脸，似乎不常有笑意，只有对父皇才会有那么一丝无奈的笑容。

　　但是，除了严格要求自己的功课之外，似乎很少对自己要求，温情也是稀少的一点。

　　与其说是母亲，更不如说是师傅，哪怕这远远不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但哪怕自己的目光总是追寻着她，哪怕自己蜷缩在床脚泣不成声，她也不曾表示过什么。

　　哪怕是，一点点。

　　她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殷宁回忆了很久，都好似不曾遇过这样的场景。

　　但殷宁看到摇摇晃晃的她的身影，自己好像跌倒了一般，委屈得哭了起来。

　　殷宁看到她抿了抿嘴，听到周围手忙脚乱的宫人们的告罪声，她喝退了他们，那平日里果断严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自己的哭声似乎越厉害了。殷宁感觉自己也有点好笑。

　　一个个宫人躬身退去，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没人来扶她。

　　她依旧是站在那里，抄过一碗药，面不改色地一口咽了下去。

　　是啊，她的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

　　自己的哭声渐渐停住了，虽是摇摇晃晃，软绵绵的，但自己还是折腾地站起来了。

　　这是她才起身，把自己抱了起来，刚喝过药的她带着淡淡的药味，绝不是好闻的，甚至连宫女身上的香囊都不如。

　　但她却甘心沉溺在其中。

　　自己的手被她抓了起来，被她拿着一个手帕慢慢擦拭，看到自己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她揉了揉自己软乎乎的头发。

　　自己脸上难受的泪迹也被她擦干，穿戴整整齐齐。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吝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很美。

　　但不久，她便忍不出咳嗽了几声，马上把自己放到了床榻上，把外面伺候的人叫了进来。

　　自己被奶娘抱走，挣扎着的自己的躯体，只想透过狭小的缝隙再看她一眼。

　　伺候她的宫女问了些事，她摇了摇头，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很暖很无奈。

　　自己似乎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件事。

　　那天余晖照映下的她美得不可一世。

　　自己眼中含着的泪不停地流，像是忍了那么多年一起的一样。

　　周昭宁喘着粗气起身，大汗淋漓，一脸狼狈。